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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艋没有征兆的醒过来,就如同他没有征兆的昏过去。
只是睡得久了一点,睡醒了,自然就醒了。
王艋准备这样解释的。
典狱长的宫殿很大,陈副典狱长并没有大胆住进典狱长的卧房,而是找了旁边的一间,离典狱长卧房的距离,甚至比王艋躺的那个房间离典狱长卧房,还要远。
王艋也没打算长住老师的宫殿,他在山上有自己住习惯了的房子。
若是日后会以典狱长的身份住进来,那就只有…到时候再说了。
陈副典狱长一大早醒来,就来到王艋的房间探望,开门之后,一阵轻松和喜悦。
王艋正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下了床准备朝桌子走过去,可能是昏睡了这么久,一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喝水。
或者上厕所。
见副典狱长进来了,王艋实在渴得不行,伸手招呼了一下陈副典狱长,端着杯子匆匆抿了一小口,才放下杯子赶忙站起来行礼。
陈副典狱长无所谓的摆手笑笑,示意他坐下慢慢喝。
他自己也坐下,王艋一口喝完了杯中水,他又给倒上,温言问道:“怎么样?终于醒了,感觉如何?”
王艋耸了耸肩,确实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大人的这个问题,想了想才回答道:“可能只是…连着上去了两次,太过耗费心神力气,所以…多睡了会儿。”
陈副典狱长闻言笑道:“你得多累才会睡这么久啊。你昏睡期间,我再次找来记案官大人,他看过也是摇摇头说没办法,那我就更没办法了…只好就这么让你安心躺着…”
他说得略带歉意。
记案官大人这次都没法唤醒他,他和周玉等人更只有干坐着等,在心里默默祈祷王艋平安无事。
不过,说着说着,他就停住了。
他的眼神越来越亮,盯着王艋,浑身上下都仔细打量了一番。
“你!”陈副典狱长一高兴,一下子站起来指着王艋,唤了一声。
若是换做旁人,做出手指着人还高声喊了一个“你”这样的动作,只怕会被理解成,两人正激烈的吵着就要打起来。
王艋自然不会这样认为,他同样面带笑意,以及更多的兴奋,对着陈副典狱长重重的点了点头,回到道:“是的,大人。我一醒来,就发现我…入道了。”
陈副典狱长高兴得一时不知说什么合适,呆呆的看了王艋一会儿。
典狱长大人最心爱的弟子,无时无刻不是表露出最多的关怀,在各方面都给予全力的帮助。
所有的表现,都让典狱长大人放心和满意,唯独自身的境界修为上不去,迟迟没有入道。
如今典狱长大人刚一走,王艋就一步入道,破浪而行。
陈副典狱长不禁眼眶微红,抽了抽鼻子。
他突然有了一个不吉利但是又很贴切的想法——“一定是大人的在天之灵,仍然在保佑着他心爱的弟子。”
“大人,您怎么了?”王艋被陈副典狱长盯得有些不适应。
陈副典狱长呆呆的看着他,心里明显在想着其他的,但是想着想着就眼眶泛红,心中似有千万感慨。
不知是因为触景伤情,还是老有所慰。
陈副典狱长很自然的微微偏转过身子,看着窗外说道:“没事…没什么。大人一直盼着你早点入道,甚至追赶上大人的脚步,成为乘风境的至强修行者。大人有更重要的任务和担子要交给你,不过,迟迟没有等来,迟迟没有把他的意愿和你交流,以及交给你。”
“大人有时候的性子和小孩子差不多,有一件觉得很有意思以及有意义的事情,一心想要去做,没有做成,或者只是没有做过,他就浑身不自在,不痛快。等不及了,他自己上去了。”陈副典狱长转身看着王艋。
此刻的陈副典狱长,仿佛才真正成为了王艋等人的新领袖,面对王艋,不再是一个上级长官的身份,更多的,是道行更深的长辈,和睿智深邃的老者。
“你我都知道,心里比旁人更清楚,特别是你还上去过。云层的秘密,是这么容易就能探索得了的?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上去三次还安然无恙,或许,王艋你是碰上了‘遇强则强,遇弱则弱’的好运气。”
“大人有没有的好运,说不准。我说得准的,是大人的绝世修为境界。头顶,这片存在了不知多久的云层,肯定有它自己不容冒犯的威严,大人上去,九死…还不一定有那一生。”陈副典狱长平静的说着,更像是在叙述一个故事,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个英明神武的高大典狱长,他为了追求心中不灭的信念,甘愿抛下荣华富贵万人尊崇,抛下牵挂和情感。
王艋静静的在听,倒觉得,陈副典狱长不是在缅怀一位伟大的领袖,而是在回忆一个老朋友。
“还好,还好。”陈副典狱长沉重的心情印在脸上就是略带沉痛的表情,说道这里却突然展眉,让高兴开心的情绪占了上风,“还好,大人的最后一段路,有你陪着他。”
王艋沉默。
“抱歉…抱歉,不该说这么多…不吉利的话。”陈副典狱长一脸后悔的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想要求得听众的原谅,“大人洪福齐天,武功盖世,一定会平安归来。”
王艋如今最里说出的“大人”,是魂锁大狱副典狱长陈安大人。
而陈抓捕官,陈副典狱长嘴里的“大人”,永远只有那个偶尔有一些孩子脾气的话唠典狱长大人。
王艋沉默,努力去试着融入大人营造出来的氛围,努力去试着感同身受,一个老部下对自己老师的怀念。
只不过,王艋心里的担忧并不像陈副典狱长那样的足。
他如今是可以视云层的一切凶险于无物的人,他相信,老师是由他带进的云层,云层应该怎么也不会完全驳了他这个小主人的面子。
“你没事,我就放心了。”陈副典狱长不知云层的情况,只能下意识想着最坏的结果,并做好应对的打算。
说完,陈副典狱长就准备出去,王艋赶忙叫住他:“大人!”
陈副典狱长缓缓转过身看着他,“怎么?”
“大人…典狱长大人他,有没有什么安排下来的?”王艋皱着眉问道。
如今典狱长大人一走,魂锁大狱里再没有人能够完全钳制住毛涵,王艋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他担心毛涵已经开始有所行动。
“我是说…比如,老师他,有没有提前安排什么…比如,如何钳住住毛涵,或者一步步削弱他的实力…之类的…”王艋声音越说越小,他发现副典狱长在他问这句话的时候,一直苦笑着脸看着他。
“怎么了…大人?”王艋试探着问道。
“没…没什么。只是我觉得,钳制毛涵,或是削他的实力这种事,大人还在的时候,我们都没有做好,如今大人…上去了…这种问题,大人还真的没有怎么…提前安排。”副典狱长苦着一张脸,无奈的摊了摊手,继续说道,“大人的提前安排,都放在了他进入云层这件事情上了。”
“毛涵他…肯定是坐不住的,我们要怎么办接下来。”王艋问道。
陈副典狱长沉默着,在脑海里回想起大人那几夜连续跟他彻夜长谈,将所有能够想到的事情都交代了一片。
他看着王艋,眼神里突然流露出了些许的期盼:“大人的意思是,多让我听听你的意思。”
“我?”王艋错愕道。
陈副典狱长点点头,转身朝屋外走去,留下了一句话:“大人对你有很高很到的期望,希望你不要辜负了大人。你自己想想,若现在你是魂锁大狱的典狱长大人,你会怎么做。”
走至门口,陈副典狱长扭过头对王艋说道:“仔细想想,我也想多多听听你的建议。”
王艋先是一怔,随后陷入长长的沉默,甚至忘了给大人行礼道别。
……
……
刘雨站在客栈大门外,往街道两边张望着。
夕阳西下,从他这个角度看去,太阳仿佛就是沿着脚下的这条街道在下坠。
此时的太阳,刚好停留在眼睛看过去所能看到的街道尽头。
已经快要过了晚饭时间,街道的人并不多,陆续又有几个食客进了店。
“今天最后一批吃饭的咯。”刘雨一边招呼着这几位进店,一边想着。
“客观一个人?”刘雨笑着问道。
这位沉毅的客人对着刘雨点点头淡淡一笑,“行路难啊,走这一路饿了。给我上点肉来老板。”
一旁有伙计听到,赶忙去柜台说了声,再冲着厨房那边喊了句“上肉”。
“再来点酒,解解乏?”刘雨含笑问道。
客人连忙笑着摆摆手说道:“可别,喝了酒更乏,还得赶路。”
“这么晚了还赶路。”刘雨接过一旁的伙计递过来的茶杯放在这位客人面前,“不如今晚就在本店住下,睡个好觉明早更有精神。赶路也分很多种的。”
“是啊,什么事都分很多种的。”这位客人和刘雨对视了一眼,快速的传递了对彼此的信任,“不过,我还得去大川。”
“哦?大川离这里可还远,看来我今晚留你不得。”刘雨看着此人的眼睛,笑了笑,伙计很快端了一盘牛肉上来,刘雨再次接过,放在了桌子上,说了句“客官慢用”,便又去招呼其他的客人。
一会儿时间,这位着实有些饿的客人吃完了桌上所有的饭菜,端起杯子喝了两口,将碎银子扔在了桌上就转身往门外走。
刘雨正在柜台和伙计闲聊着,见这位客人走了,赶忙喊道:“客观,你的包裹。”
说完,刘雨快步绕过柜台,来到客人的桌位上拿过包裹就要送出去。
客人在门口处停下来,歉意的对着刘雨笑笑说道:“麻烦老板你了。”
“不麻烦,一路走好啊。”刘雨将包裹递过去,客人伸手来拿。
除了他俩,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在刘雨递客人接的时候,客人的手中,有一张小纸条被塞到了刘雨的袖子里。
……
当夜刘雨和李隆二人轻装上阵,一人只带了一个腰包,可能只装了两件换洗的衣服以及一些盘缠干粮。
在柜台上留下两句让伙计帮忙打理着家客栈的话,趁着夜色,二人消失不见。
没有人察觉,包括守在家客栈周围的,万古城的衙役们,以及上林狱万古城分狱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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