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语山脉深处,一座寸草不生,被惨绿色浓雾所笼罩的山峰之巅,一个很有些朦胧虚幻的身影,遥遥望着玄宗所在的方向喃喃自语道:“那个气息,怎么会突然消失了?难道冥冥之中真的有天意么?难道我的霸业终究无法完成么?”
这个朦胧虚幻的身影,身着一件漆黑如墨的长袍,身材并不高大,给人一种很有些瘦弱的感觉,一头同样漆黑的长发随风四散飘扬,然而尽管他就站在那里,身形却惨绿的浓雾中若隐若现,在他的脸上,带着一张冰冷的诡异面具。
面具呈银色,将他的整张脸全都覆盖着,仅仅露出两只狭长的眼睛,而这双眼睛居然没有眼白,完全是一片深邃的漆黑之色,在这双诡异的眼睛下面位置的面具上,是两条延伸到面具底部的细长黑线,看上去就好像是这双眼睛在流出眼泪一般。
带着面具的黑衣人就这么一动不动的注视着玄宗的方向,在喃喃自语过那一句话之后,便有如一座虚幻不定的雕塑一般,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整整三天三夜之后,黑衣人叹了口气,终于转过身迈开了脚步,转身缓缓走向一座由他亲手在这座山巅建立不久的阴森大殿,而这座大殿也是由他亲自命名为“魔煞殿。”
如果有玄宗中人看到这座魔煞殿,一定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这座阴森的大殿,除了颜色之外,建筑的样式竟然与玄宗中心位置的正玄殿一模一样,没有丝毫的差异。
正玄殿的主色调为白,其中个别的地方还有一些其他颜色掺杂,而这座魔煞殿,则只有唯一的色调存在,那就是如墨般的深邃漆黑。
此时,在这座连内部构造都和正玄殿丝毫不差的魔煞殿里,十个“人”正安安静静的站在大殿中央两侧,其中郝然就有秦冲曾经在夺心魔制造的幻境中见过的光头壮汉。
黑衣人在悬崖边站了整整三天三夜,这十个“人”就在这里等了整整三天三夜,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弹。
在光头壮汉的身边,是一名容貌极为妖娆的女子,尽管在这座山峰中的温度堪比三九寒冬,永远都是彻骨的阴寒,然而在这名妖娆女子的身上,却只穿着勉强能够遮住几个私密位置的单薄衣裳,大片惨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肌肤裸露在外。
三天三夜的时间过去,性格最为暴躁,却始终不敢动弹的光头壮汉唯一可以用来打发时间的事情,就是不断的用目光在这名妖娆女子的身上来回扫视,然而这种隔靴搔痒却只能让他心中越发的躁动难耐,毕竟化为人形之后,他在这名妖娆女子身上也得到了曾经从来没有感受到过的快感。
三天三夜,始终一动不动,一言不发,终于让光头壮汉觉得实在是憋不下去了,对身边的妖娆女子小声酸溜溜的说道:“胡姬,我说你天天穿成这样,该不会是想要诱惑魔君吧?站的那么直,是不是盼着魔君回来看见你表现好,再给你点赏赐?”
胡姬一动不动,置若罔闻,另外八“人”,也都保持着安静,甚至眼神也没有半分变化。
而与此同时,一阵阴冷的寒风从大殿的门外吹了进来,十个“人”不禁一颤,随即单膝跪地,深深的低下了他们的头颅。
至于刚刚忍受不住这份压抑,低声和胡姬说话的光头壮汉,随着这阵阴风吹过,心中不由得大骇,面如土色,颤抖着祈祷魔君没有发现自己刚刚的举动。
阴风过后,那个身形朦胧虚幻,带着银色面具的黑衣人随即出现在魔煞殿的门口,明明看上去他是在缓缓迈步前行,然而只是几步,却已经从门口的位置,越过了百丈的距离,端坐在大殿最前方正中央的一把由骨骸建造而成的巨大的椅子上,而就连这把骨骸巨椅,居然同样也通体都是黑色。
这个带着银色面具的黑衣人,郝然就是光头壮汉口中所言的魔君。
对于那把足够并排坐上十个正常体型的人,也丝毫不显得拥挤的巨大骸骨椅子来说,魔君实在是太瘦弱了,端坐在那里,也就只占据了这把巨椅不到十分之一的位置,但是尽管如此,当他端坐在那把巨椅之上,便给人一种这把椅子就只能坐上他一个人的感觉,只有这样,才是天经地义。
而随着魔君进入这座大殿,原本就冰寒彻骨的大殿,更是平添了一种更加阴冷的气息,温度再降许多。
端坐在漆黑骨骸巨椅上的魔君心情很不好,尽管心中已经有了决定,但是并没有马上开口。而他不说话,单膝跪地于大殿之中的十“人”,更是连一声大气都不敢喘,尤其是将头低的最低的光头壮汉,一颗锃亮的光头,恨不得贴到地上。
许久,一个冰冷的没有一丝感情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让光头壮汉的一颗狂跳不止的心,也随之深深的沉了下去。
“胡姬,把莽原吃掉。”
尽管跪在大殿之中的十个“人”,都随着那阵阴风吹过,而猜测到光头壮汉莽原免不了受到惩罚,但是谁也没想到,魔君居然会如此狠辣,不给莽原一点转圜的余地,甚至狠毒的让他的魔侣以这种最残忍的方式了结他的生命。
尽管所有“人”都认为莽原罪不至死,尽管他们都曾经是这片魔语山脉的主人,但是此时此刻,面对着魔君的冰冷的声音,却没有谁敢发出一点质疑的声音,全都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保持着沉默。
经过短暂的失神,尽管胡姬心中百般不忍,但是她却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能缓缓的从地面站起来,一点点的转向她的魔侣,此时此刻面如土色,心如死灰的莽原。
踏!踏!踏!踏!
胡姬的本来并不算大的脚步声,在此时此刻却响彻了整座大殿,毕竟此时的这座魔煞殿,实在是太过于寂静了。
当眼中满是不忍的胡姬,终于艰难的迈出了这四步,走到光头壮汉莽原的身前,却发现自己根本就动不了手,毕竟,那是陪伴了她足足上千年的魔侣。
在这千年之中,他们一同经历了无数和人类玄者,甚至是同类的厮杀,从弱小渐渐变得强大,直到如今终于完全化为人形,又有了曾经不敢想象的实力,却没想到,在这个本该是他们以为可以享受以人类形态生活所获得的乐趣的时候,只因为他刚刚说了一句话,便要落得如此下场!
胡姬下意识的回过了头,看向远远端坐在漆黑骨骸巨椅上的魔君,祈祷在这位魔君的身上能够发生奇迹,收回他刚刚说过的话,绕过莽原一命,尽管连她自己也不相信这样的奇迹真的会发生。
就在胡姬迟疑回头的同时,魔君没有任何感情存在的冰冷声音再次响起。
“牙屠,斩掉胡姬的胳膊。”
之前紧邻胡姬而站的一名七八岁孩童模样的“人”,低头望向地面的瞳孔骤然一缩,然而他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拒绝的资格,甚至就连说一句话的资格也同样没有。
从地上缓缓站起的牙屠,身高只到胡姬胸口的位置,看向胡姬的两颗大大的眼睛里面同样满是不忍。
看着双眼之中满是挣扎的牙屠,胡姬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对他轻轻点了点头,在她苦涩的笑容之中,表达着鼓励的意思。
胡姬很清楚,如果牙屠不按照魔君的话去做,那么自己就是他的前车之鉴,而如果他也对魔君的话表现出迟疑,那么等待他的,就不可能仅仅是断臂这么简单的惩罚了。
尽管牙屠这双看似稚嫩的小手早已经沾满了人类和同类的鲜血,但是此时此刻他所要斩去双臂的对象却是平时待他不薄的胡姬,也不免让他感到难以下手。然而尽管牙屠心中百般不愿,不忍,但是却也不得不抬起双手,挥向了胡姬的双臂。
随着牙屠抬起双手,十指的指甲迅速变长,就好像十把泛着冰冷寒光的锋利短剑。
“噗!”
牙屠双手起,胡姬双臂断。
漆黑的鲜血从胡姬的断臂之处喷涌而出,洒落一地,也溅射在牙屠那张小小的脸上。
双臂尽断所带来的剧痛,让胡姬那张苍白无比的脸上的五官都紧紧皱在一起,然而却不敢哪怕发出半点呻吟的声音。
因为,在没有得到魔君允许的情况下,如果发出半点声音,就会受到惩罚。
看着流淌在地面上的漆黑鲜血以及那两截断臂,本来心如死灰的光头壮汉莽原骤然惊醒般,猛地抬头看向和满脸痛苦之色的胡姬。
看着自己相濡以沫千年之久的魔侣痛到如此程度,心疼和愤怒让莽原忘记了害怕,忘记了一切,腾地从地面上站了起来,指着满脸都是漆黑鲜血的牙屠咆哮道:“牙屠,你,你,你怎么下的去手!”
牙屠无言以对,低下头,冲着魔君的方向,重新单膝跪在了地上。
牙屠的反应,让悲愤交加的莽原随即意识到,真正的刽子手并不是牙屠,而是那高高在上,端坐于骨骸巨椅上的魔君。
然而当莽原转过头,对魔君怒目而视,想要咆哮,想要冲上去拼命的同时,却发现自己张大的嘴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浑身也使不上一点力气,别说冲到他的身边,就连动一动手指这样简单的事情,都已经无法办到。
尽管魔君看上去仍然是一动不动的端坐在骨骸巨椅之上,但是毫无疑问,这一切,正是出于他的手笔。
魔君冷冷注视着对他怒目而视的莽原,在那张银色面具之后的漆黑眼眸里,没有半点的波动,紧接着,再次缓缓开口,“胡姬,你可以继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