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时候,孜孜约江结衣一起去楼笙寒的宿舍看那天比赛的录像。男寝可比女寝容易进多了,不过她们还是乔装了一下,一人头上戴顶鸭舌帽,帽檐压得低低的。
以前江结衣也去过男寝,不过那个时候有纪安在前面牵着她的手,所以就算迎上陌生男生讶异的目光,她也不觉得害羞。
可是现在不相同,她总觉得有许多视线围绕着她和孜孜。
楼笙寒住在401,上楼第一间就是。江结衣还在心里暗暗庆幸,这些男生真有素质,一个光膀子的都没有,才这么想,站在楼笙寒寝室门口,来开门的就是一个没穿上衣的大胖子。
江结衣一抬头就看见他胸口白花花的肉,突然就想到一句网络流行语:时间就像乳沟,挤一挤总会有的。
想完她就立刻在心里鄙视了自己一百遍,太邪恶了,太流氓了!
胖子男生没什么反应,对着里面喊了一道:“笙仔,她们来了。”然后他退开一步,对她们说:“进来吧。”
楼笙寒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电脑开着,听到她们来了回头要招呼她们过来,可是目之所及是一团碍眼的白肉,他脸一侧,“胖子,你的衣服怎么还没有穿上?”
胖子一拍胸脯,江结衣就看到他全身的肥肉都在抖动,连忙移开视线。胖子抓过旁边椅子上挂着的长袖T恤就往身上套,边套边说:“嘿嘿,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吗?”
楼笙寒扔给他一个“败给你了”的眼神,对站在门口的江结衣和孜孜说:“别理他,过来看视频吧,效果还可以。”
楼笙寒把整场比赛都录制下来了,每次一到白音雪上场的画面,孜孜就拍着他的背喊:“快进,这段快进。”
江结衣站在后面,其实摸着良心说,白音雪唱得真不错,特别是第一轮的时候那首自选曲目,她唱的是一首英文歌,发音咬得很地道。她唱歌的时候,不像她说话的时候,完全不是那种嗲嗲的声音,反而很有穿透力。所以江结衣就弄不明白,她本身的声音很有特色,为什么非要故作姿态呢。
孜孜看到江结衣是最后一个宣布进入三甲的,虽然比赛结果都已经出来了,她还是捏了一把冷汗。
然后轮到江结衣演唱第二轮的歌曲,梁静茹的《可惜不是你》,本来还好好的,可是一分钟左右的时候,画面一转,突然切到观众身上去了。
然后很长一段时间镜头停在观众身上,一直到整首歌结束。孜孜看得火冒三丈,“楼笙寒你白痴啊,干吗一直拍观众?”
楼笙寒回过头来,歉疚地说:“当时身边有人找我说话,镜头就没对准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对不起有什么用?你说你对得起我吗?枉费我那么郑重地拜托你!”
“对不起……”
孜孜气得团团转,指着他骂:“你什么时候说话不好啊,偏偏轮到江江唱的时候,老师没告诉你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吗?”
“我……”
他们两个居然忘我地吵起来了,一个忍不住脾气不停地骂,一个倒是好脾气。江结衣看着给孜孜道歉的楼笙寒,忽然心念一动。
他是故意的?
当时她忘了,可是现在想起来,唱那首歌的时候,她有哭吧,而他偏偏是错开了那段画面。
楼笙寒还在跟孜孜道歉,一眼也没有看她,反倒是她,一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心底渐渐涌起一种复杂的感觉。
孜孜感冒才刚好,骂了一会儿就没力气了,坐在楼笙寒的室友的位置上休息,还是臭着一张脸,江结衣宽慰她:“我又不是什么大美女,听得见声音就行了,别气了啊。”
“哼!”孜孜冷哼。
这时坐在寝室一角沉默了很久的胖子同学突然回过头来说:“江同学,你唱得真好,比蔡依林都唱得好。”
蔡依林?江结衣嘴角抽搐一下,尴尬道:“谢谢。”
孜孜冷眼看着他,不客气地说:“死胖子,那首歌是梁静茹唱的。”
胖子同学一愣,抓抓后脑勺,悻悻地转回头去。
毕竟是两个女生,长久待在男生宿舍也不好,过了一会儿江结衣就说要走,孜孜一看时间,也差不多该走了,两人便起身告辞。
楼笙寒把她们送到门口,说:“过几天等我把它刻成碟再拿给你们。”
江结衣见他对这件事这么热心,当即感激地说:“那麻烦你了。”
孜孜还在怨恨他,冷哼一声,拽着她的手臂就走,她连说再见都来不及。
回去的路上,江结衣才想起来要问:“孜孜,你们跟楼笙寒是怎么认识的?”
“他是星遥的初中同学,好像那个时候他们的关系就很好了。”
原来是初中同学。
“不过,他们高中并不在同一个学校,好像那段时间彼此是没有联系的,直到上大学,才发现竟然又成了校友。”孜孜看着她,神秘兮兮地说,“听星遥说,楼笙寒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啊?不是这个样子是什么样子?”
“他以前好像很活跃,还是班上的班长,对学校的活动也很积极。星遥说他小时候学了很多特长,唱歌啊乐器啊,每次文艺会演都有他的节目。”
江结衣怀疑地看着她,“唱歌?他学过唱歌?”
孜孜摆摆手,“哎呀,我也是听说啦。”
“哦……”他那五音不全的,老师教起来也很挫败吧……对不起,她又邪恶了。
“其实我觉得他人还不错啦,不会斤斤计较,喊他帮忙的时候,他也很少拒绝,而且他还是真正的富二代哦!”
听着孜孜的语气越来越不对劲,江结衣白了她一眼,“你跟我说这些干吗?”
“刚好你感情空窗期,他人又不错,也没女朋友,不如……”
江结衣打断她,“不如你个头,你别胡思乱想。”
“我说真的啦……”
她不理会孜孜的聒噪,忽然很认真地说:“我应该大学都不会谈恋爱了。”
孜孜愣了一下,这次例外地没有对她说教。
孜孜知道纪安的事对她的打击有多大,虽然她现在表面上好像已经没事儿了,可是心里的伤口,只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隔了片刻,江结衣又问:“他好像也是暑假那会儿分的手,因为什么啊?”
“鬼知道。”孜孜说,“虽然他人不错,可是他跟女朋友分手的速度真叫人咂舌。好像他的每个女朋友都交往得不长久,常常是上个月听说他交了新的女朋友,下个月就听说他跟女朋友分手了。”
江结衣狠狠地吃了一惊,看不出楼笙寒是那种玩弄女人的人啊,她怀疑,“富二代的通病?”
孜孜想了一下说:“好像也不是,交往的时候他对女方都很好,买礼物什么的眼睛都不眨一下,我还听说他早上跑两条街去给某个女朋友买过早餐呢。”
江结衣这下更加弄不明白了,不过学校里也确实没有什么关于他花心的流言,这方面他好像一直很低调。
“我想了一下,大概是他的感情浅薄吧。”孜孜说。
这是答案吗?
孜孜看了一眼一脸困惑的她,“干吗总说他啊,我们去吃饭吧,我都快饿死了。”
她点点头,挽着孜孜的手往食堂的方向走,心里的那点困惑却始终消散不去。
晚上江爸给她打电话,她刚洗完头发,便站在阳台的窗口,一边讲电话,一边让风把头发吹干。
江爸问她今天都做了些什么事,她老老实实报告,冷不防江爸突然问道:“很久没有听你提起那个叫纪安的同学了,他怎么了?”
江结衣一愣,是了,以前跟家里打电话她总是会提到纪安,虽然她解释说是一个同学,但是她想凭江爸的智慧,一定猜得到那是她的小男友。
如今江爸问起,她沉默了一下才说:“他做了一件对不起我的事,我们绝交了。”
“哦……”江爸应了一声,没有继续追问。
电话里一时陷入了沉默,然后江结衣想起白天楼笙寒说要帮她把比赛的录像刻成碟,便把这件事跟江爸说了,她说:“到时候我快递给你们。”
江爸很高兴,还开玩笑地说:“到时候江小姐一定要在碟上签上你的大名。”
江结衣听了哈哈大笑。
又过了几天,楼笙寒说要刻碟,但是一直没有消息,可是江爸江妈自从知道她歌唱比赛的录像要刻成碟以后,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几乎每天他们都要问几次到底什么时候才可以看到。
江结衣觉得头痛无比,于是决定打电话去问问楼笙寒到底怎么样了。
那时候她刚吃完晚饭从食堂出来,天色有点暗了,她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要给他打电话。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的手机里就有了楼笙寒的电话,虽然他们有彼此的联系方式,但是联系得并不密切,就是偶尔收到一条搞笑短信的时候,会互相分享一下。
分享了也就分享了,有时候她觉得确实好笑会回一句“哈哈”,有时候连“哈哈”也懒得回,楼笙寒也是这样。
在电话簿里翻到“楼笙寒”这个名字,她直接按拨出键,然后等待电话接通。
很长一阵都是连接信号的声音,然后电话一接通他就说:“江江,我正好要打电话给你,碟已经刻好了。”
她一边走,一边跟他聊天儿:“终于刻好了。”
他呵呵笑,“等很久了吧?”
她也笑,“其实还好,主要是我爸爸妈妈,总打电话问什么时候能看到。”
他附和,“他们当然想早点看到宝贝女儿的精彩表现。”
她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他又说:“你呢,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儿?”
“就是问问刻碟的事儿。”
他“哦”了一声,忽然说:“你现在在哪儿?要不我现在就拿给你吧。”
“我刚从食堂出来。”
他说:“我现在下楼,你是要回宿舍吧,那我就在女生宿舍前面的操场旁边等你。”
她说“好”,然后收了线,往宿舍方向走。
孜孜说的不错,楼笙寒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人,他虽然不怎么爱说话,但是他其实比许多人都细心。他知道她有轻度夜盲症,所以在她练完歌的时候,昏暗的包间里,他会把茶水推到她的面前,这样她就不用起身去拿,以免绊到话筒线摔倒。还有更早的时候,他送醉酒的她回家,她知道自己一定在他面前丑态毕露,可是,后来他在大家或者她的面前,一个字都没有提起。
他明明是一个很好的人啊,所以,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孜孜说他的那一番话。
也许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一种人,一边感情浅薄,但是一边又对别人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