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个身材高大的家伙扑倒在他身上,正用力想勒死他。木杰一只手拼命抓抠那人的脸部,一只手去掏手枪。那人见不能制服木杰,腾出一只向他脑腮挥过来,木杰左手挡住打来的枪托,右手向那家伙开枪射击。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只见那个家伙挣扎了几下,身子一歪,象棵被砍倒的树一样
栽进沙洞里。木杰看了他一眼,是个混血黑人,已经死了,瞪着两只眼睛,大张着嘴张得老大,二排白牙在黑暗中更显得狰狞。木杰自己也惊讶于刚才的快捷反应。他转过身来,看见身边正站着邦智和安西妮。邦智咧开嘴,笑着向木杰点点头。但安西妮却吓得捂着嘴,惊恐不安地看着那具尸体。
木杰一面将沙石往沙洞堆,一面急忙向她解释:“对不起,安西妮,实在是迫不得已,他要我的性命。走吧,我们必须赶紧离开这里。”说完,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拉着她就走。
四周又是一片宁静。木杰想看一下时间,已经到了午夜,眼里一片漆黑,什么目标都没有。天色慢慢转明,前面挡着一条很高的伞形沙丘,看来这里是的过夜的最好场所的,既隐蔽,又能挡风沙,等天一亮,再搜索有用的目标。
一道金色的霞光升在山峰上,缭绕在那座伞形丘上的青烟正在渐渐消失。邦智带头醒来,见左侧的木杰仍在酣睡,而右侧的安西妮不见了身影,她急忙推醒木杰,说:“喂,快醒一醒,安姐不知去了哪儿?”
木杰仍在睡梦中,眯着双眼嘟囔道:“人有三急,说不准她去蹲晨坑了。”
“晨坑”是他俩的日常用语,上厕所的简称。邦智也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他说什么她就点头,不做声了。一直过了半个时辰,仍不见安西妮的身影,木杰沉不住气了,红了脸对邦智说:“这晨坑也蹲神了,要不,你去找一找吧?”
见到阳光就灿烂的邦智,心里很清楚安西妮的去向,说:“不说是蹲晨坑,就是吃顿早餐,恐怕也用了这个时辰。”
木杰说:“你是说,她叛变了我们?”
邦智说:“可能更惨,是出卖……”
话还没有说完,从另外一个方向,安西妮被四个大汉拥簇着,向小丘这边走来。邦智起身急急地走上前阻止,但当她快走近他们时,她又停住了脚步,目瞪口呆地看着拥簇的安西妮。原来安西妮的手上带有手铐。
安西妮却只是冷冷地瞧着木杰,连邦智一眼也没有瞅,一双眼睛忽然变得说不出的冷漠空洞,不再有痛苦,也没有恐惧。她忽然道:“戚博士要我问你一句话。”
木杰说:“他要你……问我?”
安西妮道:“他要我问你,你想不想变成我这样子?”她声音里也完全没有情感,这种声音简直就不像是她发出来的。谁也想像不到她会问出这么样一句话。但的确是她在问,这句话由她嘴里问出来,实在比戚本立自已问更可怕。
木杰说:“你……你怎会变成这样子的?”
安西妮说:“因为我不听戚博士的话,你若学我,你也会变得和我一样。”声音冷漠而平淡,仿佛是在叙说着别人的遭遇。她的人似已变成了一种说话的机械。
木杰理解了她:一个人只有在痛苫达到顶点,恐俱已达到极限,只有完全绝望时,才会变成这样子。他看到她,才明白恐惧是怎么回事。
安西妮还是冷冷地瞧着她,冷冷说:“你是不是已经肯答应了?”
木杰用力扯着自己的头发,嘶声道说“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安西妮嘴咧了咧,欲言还休。
木杰冲进大汉堆里,忽然扑在她身上,说:“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安西妮说:“我的话已说完。”木杰说:“你为什么不想法子逃走?”
安西妮说:“没有法子。”
木杰用力去扯她的手铐,大声道:“一定有法子的,你不能就这样等死。”
安西妮头被拉起,望着木杰,脸上忽然露出一丝奇特的微笑,说:“我为什么不能等死?我能死已经比你幸运多了。你迟早总会知道,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连死都死不了。”
一直未吱声的邦智心理终明白了,安西妮对他俩并没有出卖,而是被戚本立抓走,要她来劝说他俩投降戚本立,不要做无谓的抵抗。她走上前,说:“安姐,我理解你目前的处境,但我的确还有件事想不通。”
哪知安西妮说:“你想不通就别想。”
邦智说:“可我不想跟你一样,做刀下屈鬼。”
安西妮说:“那好,你们认为有本事能赢得对手,就二对四,决一死战!”
木杰越听越糊涂,来不及想下去,把邦智朝人墙外一推,蹲下马步,对四个大汉说:“上吧,一起上!”
“轰隆”一声。
伞形小丘突然长出两扇门,自动向两侧隐去,小丘成了一个隧道,戚本立出现在隧道中央,旁边站着廖吕宏,最后面,则站了一排手持卡宾枪的大汉。
戚本立朝前跨了二小步,说:“尊敬的侦探木先生,和尊敬的智能儿小姐,为了无谓的牺牲,希望你们还是跟我们走一趟。”
木杰张嘴欲说什么,邦智拉起他的手,却对戚本立说:“戚洪昌博士,几天不见,你好?”
“好,好!”戚本立点首愉悦说了之后,突然发觉不对,急忙说,“戚洪昌?……谁是戚洪昌?”
哪怕是瞬间的感觉,对邦智来说,已经是足够了。她笑道:“戚本立先生,别跟我装腔作势了!你就是戚洪昌。十多年以前,你以戚洪昌的名字,买下了萨内鲍尔岛。可是我不明白的是,十多年以后的今天,你画蛇添足,为什么把萨内鲍尔岛又换成戚本立的名下?”
廖吕宏脸上的青筋搐了一下,走到戚本立齐肩处,说:“邦智小姐,用不着你挑拨离间,这只是生意人的习惯做法……”
邦智说:“你是谁,我并不认识你。”
廖吕宏说:“认不认识已经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你们只能跟着我们走了。”
大窘的戚本立冲廖吕宏尴尬一笑,说:“廖先生,你别听智能儿的胡说八道,我并不是戚洪昌……”
廖吕宏哈哈大笑,非常大度友好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放心吧,戚先生,无论你是不是戚洪昌,你我都是生意人,懂得生意规则,签名有效。”
戚本立还想继续辩解:“廖先生,你听我说……”
廖吕宏摆了摆手,说:“大敌当前,如何处置这两位客人,才是我们的头等大事。”
邦智知道反抗是徒劳的,她冲木杰使了个眼色,主动伸出了双手,直到有人将她铐上。廖吕宏折身拍了拍邓巴掌,隧道开出了几辆车,其中一辆是刑车。邦智仨人被推上刑车之后,木杰高喊着:“你们想把我们怎么样?”
廖吕宏捏着下巴,意味深长说:“用不着咱们吹灰之力,你们的灵魂,就会超度在九泉之下。”
刑车启动了,顺着隧道往前走,经过一座非常豪华的殿门,拐了一弯,停在牢房跟前。车上下来几个打手,将邦智仨分别推进了三座由铁栅栏圈成的牢门,木杰的牢房居中,邦智和安西妮在他的一左一右。牢房不像牢房,却像居家过日子的起居室,有床,桌子和椅子。只是这牢房比外面的隧道低了许多,因而非常潮湿和闷热。牢房与牢房之间仍然是铁栅栏连接,所以木杰可以和邦智和安西妮都能说上话,甚至伸出手,还可以和对方做一些亲密抚摸的动作。
邦智始终有三个问题搞不明白:一是戚本立是怎么找到安西妮的;二是不用吹灰之力,灵魂怎么会超度在九泉之下?三是这个岛上的真正主人是姓廖的,他是谁?为什么要他们死亡?
邦智想到这里,招手要木杰过来,附耳说了一番。木杰听后,来到右边铁栅栏下,对安西妮提出了这三个疑问,安西妮想也没有想,说:“木杰弟弟,对不起,姓廖的是什么人,我从来就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所以,他们为什么要我们死,我是一无所知。”
木杰说:“那么,戚本立是如何找到你,你可能不会隐瞒我吧?”
“看来,他们是不会放过我的。”安西妮犹豫了一下,扬起头,坚毅说,"戚本立手上都有我们的电话号码。昨晚我睡觉的时候,手机震荡把我闹醒了,我接听,原来是戚本立打给我的。我说我在外面,有什么过几天我再回他的电话。可是他说了,我知道你和你的朋友在萨内鲍尔岛,巧的很,我也在萨内鲍尔岛上,要不要我派人来接你啊?我说我朋友怎么办?他说,我先见了你之后,再商量见你朋友。于是我离开了你们不到500百米,碰见了押我的那四个大汉。那四个大汉把我手铐上了,说是戚博士派来接我的。我说,你们就用这种方式来接我?他们中一个为首的说,这还是好的,如果你不按戚博士的意见办,我们将你身上的衣服剥光……我吓得浑身打哆嗦,说,戚先生要知道什么?那个大汉说,戚先生想知道你朋友来萨内鲍尔岛的目的是什么?我实在是怕他们强暴我,我就说了你们来萨内鲍尔岛的意图……”说到这儿,她摸了摸木杰的脖子,“木杰弟弟,就这些。”
木杰拉过安西妮的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亲,说:“我还以为你一直是姓戚的安插在我们身边的暗桩哩。……哎呀,你好像发烧了,头好烫。”
安西妮突然像虚脱了似的,说:“是的,我好像……软棉花,嗓子干燥的很……你能吻我一下吗?”
邦智突然说:“喂,你赶紧放开她!”
木杰放开了安西妮,转身愕然问邦智说:“咋啦?”
邦智说:“安姐很可能感染上了非典肺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