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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自我:我们需要爱和归属感,我们也愿意付出爱(16)

黄金枷锁

坐朋友杜兄的车,去郊外拍片,尾随着一个乌龟般爬行的崭新进口车,杜兄粗口、按喇叭想超车,一直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前车,终于感觉到背有锋芒,于是加速前进,但霸着不让道,似有“既生瑜何生亮”的意思;被激奋的杜兄几次尝试超车都不成功,这个挫折让他执拗起来,居然不惜冒着生命的危险,在山路里强行一而再地超越前车……杜兄只是不满前面的车子开得慢,但后来对方已心领神会、痛改前非、快速前进了,照理说问题已经解决了,朋友杜兄应该取消超车的意念,但他还是执意要超车,这便是因挫折所造成的执拗。我们在经过心理挫折后,一般明显的简单的负面情绪是消沉,其实还有一种貌似积极的反应,就是执拗。文科出身的我,一般对电器都很不在行,10多年前的一天,家里电视机坏了,正好要转播一场重要的足球赛,我怯怯地想,应该是电路出现问题,而初中还没毕业的弟弟坚定认为是插座的问题,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于是龙虎斗,争执不下……这时妹妹又说,一定是我错了,因为我换个灯泡都很笨拙。这话让我更受挫,非要和弟弟比拼较劲,执拗地各自轮流修理,直到比赛转播完毕,仍然没有捣鼓好。最后,我妹妹冷眼上来一看,发现是总电源开关没有插上!兄弟的执拗,让我们错过了一场精彩比赛。心理挫折后,就容易失去理智,不肯实事求是地面对,从而偏执地做着一些愚蠢的的行为,顽固,一意孤行。有个幽默说,加拿大航天部门首次好不容易将宇航员送上太空,但是他们很快得到报告,宇航员在失重状态下用圆珠笔根本写不出字来。于是航天部门用了10年时间,花了120亿美元,终于发明了一种圆珠笔。这种笔适用于失重状态、身体倒立、水中、任何平面物体、摄氏零下300度……

而事实上,俄罗斯人在太空一直用的是铅笔。

某先生是地道的农民子弟,父母含辛茹苦把他养育成人,上了大学后,他发誓一定要学有所成,造福农民。但成绩一直不理想,饱受嘲讽的他,最后突发奇想:既然所有物质都有分子结构,都能分解,那么,按照物质的分子结构就能进行人工合成;如果能合成大米,他父亲母亲就不用整天在田里劳作了……于是,他开始了漫长的合成大米实验工程,执着到偏执,最后等待他的是精神病医院。

执拗,可以带你上天堂,一不留神也会带你下地狱。“首席偏执官”,这是前英特尔主席和CEO安迪·格鲁夫先生创造的名词,他认为,“只有偏执狂才能生存”,也许有他的励志意义,但对普通大众而言,常常也意味着固执和自己过不去,不一定适用。现实和理想,有一点距离,如果是正确的方向,应该义无反顾;如果错了,或者感觉不对劲,就不要硬撑成为塞万提斯笔下与大风车斗的家伙。执拗,如果用在立志上,是可取的;如果用在处世上,就该三思,小心成了磨前转圈的驴。

在艾尔基尔地区,山里的猴子经常跑到农户家里捣乱,所以当地人发明了一种捕猴子的方法:在家门口放一个玻璃瓶子,里面装一点米,诱使猴子来,瓶颈的尺寸有奥秘,很细小,恰好可以容纳一个猴子的爪子伸进去;猴子夜里来偷米,把它细细的爪子,顺着那个瓶颈伸进去;到了早上,你会看见一只一只猴子还在那里跟那个瓶子较劲儿,原来它们手里都紧抓着大把的米,但就是拔不出来……

为什么猴子跑不了?是因为它们爪子无法从瓶子里拔出来,是因为没有松开爪子,不想放掉手中的米,自然就拔不出来。放下我们心中那点执拗的东西,比如那把米,别和自己较劲,别和自己过不去,其实也是一种心灵解放、智慧照耀。执拗,如一副黄金枷锁,我们常常为了那黄金,而忘记那也是枷锁。

免费的阳光

有个流浪街头的老婆婆,几乎每天黄昏时分都会在我家附近一条小巷子边上的一张废弃沙发上坐着、喘息着,灰白头发,胡乱地用草扎着,浑身上下脏得“像苍蝇的家”(我女儿的语言)。我常常会买一个面包或一袋牛奶给她,她总是面无表情地接过去,开始我有点恼,起码你老人家也得给我一个反应,比如点头或微笑什么的,后来,我也习惯了,心想如果她反应强烈,又是跪又是谢的,我反而受不起,反而给自己平添许多压力。我承认自己不是一个彻底的好人,我只能做力能所及、举手之劳的好事。

有一天,我心血来潮带着读四年级的女儿一起去看那老婆婆,想给小孩一个“机会教育”,以培养她的爱心。当女儿小心地走过去,羞涩地把面包递给那婆婆时,老人家惊喜地笑了,虽然表情绽放得有点古怪,但我看到她眉宇间有舒展的阳光,但这只是刹那间的事,那老太太伸出的手不是去接那面包,而是要去抚摸我女儿的脸,这下可把小女给惊吓得尖叫起来,扔下面包,迅速脱身……我担心老婆婆受到什么刺激,便一个人上前问她:“没事吧?你!”她却仍然看着躲在不远处的我的女儿,招着手说:“如果我有个孙女该多好!”先是重复着,渐渐声音小了,像喃喃自语,然后目光又黯淡下来。正值华灯初上,我心里有点痛,因为我无能为力,我们不能满足老人家“抚摸”一个亲人的要求。

当我把掉在地上的面包捡起来重新交到老奶奶的手上时,我看到了那双千疮百孔其丑无比的脏手,也许它也很温暖,但我女儿害怕它,其实,我也害怕它,我没有勇气说:“奶奶,那你摸摸我的脸。”回家后,女儿第一件事是去洗手。我没有怪她。其实我也洗手了,因为我动了那老太太的背包,一个黑得发出油光的包。女儿有点惭愧地对我说:“老爸,对不起,我真的只能爱到这里。”我抚摸她的头,不知说什么好。最后我如实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也办不到,如果那老人要摸我的话。我们必须承认,自己的爱心,很多时候只做到点到为止,我们可以是一抹免费的阳光,如果做不了伟大的可以照耀每一个角落的太阳,那就学会仰望吧,是的,除了同情,我们还可以敬仰,敬仰一些我们办不到的事和比我们更好的人。

苹果的诱惑

在我家做卫生的钟点工,是个女的,这是我要求的;但不好看,这是我太太要求的。每周一早上8:20她准时到,大约11:30结束收工。我们对她非常信任,她一来,家人该干吗全干吗去,只留下她一个人在我家。我不想给她压力,让她呼吸自由空气,干活时心情舒畅了,干劲就大了。

好几回,我家公主黄点蓝奇怪地问我,她的巧克力怎么少了几块,公子黄点兵说他的果冻怎么也少了……那些零食,是他们的挚爱,所以会如数家珍地记住其数量。每次,我都没好脸色应对:“谁会吃你们的好东西?”显然公主与公子都缺乏自信,被我这么一反问,也不再深究。

有一天,我买了一大袋水果回家,品种繁多,其中有鲜亮的苹果十个,为什么这次我对数字这么明晰,因为第二天我要给孩子们做一个魔术表演,必须用十个苹果做道具。周一早上,钟点工例行来了,我留下工钱,压在青瓷花瓶下,然后撤退,上班去了,家里仍是由她掌局,中午下班回家,窗明几净的,感觉不错。正准备演练一下刚学到的魔术,奇怪,苹果少了一个,我第一个反应是,钟点工是嫌犯,然后冲进卧室,看看装钱的抽屉,没有被动过,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了。可是,仍然觉得不舒服,这怎么可以呢?我把整个家都交给她,几乎所有抽屉都不上锁,平常零钱也散落在每一个角落……

我急得恨不得马上找到她,可是,她叫什么名字?住哪里?电话呢?她原来是由我单位一位退休同事热情推介的,所以我什么都没有调查,便把她照单全收。而这位老同事已去了美国,我一时没有了主意,那么,只好守株待兔等下周一了。这时,我开始同情孩子了,几次的报告,我怎么就官僚地给忽略掉了呢?

晚上家人吃晚饭,我轻描淡写地通报了这件事。太太事后诸葛亮起来:“我就觉得她眼神特贼!”我反唇相讥:“你不是说找个长相困难的可信吗?”看来,人不可貌相。其实,我们对她不薄,常有一些吃不完的用不了的东西礼貌地送给她,而纸箱报纸之类的可以拿去废物收购站卖的杂物,更是全部由她处理,她真不该拿走那个苹果。可我太太说:“看来,平常她拿过很多东西,我们都蒙在鼓里……”比如整箱的牛奶,打开着,我们并不清楚还剩几盒;进口的瓶装维生素,放在她眼皮下……甚至我太太说:“鸡蛋也可以带走,你数过吗……?”看来,“一失足”真的要成“千古恨”了,你看,她现在全身都是疑点、污点,跳进闽江也洗不清了!

终于盼到钟点工来了,我一个人在家,像挑脓包一样温和小心地悄声问:“大姐,你是不是上周有拿走一个苹果?”我反而有点做贼心虚与不自然,想不到她老人家倒非常干脆爽快地招认了:“对不起,对不起!”我反而不知所措,但赶紧像护士打针后揉擦病人屁股一样解围说:“我们对你是很信任的,其实请你吃个苹果也没什么,但不说一声总不太好……”她很快就转身开始忙碌地工作起来,我趁机闪身出门,像闪电。不过,我还是以小人之心地担心她会不会受刺激、受不了,便特地提前下班回府,她正准备收工,没什么异样,我这才放心,并有意强调说:“下周,你还是再来吧!”

这事到此得到圆满解决,她都不尴尬,我为什么要不好意思呢?有同事劝我赶紧把她辞了,我说,我很同情她,不忍心。之后,我们发现,她的卫生工作越做越好,甚至自作主张帮大小姐黄点蓝缝扣子,老天,她居然知道我家针线盒放在哪一个柜子里,要知道,我太太曾为了找它,花了近三年时间,显然,她是带着一份歉疚的心更细致更卖劲做这项工作的,因为我原谅了她,而且没落井下石辞掉她。

太信任一个人,有时会给对方一个错觉:我可以乱来,从而放纵自己。但原谅一个人,则会让其自觉愧歉,从而心存感激,并更好检点自己的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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