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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艋将所有能够挤出来的抓捕员,全部部署在了暗幽山山腰处。
将暗幽山团团围住。
为了防止毛涵的人下山捣乱,王艋干脆选择了这样做。
山腰往下,正是放水行动的关键位置,不能让任何人前来捣乱。
王艋心中有数。
上林狱狱长已经是毛涵的心腹,他一定会全力发动上林狱在山外的力量。
王艋不是没有考虑过,再次挑起公投,再次和毛涵争夺上林狱。但是老师已经没有传回消息很久了,任谁谁都会往最坏的方向想。
没有了老师坐镇,面对唯一的乘风境强者毛涵,那些之前保持中立的地方,还会把票投给自己一方?
所以,他要救谢越,一是基于老师对他的赏识和赞誉,同样也因为自己对这位同僚的信念和坚持的敬佩。
二来,能够保住一位有相当影响力的副狱长,上林狱就不会那么快的陷落。
老师没有消息,他必须要尽量的多做些。
王艋心里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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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很少有人知道的小城。
除了水源还得靠天,其他的,小城人民可以基本做到自给自足。
所以这里很封闭,这里的人很封闭,这里的一切都很封闭。
外人不知道这儿,这里的人,也不了解外界。
在这不起眼的小城里,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子,前些日子起,终于从残破死沉的状态中苏醒。
有人住了进去,小院里升起了炊烟,院子里的枯树被人砍伐,重新种上了一颗苗子。
起初几天,院子里几乎没有人说话,不过渐渐的,小孩子的欢笑声,和大人们的招呼声多了起来。
像是仇人之间压抑了许久,终于有一天破冰,人们之间又友善和谐起来。
早起可以互相问好,饭时会彼此客气,夜半在院子里歇凉闲聊。
除了院子门几乎不打开,其余的都挺正常。
只有在半夜里,偶尔才会有人进出小城,进出这个院子。重新在这里住下不久,这家院子的主人们尚不能完全自理自己的一应生活,再加上有外人一同住下,吃喝拉撒只得靠这样半夜的运输。
不过院子外,也没有人注意到这里。
大家都注重打理好自家庭院,什么时候小城里多出了这么一大家子人,没人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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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被几个高大凶恶的若卢狱看守守在家中院子,不能出门,不能大声说话,不能有任何多余的要求。
这样的日子确实不好过。
身为堂堂魂锁大狱若卢狱的一任狱长,过得如此窝囊,贾能被气得一夜之间老了好多,显得更老了。
但是屠刀就架在脖子上,不好过也只有好好过。
上无父母,贾能的家人就是自己的妻儿还有孙辈。老谋深算的他将自己的妻儿孙女安排在了一个很隐秘的地方,并且暗中安排了若卢狱的看守保护。
但是,毛涵只用了很简单的办法就毁了这一切。
其中一个保护他家人的看守叛变,其余看守被杀光,他的家人被毛涵接管。
任凭是一狱之长,任凭手下高手心腹无数,也只能接受自己被一个年轻小辈副官挤下台,被几个陌生的若卢狱看守押送着,回到了自己出生的地方,发现,自己的家人,早就被囚禁在这里。
而那个叛变的看守,之所以叛变,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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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几天的不适应过去了,贾能一家人渐渐的接受了这样的生活。
一家人平静的接受看守们的管制,让这些若卢狱的看守们,也慢慢的放松了一味的凶恶和严厉,面对慈祥安宁的前任狱长,也逐渐展现出了一丝尊敬。
没有了起初的生硬和冲突,贾能的孙女终于从不断的被看守们吓得哭鼻子中缓过来,阳光洒在院子里的初晨,欢快的在院子里跳跃起来。
孩子的笑容总是最容易打动人,显得有些死气沉沉的一家也慢慢苏醒,依旧平静中有了一丝积极的意味。
看守们的表情也不再铁青或呆木,但是他们清楚贾能一家人对他们的仇视,也没有再进一步的展示友好,但这样的改变已经很好,双方不再是用你死我活的眼神互相警告。
贾能身为老狱长,很明白这些看守的苦衷,上级有命不得不从,所以他对于这些看守其实最为温和。
早起点头问好,饭时客气一下邀请一起用餐,夜半在院子里歇凉,贾能会跟依旧挺拔站在门口的看守闲聊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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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贾能很早就被隔壁传来的悉悉索索的声音弄醒,他突然有了一丝很不好的预感。
赶忙翻身起床,披上了一件长衣,他急急推开门,看到自己的老伴儿和女儿媳妇都在帮忙打水理菜,稍微心安了一些。
隔壁是两个看守住的,门还没有打开。
见到老爷如此的不安,院中的妇人赶紧放下了手中的活儿走到老爷身边。
“娃呢?”贾能问道。
女儿媳妇答道:“还在屋里睡呢。”
“叫醒!”贾能显得越来越紧张焦急。
二人对视了一眼,急急跑回房间。
老妇人问道:“怎么了?”
贾能轻轻地握住老妻子满是老茧的手,叹了口气说道:“我们住进来的那天晚上,我就跟你说过的…”
还没有听丈夫说完,老妇人就挣开了贾能的手,掩面而泣。
屋里的儿子女婿听到了老母亲的哀嚎,顾不着还在赖床的孩子,急忙跑到院中,喊道:“父亲!”
“喊什么父亲啊!”老妇人大哭道,“好端端的当了个大官几十年,咱们的日子过得比谁都好,怎么就突然成了这样啊,整天提心吊胆的,还要强挤出笑脸,和这群强盗混蛋主宰一起…”
“你给我闭嘴!”贾能怒道。
像是一头雄狮,在与另一头狮子争夺失误的战争中败北,回到窝里被母老虎埋怨后的怒火爆发。
“哭吧哭吧,就知道哭!”贾能怒气不消,“我们都得死了,赶紧尽情的哭吧。”
拉着睡眼惺忪的孩子的小手正走过来的女儿媳妇,听到了老父亲这般话语,齐齐顿住了脚步。
“吱呀”一声,隔壁的房门被推开,两名看守各自提着一个包裹。
“二位这是在,收拾?”贾能强堆出一丝笑脸。
两个看守没有理他,而是看向了另外一个房间,这些房间里都住着看守。
这些房间相继打开,每个房间两名看守,两个包裹。
他们要走了。
他们也要走了。
修为最强大的那个看守,将手中包裹交给了身旁另一名同僚,慢慢走向贾能,说道:“真是对不住了,老大人。您在暗幽山生活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我们的职责和苦衷。”
贾能久久的沉默,过了许久才长叹一声,问道:“毛涵果然还是没有信守他给的承诺。”
老妇人一听哭得更加厉害。
大家伙重新住进这里的第一天晚上,贾能就告诉过她,是毛涵用他的一家人来威胁他,承诺只要主动让位,不找麻烦,就会给全家人留条活路。
但贾能还说了,他这一家人,最后的命运,多半还是逃不脱死全家。
领头的看守自嘲的笑笑,说道:“老大人说笑了,暗幽山上,哪里有什么真正的承诺。可能你还不知道,真正守承诺的大人,已经不在了。”
“什么!”贾能惊呼。
“典狱长大人他还是选择了上山,而且再没有回来过。”看守说道。
贾能如万念俱灰一般,颓然弯下了腰,喃喃道:“我的大限到了吗?”
看守说道:“对不住了老大人,不是您的时间到了,是山上有另外的大人的时间提前了。咱们人手不够了,所以…”
贾能叹着气摇了摇头,想不到自己死的理由竟然这么简单,因为山上人手不够,所以要杀掉自己,让这些看守回山上帮忙。
“怎么,毛涵坐不住了,典狱长大人一走,他就要急着对所有人下手?”贾能这时候还是冷笑连连。
“是的老大人。”看守清楚的答道。
“这么认真仔细的告诉我这些,想必是‘让我死个明白’的意思吧。”贾能咧嘴一笑。
看守沉默。
贾能的家人全都沉默。
贾能转身看着家人,伸出了双臂,示意大家伙都靠过来,他想最后抱抱家人。
最小的孙辈听不明白爷爷和叔叔们说些什么,但都努力抱紧了爷爷的腿。
领头的看守看了众人一眼,微微一点头。
所有看守都放下手中包裹,齐齐拔出了武器。
……
院子外有响动传进来。
院子里有流血染成河。
院子外有人速速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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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浑身是血的人从院子里走出来,一手撑住门框,瘫坐在门槛上靠着门框,在框上印下了一个血掌。
这一消息立马传遍了小城。
朴实的人们决定救治这个重伤患者,但他们发现,每家人几乎都没有药。
平日里的小病,多穿两件衣服,晚上盖厚一点就过去了。大病就挨着。
谁见过这种阵仗。
一位老者拄着拐杖走过来,大家伙都让开了。
沉吟片刻,老者说道:“每家每户,都把平日里采的药材都拿出来,可能这都不够救他。”
有人小声嘀咕道:“伤成这样还能自己坐下来休息,我看啊,多半是个被仇人追杀的高人,咱们这些小药材,哪救得了他啊!”
“那…那个仇人呢?”有人问道。
“肯定是被面前这个高人杀了啊,自己受了重伤。”那人答道。
老者重重的杵了杵拐杖,定了下来:“不管这么多,大家伙赶紧回去拿药草。”
“他活不活得了,是不是我们救活的,我们救了也不得活,这些,都不是现在因该讨论的!”老者转身离去,告诉扶着他的那个年轻人,自己的药箱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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