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冲并没有不耐烦，很认真的点点头，“对。”
脑子里一片混乱的方沁雅不厌其烦的又问了一句，“没了？”
秦冲一愣，不禁莞尔，“还能再提？”
或许是脑子里还有些浑浑噩噩，或许是不相信对面这个男人真的对自己毫无所图，想要看看他内心深处的丑陋罪恶，方沁雅做了一件放在平日里绝对不可能出现的事情，鬼使神差的点点头。
“你说。”
说完这句话，方沁雅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不过她想到自己并没有明确说出自己对于他接下来的要求是答应还是拒绝，心中多少又有了一些底气。
方沁雅心中冷冷想着，“伪君子，我就不信你还不露出狐狸尾巴！”
看台上，那些本来在为秦冲弱智白痴到极点的话语而痛惜不已的核心弟子，听见方沁雅又给了他一次机会，不禁顿时又来了精神，立刻停下了或口头，或内心对于秦冲的诽谤，谩骂，重新睁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期待秦冲能说出一个符合他们思维范畴的答案。
结果秦冲再一次让他们大失所望，甚至连对他谩骂的心情都没有了，只觉得一阵无力，心中将秦冲彻底划入了极品白痴的行列之中。
面色肃穆的秦冲，以一种认真无比的口吻对方沁雅说道，“尽你全力，与我一战！”
亲眼见识了方沁雅玄魂的凌厉，她剑法的奥妙，秦冲虽然并不认为现在的自己在不动用混沌之气的前提下能够战胜她，但是他还是希望能够和倾尽全力的方沁雅一战。
又是一个让方沁雅始料未及的答案。
方沁雅从来都不相信有任何男人能够在面对自己的时候，展现出如此清澈坦荡的眼神，但是此刻在她眼前的这个男人做到了。
在那一张并不算多么英俊的脸庞上，在那一双明亮的眼睛中，没有出现任何有关****的色彩，甚至就连功利都没有。
他是伪装出来的么？
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想要作出一副正人君子的嘴脸么？
是想要通过这种手段来吸引自己的注意，博得自己的青睐么？
为什么他的眼神如此清澈，没有惊艳，没有垂涎，没有自卑，没有高傲，而是清澈平静的像一滩深不见底的湖水，任凭自己如何去看，也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方沁雅本想在这个男人提出什么肮脏龌龊的要求之后，自己再毫不犹豫的拒绝，然后恢复自己的心如止水，在擂台上将这个男人像曾经击杀所有其他男人那样彻底轰碎他的头颅，或者一剑刺透他的心脏。
可是在秦冲连续提出两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要求之后，她发现自己的心乱了，彻彻底底的乱了，自从她姐姐死去以后就再也波澜不惊，哪怕是名古小泉说出那般不堪入耳的话也能保持平静的心，却因为这个男人简简单单的两句话而乱了！
男人都是肮脏的！龌龊的！全都是该死的！
多少年了？自从姐姐像一朵最美丽的花儿般凋零过后，自己就一直深信不疑的信念，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而造成这份动摇的，就是站在自己对面，眼神坚毅清澈的那个男人。
方沁雅的眼神迷乱了，心神一片恍惚，脑海中似乎又出现了无数次让自己从噩梦中惊醒的，那个肮脏卑鄙的男人狞笑的丑恶嘴脸，而眼前的这个男人，却有着一双从内而外都干干净净的眼睛。
两个男人，两个截然不同的男人，不断在方沁雅的眼中和脑海里交替闪现，不知不觉间她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也渗出了大滴的汗珠，最后身体甚至微微颤抖起来。
擂台上，方沁雅的变化牵动了张昭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让他觉得心中猛地一痛，真正的痛彻心扉。
从他第一次见到方沁雅就深深被她的容貌气质所吸引，展开了苦苦的追求，但是两年过去，任凭他如何努力，费尽心思，却从来都换不来方沁雅的一个正眼相加。
虽然如今的他并不知道，或许也永远不会知道在方沁雅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情，才使得她养成了现在的脾气秉性，但是每当看见方沁雅那张清冷的容颜，他都会情不自禁的去想象发生在这个永远是一脸清冷的女人身上的故事。
他希望自己可以成为那个温暖她心灵的男人，为她遮风避雨，为她抗下所有的困难，成为那个守护她一生一世的男人。为了这个目标，他也一直在尽着自己最大的努力，虽然到目前为止，自己和方沁雅的实力上的距离似乎正在被越拉越大……
在他的印象之中，方沁雅永远都是一张冷若冰霜的出尘面容，永远不会对任何事情感兴趣，永远不会因为什么而动容。
张昭一直期待着有天方沁雅能够对自己敞开心扉，能够和自己讲述她的故事，能够靠在自己的臂弯里，让自己帮她分享她始终不曾显露过的悲伤。
尽管这个愿望看起来似乎遥不可及。
然而此时的方沁雅居然只是因为站在她对面的那个男人简简单单说了两句话，情绪就出现了明显的波动，甚至浑身都颤抖起来。
这一幕，让他是如此羡慕那个男人。
另一方面，对于擂台中央让方沁雅发生了这样变化的那个男人，张昭也是打从心底的佩服。
能够在方沁雅亲口提出了“任何要求”这句话之后，还可以面不改色，不以为意，甚至提出了两个让所有人都觉得不是要求的要求，就凭这一点，他张昭不止口服，而且心服。
似乎忘记了被方沁雅一肘击中的胸口还隐隐作痛，张昭朝着擂台上的眼神有些迷离，身体微微颤抖的方沁雅走了过去，很有些心疼的呼唤道，“沁雅，沁雅……”
提出了两个要求之后的秦冲就再没有说话，虽然不知道方沁雅到底为什么才会这样，但是他并不准备在这个时刻趁人之危，获取这场战斗的胜利。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秦冲听过这句话，但是他并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大丈夫”，如果对方是对自己亲人朋友有所威胁的敌人，那他毫不介意以任何手段将其斩杀。
不过眼前这个女人，起码现在不是什么敌人。
她只是一个自己现在还需要仰视的强者，一个本来应该即将成为自己对手，却莫名其妙陷入某种情绪之中不能自拔的女人。
如果现在出手将其击败，虽然能够为他赢得一些贡献度，但是对于自己的初衷，通过实战来提高自己的实力显然起不到任何作用。
所以秦冲并不着急，而是安静的站在擂台上，等待这个女人回过神来，然后全力一战。
看台上的一干核心弟子显然也被眼前的一幕弄的有些迷糊，带给他们心中的震动丝毫不比秦冲那两个在他们看来暴殄天物的要求小上多少。
从来都是一脸清冷寒霜，像一座冰山般的方沁雅会在大庭广众之下面色恍惚，神游天外？
这样的事情，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断然是没有人会相信的，即便是就这么真真切切的发生在他们眼前，甚至也会让他们怀疑自己的眼睛。
此次进入灵武场，就算一点贡献度也不赚，能看到如此难得的好戏，也绝对是不虚此行了。
他们心中不禁觉得自己来到这核心弟子的次擂台，实在是今天办的最英明的一件事情。
眼前似乎有两个人影不断交替闪现的方沁雅，感觉到似乎正有人朝自己走来，离自己越来越近。
在这一刻，在她眼前闪现的恰好是那个让自己无数次想要斩杀之人的狰狞面目，胸中泛起无尽的恨意，冷喝一声“滚！”
方沁雅猛的一抬手，下意识的朝着距离自己已经不到两尺的身影一掌击出，结结实实的打在来人的胸口之上。
来人正是心中对方沁雅充满了担心的张昭。
这一掌，击中的位置不偏不差，恰恰就是他刚刚受了方沁雅回手一肘的地方。
可怜张昭刚刚从地上爬起来，就再一次倒了下去，而且这蕴含了方沁雅满腔怨气的一掌已经震碎了他的心脉，眼看是活不成了。
“哇”的一口鲜血喷出，还夹杂着破碎的脏器血块，张昭重重的摔倒在地。
在张昭身体渐渐变淡，意识重新回到真实身体之前，抬起头对着方沁雅露出一个和煦的微笑，就好像那一掌一点也不疼似的，轻轻说道，“你，没事吧？”
方沁雅终于彻底清醒过来，也看清楚了此时被自己一掌击中的到底是谁，神色复杂的问道，“为什么不躲？”
虽然她从来不会正眼去看任何一个男人，但是对于张昭的实力还是有些了解的，他本来完全有能力躲开自己这一掌，可他偏偏没有这么做，甚至没有施展一点护体的玄气。
“难过的话，总是要发泄的吧……”
张昭的声音异常温柔，脸上还带着一抹满足的微笑，似乎能够被方沁雅打上这一掌，就是他天大的荣幸。
一句话说完，张昭的身体终于彻底消失，意识重新回到了真实的身体之中。
然而还不待方沁雅哪怕微微咀嚼这句让她心中一颤的，朴素却温柔的话语，另一个声音在这个时刻很不解风情大煞风景的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