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墨云尧逼问了我很久,目的就是为了套出来我到底和墨桂翎密谋了些什么……我想他之所以这么警惕,原因在于墨桂翎临走之前朝他投去了别有深意的一瞥,而我一没控制住就笑出了声。
不得不说,这次我真的很有骨气,咬紧牙关一点没透露,终于他放弃了审问,前提是罚我扫一个月的庭院。
算来算去好像还是我吃亏了。
然而他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别看墨桂翎平时吊儿郎当没个公主样子,谁知道做起媒婆职业居然得心应手,不出五天就搞定了皇帝,并顺利取得了为墨云尧选妃的特权。
不过这也变相说明了皇帝有多不待见墨云尧,再怎么说选妃也是个大事,居然轻轻巧巧就交给了女儿处理……但是可以理解,公主是姑娘自然能宠着,且不听话也就算了,而身为一个皇子,不思进取贪玩好色,根本连争夺王位的希望都没有,皇帝哪还有工夫搭理他?
午后阳光正好,排成长龙的轿子一顶顶被抬进王府大门,最前面一顶的软帘被掀开,墨桂翎提着裙摆款款而下。
“九哥呢?快出来!”她扯着嗓子喊了一声,随即小跑到我身边耳语道,“这里没有什么太优秀的,与我的想象相差甚远。”
我纳闷地朝她身后张望着:“为什么?”
“没办法,好姑娘们听到我是帮九哥说媒,一个个都吓得百般推脱……这得怪他自己不争气。”
的确,墨云尧在天都是出了名的不着调王爷,品行不端,又丝毫没有继承王位的可能性,嫁他还不如嫁给杀猪的。
“公主,你让她们下轿吧,先给王爷看看。”
结果没等墨桂翎说话,身后就传来了冷笑的声音:“对,让她们下轿,本王看看是怎样国色天香的女子,居然想要嫁进尧王府。”
靠,人还没看见先来个下马威,墨云尧这是有多不想娶媳妇啊?没道理啊,他不是发春了么?
墨桂翎仍是笑嘻嘻的:“九哥你可不能拒客啊,给你选妃这件事,父皇已经同意了。”
墨云尧的脸色霎时阴云密布,比锅底还要黑上三分。
“爷,您还是去前院房间歇着吧,我把她们带过去。”我笑容满面点头哈腰,试图轻微扭转一下自己目前在墨云尧心中罪大恶极的形象。我想他现在一定已经知道了那天我和墨桂翎到底说了些什么,因为他望向我的眼神中充斥着五个大字“给本王等着”。
我很怀疑自己是不是要一失足成千古恨,只为了片刻的报复快感,换来的却是日后他无休无止的折磨。
不过想这么多也没用了,王妃候选人已经送到,他看也得看,不看也得看,万一真有满意的呢,我也算积了功德。
从轿辇下来的姑娘共十位,我走在她们前面恍然又有了当初惊鸿楼的感觉,而墨桂翎得意洋洋站在我旁边,俨然就是另一个老板娘。
然而这些姑娘虽说模样也还过得去吧,但比起惊鸿楼的美人们依旧差得远,且身份地位没有一个足以与墨云尧相配……这时我才知道,墨桂翎也是因为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无奈又在皇帝面前夸下了海口,不得已才寻了一些不入流小官员家的女儿来充数,寄希望于自己的九哥不要太挑剔。
笑话,墨云尧怎么可能不挑剔,从他那不善的眼神上就能看出来了,感觉就像是在瞧一盘烤糊了的点心,满满的都是嫌弃。
“叫什么名字?”他很随意地指了一下最左边的女子,那位正聚精会神观察他的倾城俊颜,直到旁侧的人戳了她一下才猛然反应过来。
“翠、翠莲。”好朴实的名字。
“哦。”墨云尧不明意味地叹了口气,端起桌边茶水慢悠悠啜了一口,“回去先把你满脸的美人痣去掉,再考虑嫁人的问题吧。”
墨桂翎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九哥你能不能认真点?”
“她自己长得像闹着玩一样,你还让本王认真点?”墨云尧颇不耐烦地看向另一人,“你,有爱心么?”
这个问题有点突兀,那个看起来挺丰满的姑娘迟疑半晌,低声答道:“回九王爷,有的。”
墨云尧模棱两可地点点头:“本王近日准备将两匹西域雪狼引进府来,你可愿意帮忙饲养?”
对方顿时吓得一激灵,差点摔倒在地。这不纯属恶作剧么,西域雪狼是种极为凶悍的动物,爪牙锋利如刃,暴戾嗜血,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去饲养,那基本就相当于喂狼。
“九王爷……”此时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骤然响起,听起来像足足放了十斤蜜糖,直甜得让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小女子愿意替您饲养雪狼,为您做什么都可以。”
看来还真有想不开的。
我偷着朝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望了一眼,据墨桂翎说她叫碧池,已经是老姑娘了,平生志愿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但因为她老爹只是个偏远地区的芝麻小官,故而无论是进宫选秀亦或是嫁朝中显贵都不可能,唯独这次逮着了机会能进尧王府,不好好把握自然不是她的风格。
墨云尧盯着她看了半晌,挑起唇角魅然一笑:“你真的愿意?”
“嗯呢,当然愿意……”
然而下一秒,墨云尧抄起旁边瓷碟里的一品酥就甩在了碧池的脸上,随即肉眼可见腾起一片白雾……那大概是脂粉涂得太厚的缘故。
“抱歉,本王不愿意。”
眼看着他还要继续往外扔,我连忙挪步上前,动作神速把最后两块一品酥抢了过来,一块给墨桂翎一块塞进了自己嘴里。
“爷你息怒啊,碧池姑娘不是故意冒犯你的。”我是真心想求情,不过嚼着点心含糊不清,所以不太有说服力。
墨云尧斜着眼睛瞥我一眼,重重冷哼,而后没好气地转向墨桂翎:“翎儿,你惯常喜欢胡闹,这次我就不追究了。限你半柱香之内把她们带出去,不要等本王放狗咬人。”
“九哥,你养狗了吗?”
“本王的侍卫长比狗厉害得多,还会拔刀,你要试试吗?”
我:“……”
墨桂翎无奈,终是冲我抛来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转身忙不迭带着一众小家碧玉跑路了。
居然这么容易就被打发走了,虎头蛇尾也不管盟友的死活,这种不讲义气的女人将来谁敢娶?
人去屋空,周围顿时安静下来,正当我严肃思考着应该找个什么借口溜走的时候,不幸听见了墨云尧追魂索命般的声音。
“小枫子。”
“诶诶,我在呢爷!”
“你死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