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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面目全非

若是普通男人,此际定然十分恼怒,可这男子偏偏气度从容,自己看了那粗汉一眼,俯身拾起巾帽,拍去其上的灰尘,重新端端正正地戴好。

嗯,有点意思。

男子回过头来,对上夜璃歌的眼眸,先是被她的美貌惊慑了一下,然后迅速恢复镇定,略带自嘲地笑笑,转身欲行。

“等一等。”

“姑娘?”

“公子可会断文识字?”

“会,不瞒姑娘,小可姓解名沛,乃是本州会元。”

“哦?”夜璃歌眉尖一挑,不由多打量了他几眼:“既是如此,为何不前往宏都应试?”

叹了一口气,解沛面露愧色:“不瞒姑娘,解某虽然腹藏经纶,奈何时运不济,贫困潦倒,家徒四壁,连进京的盘缠都无从着落。”

“这样。”夜璃歌微微颔首:“我愿助公子一臂之力,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解沛一怔,继而连连摆手:“这怎么能行?解某说好说歹,也是个知书识礼之人,断乎不能如此——”

“自来大丈夫能屈能伸,解公子何必作酸腐状,若将来得中,必是大有为之材。”

“承蒙姑娘看得起,解某感激不尽。”解沛一揖及地:“请姑娘留下芳名及家住地址,将来若得了前程,必十倍还报。”

“不必。”夜璃歌摆手,又朝那座小院看了眼:“解公子的心上人,可是那家姑娘?”

解沛的神情更加尴尬:“是。”

“对方讨要彩礼?”

“是。”

“要多少?”

“纹银,十两。”

“你真爱那女孩子?”

“是。”

“那我把盘缠与聘礼都与你吧,不过,你得应我两件事。”

“请姑娘明示。”

“一则,将来若为官,必须清正廉明,踏踏实实为朝廷,为百姓效力;二则,若她在时,你心里只能有她一人,无论日后多么富贵,不许变心。”

“呃——”解沛微怔——这样的相助要求,倒是闻所未闻。

“怎么?你做不到?”夜璃歌眸色转厉。

“不是。”解沛赶紧否认,而且在她犀利眸光的注视下,双腿不自禁地抖了抖:“解某愿允——姑娘待解某,恩重如山,还请见告芳名。”

“不必了。”夜璃歌摆摆手,从腰中摸出张五十两纹银的银票,递与解沛:“记住,一入红尘,有如地狱,一入官场,有如染缸,能不能守得住原则和底线,实是千难万难。”

“多谢姑娘教诲!”解沛面色一正,扑通一声跪倒于地,冲着夜璃歌重重磕了一个头:“解某定当一生一世,牢记于心,绝不敢负!”

夜璃歌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再没有说话,转头走了。

傅沧泓,这,权当是我送你的一份礼物吧。

终于。

他终于得到了她的消息。

或施医,或救人,或济世。

始终,还在北宏。

只要在北宏便好。

傅沧泓空寂多日的心,总算是暖了。

虽然,他并不明白,她这么做的理由,但他依然决定相信,因为他爱她。

看着皇帝脸上的冰霜终于解冻,冯翊心中也稍稍舒了一口气。

“快年底了吧?”

“是,皇上。”

“传朕旨意,给各级官吏增发一个月的俸银。”

“微臣遵旨!”冯翊脸上不禁微微露出喜色。

雪停了。

心情大好的傅沧泓走出龙赫殿,沿着御道快步前行。

“哇,哇——”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忽然从前方传来。

傅沧泓一怔,旋即停下脚步,下意识地朝声音来源处看去。

小小的摇篮里,小婴儿手舞足蹈,身上的被子踢到一旁,粉嫩胳膊已经被冻得微微发红。

这——往两旁左右一看,竟没半个人影,傅沧泓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下了石阶,走到摇篮旁,拿起被子,盖在婴儿身上。

婴儿停止哭泣,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珠,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

父子之间那种天性的感应,仿佛一根细细的绳子,勒住傅沧泓的心。

他不禁伸出手去,触了触他的小脸蛋,却被小婴儿张口吮住。

咕唧咕唧舔了好几口,大约觉得没意思,小延祈松开唇,嘴儿一咧,又哭起来。

傅沧泓顿时手足无措。

一个人悄无声息从旁侧走出,并未看他一眼,而是抱起小婴儿,轻轻哄逗着。

瞧着这个略显憔悴的女人,傅沧泓心中飞速掠过丝愧疚,转瞬消失,然后迅疾转身走开。

他不需要愧疚。

她,和那个孩子,都不在他的计划之内,他再一次在心中如此地告诉自己,但这一次,却莫明多了丝不踏实的虚晃感。

后方,纪飞烟微微抬头,追索着那个男人的背影。

她知道,自己离胜利,又靠近了一点点——只要不断加重他心中的父子之情,她相信,终有一天,他会属于她,会完完全全地属于她。

这个孩子,将是对他,最好的牵制。

傅沧泓走进明月居,在夜璃歌睡过的榻边坐下,手指停落在羽枕上,细细回想着她的模样,似乎,只有借这样的方式,才能排除心中那丝莫明其妙的动摇感。

对,动摇,居然是动摇!

她才离开他多久,他便动摇了?

不可以!

傅沧泓,你不可以!

但,事实是,一个人的情感一旦发生偏移,这种摇动的幅度便会增强,最终导致信念的全面坍塌。

就像心有了裂隙,便会被外力侵入。

这个夜晚,孤枕难眠的傅沧泓,头一次感觉到体内那股原始力量的蹿动。

他,是个男人。

除非一个男人的精神力量强大到无法想象的地步,便无法抗拒来自女人的温情,尤其是那份温情触手可及之时。

早朝之后,傅沧泓情不自禁地去了蔚华馆,他心里告诉自己,只是想看看那个孩子,只是想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蔚华馆里一片安静,纪飞烟并不在,这让傅沧泓很是松了一口长气。

他头一次,在自己的宫殿里,有了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蹑手蹑脚地迈进那道门槛,径直走向摇篮。

小延祈正睡得香甜,小手指衔在嘴里,傅沧泓在摇篮边蹲下来,静静地看着他,脑海里却不禁浮出个问题——不知夜璃歌腹中的孩子,将来会不会,也是这个模样?

足有半刻钟时间,傅沧泓方才站起身来,转头的刹那,却见纪飞烟正倚在门边,正一脸幽怨地看着他。

傅沧泓忽然间觉得无处遁形,纪飞烟却宛转笑了,什么都没说,娉娉婷婷走进门来,朝着傅沧泓款款一拜:“参见皇上。”

“平,平身。”傅沧泓第一次,觉得慌乱。

“奴婢新烹了香茶,皇上,要尝尝看吗?”

“好——”傅沧泓正愁没个由头转移话题,借此机会赶紧点头,看着纪飞烟转身走向另一边,捧来杯香茶。

待香茶下了肚,傅沧泓忽然觉出不对劲——“你?”

“我怎么?”纪飞烟脸上的笑,愈发生动妩媚。

傅沧泓扬将茶盏掷了出去,甩步朝外疾趟,纪飞烟双臂从后方绕上他的腰——一切,水到渠成。

傅沧泓,你不知道,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很久。

快到除夕了。

望着长街两侧一盏接一盏挂起的灯笼,夜璃歌心中忽然升起无穷的归意。

淡淡地,有些想他了。

腹中胎儿动得愈发厉害。

右手停在小腹上,夜璃歌唇角勾出丝笑弧:“怎么?也想你爹爹了?”

爹爹、丈夫,这大概是她第一次,在心中如此形容那个男人。

既然想他,那便回去吧。

次日清早,夜璃歌下楼回了帐,雇了辆马车,便往宏都的方向赶。

傅沧泓迷惘地瞪着帐顶。

他的确很迷惘。

不相信自己如此坚定的感情,竟然会被枕畔这个百媚千娇的女人所软化。

如果说,前日是意外,那么昨日呢,今天呢?

他难道真是无可救药?还是耐不住寂寞?

我傅沧泓,今生今世,只爱夜璃歌一人,绝无他志。

那些誓言,句句在耳,可如今,皆成了镜花水月。

“沧泓——”身畔女子柔软的手臂缠上来。

傅沧泓将其捉起,厌烦地丢到一旁。

“沧泓?”女子睁眸,往他脸上细扫了一下,已知其意,当即嘟起嘴,脸色也沉了下去。

拿过衣衫,傅沧泓披衣下床,趿上鞋子,往门口走去。

伸手握住门把的刹那,他的心,忽然一抖。

不知道为什么抖。

只是那股突如其来的恐惧,像潮水一般,将他彻底吞没,让他丧失了所有的勇气和底气。

纪飞烟也意识到了什么,缓缓坐起身来,唇角,却勾起一丝胜利的笑。

傅沧泓站了很久,很久很久,直到他以为,所有的危机已经过去,方才小心翼翼地,打开门扇。

橘黄色的宫灯下,伊人独立,背影茕茕。

刹那间,全身的热血涌上傅沧泓的脑门,教他动弹不得。

仿佛一千万年过去了,女子转过头来,看着他,一笑。

的确是一笑。

美丽到极致,恍若最绚丽的烟花,刹那绽开,又刹那寂灭。

“也好。”

他听到她这样说。

也好。

极轻极淡的两个字。

却重若泰山。

“璃——”

等他伸出手去时,女子的身影已然消失,仿佛刚才那一幕,只是她的幻象。

“璃歌!璃歌!璃歌!”傅沧泓发狂般大叫着,裸足奔出,可是宫殿煌煌,哪里还有那个人的影子?

“皇上!皇上!”无数人闻声而至,却只看到那个男人长发篷乱,满脸泪光。

是不是越美丽的情,越是惨烈收场?

是不是得到的爱,都不容易珍惜?

是不是这红尘过于浮华,以至于让我忘了最初的誓言。

爱,那么完美的爱,到最后,却被我自己,弄得面目全非。

夜璃歌,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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