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志伟在妖龙洞内呆了一天,这一天,他看着半妖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下去,生机渐逝,明知自己可以去努力挽救她,但他还是没有出手。无论如何,她始终还是李风他们的杀人凶手,自己袖手旁观已经是不错了。
生命是如何慢慢逝去的,刘志伟总算看懂了,在他的生命里,无论是自己的那师傅,还是李风、轩无夜他们,死得都是毫无征召的,看到一个生命渐渐死去也许是一件很难受的事,陈洁仪下的毒药天下无双,自己也没有把握生灵界的灵药可以去挽救她。
“生老病死本是凡人的宿命,从踏上问天之路后,我便再也没想过这些了,没想到生死始终还是人人都要面对的宿命。”刘志伟轻叹。
“玄黄千万年历史里,文明如流沙,多不胜数,可又有几个可以长生不老,可以去一一经历呢?”半妖遥看远方,低言。
岁月流星,纵然只得一瞬,也应该是刻骨铭心。刘志伟不知道自己可以活上几个春秋,也不知道生命的长度可以去到哪一岸?只是觉得生命不应那么短暂,不应该只能拥有那么一点精彩。
“我天生命苦,此时此刻竟有一丝解脱的心情,只是我很舍不得我夫君和我那还没来得及见它母亲的孩子。”半妖凄苦地说。
世事如此不公,又岂那么容易求来两全?对于她的命,刘志伟不想多说什么,不能帮到她什么,就算听她诉苦也于事无补。
夜渐深,又是一天,刘志伟走出妖龙洞,因为处于妖龙洞之内他总感觉到有一种很压抑地感觉,道不清,说不明。
洞外月色幽静,四处虽有风吹过,但那声音却让人很舒服,小河流淌倒映着月光。刘志伟慢慢走到小河前,看着清澈的流水,还有那被惊走的鱼儿,也许是因为半妖将死,龙威已经感觉不到,鱼儿才会重新回到这里的小河里。
刘志伟木然地看着小河,想到数天之前,也是这样的晚上,自己和陈洁仪在另一条小河上谈天说地的场景,可是如今,却是人鬼殊途,阴阳相隔。虽说她不是自己爱的人,但毕竟也是同生共死的朋友,就这样离开了,刘志伟的心里说不出的悲伤。如果当初先来的是自己,或者就不会有这样的悲剧发生了。但是半妖始终是杀死李风的凶手,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刘志伟觉得自己也不一定能阻止陈洁仪去屠龙。
爱,毕竟让人疯狂。
身后,一股风吹过,刘志伟回过头,他知道是金灵,金灵是鬼魂之身,天生阴寒,行走时会带着一股阴风,凡人对这种情况也许感觉不怎么灵敏,但刘志伟毕竟是修仙者,灵觉大开,有时看到鬼魂如同看到真人一般清晰。
“你也出来了。”刘志伟看着她,微微地说。
“半妖姐姐说不用我陪,所以我就出来吹吹风。”金灵轻笑。
刘志伟没有说话,回过头,继续看流水。两人就这样沉默了好久。
轻风吹过,刘志伟感觉心情波动慢慢平静了下来。
“刘志伟,你的心情好像很不好啊,我以为你们修仙者已经是看破生死,但毕竟是朋友的离去,再无情的人也不心无悸动。”金灵说。
“心情不好是因为最近很多事都变成了伤心的回忆,后悔当初自己的各种懦弱。”刘志伟心痛悲凉地说。
“往事又如何能改变?修仙本是应该看破这一切的,只是我这二十年来还是做不到。”刘志伟继续说。
金灵默默地听他说,心情不禁低落,二十年又如何,我三百年过后,那些回忆还不同样是刻骨铭心?想遗忘,谈何容易?更何况,这些回忆自己真的想遗忘吗?
“岁月无声,我三百年尚未做到,你短短二十年,又谈何容易?除非你天生是薄情的人。”金灵感叹道。
“是啊,岁月无声,离开家乡也将近三十年了,物是人非,我也不知道家乡会变成怎样?更不知道我是否还能回到那个地方?”
“刘志伟,你这又何必呢?转移话题又有何用,悲伤的心情依然还是悲伤!”金灵淡淡地说。
“那我能怎样?我悲伤又有什么用?难道上天会因为我的悲伤而改变这一切吗?就当我是一个薄情的人吧。”刘志伟力竭声嘶地喊着。
金灵看到刘志伟这样仿佛想起了三百年前,他好像也是这样无奈过吧。
“月下黄沙欢别梦,泪眼不望君,离别最是伤人处,情语咬耳边。”金灵呢喃着这首不知名的诗词,刘志伟枯燥的心听到,仿佛更加失落。但他就是一种听到悲伤的语句就会身同感受的人,也就是那种心越悲,越喜欢看那些悲伤的诗句的人。因为只有同样的心境才能感受同样的痛。
“三百年前,迦南王国在黄沙之中繁华过,昌盛过,有一对恋人相爱过,也因为一场风沙别离了,留下那篇烁古响今的古诗【迦南之诗】,很多人在追求迦南之恋那样刻骨铭心的相爱时,又有多少人知道他们所经历过的苦?”金灵声音有点不顺畅地说。
“我听洛樱女帝说过这个故事,只是一切都过了三百年,时之沙下掩埋的历史终究是过去了,我们更怎么惋惜也没用?你又何必说出来呢?”刘志伟轻轻地说。
“刘志伟,你愿意去听听这个故事最完整的一面吗?”金灵满怀期待地问。
刘志伟没有回过头来,看不出金灵脸上的期待,只见他淡淡地说:“不必了,明知是悲伤的结果,就算去了解再美好的过程又有什么用?再美好的过程也改变不悲伤的结果,美好的回忆只会是现实最悲痛的根源!”
“或许吧!”金灵满脸失望地说:“如果有一天你遇上这样爱,你就会发现,无论最后结果如何,你都不会后悔当初你曾经爱过。”
“传说大千世界有一个种族叫做梦灵一族,他们能进入别人的梦里,甚至让其遗忘掉一些不开心的回忆,如果你真的想遗忘这一段伤心的回忆,不妨试试。”金灵嘲飒地说。
“或许吧,我只是觉得心里很不好受,也没想过真的要忘记这一些。”刘志伟无视她的嘲飒说。
“梦灵一族族人又叫遗忘天使,只是这世上又真正有多少人真的想遗忘过去的点点滴滴?”金灵感叹道。
过去也许并不美好,也许有太多的悲伤,但再怎么说也是自己曾经历过的人生,就算有多少人离开,遗忘也不会让现实有任何改变。刘志伟深懂这些道理。
在没有天使的时光里,我们叫做,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