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都知道,她的聪明举世无双。
羞怒的她眼眸如水,脸颊绯红,对于自己的出现愣在那里,风拂起她黑如墨的发丝,亮出她精美的脸颊。
她惊了,他更是惊了。
他心里的重石忽然被搬离,变得眼明心亮。豁然开朗。弯翘的嘴角泛起欣喜的笑。
是她!那个不食人间烟火在林间翩然起舞的女子。
忍冬一路小跑着,什么都管不了了。
她要离开。她只要离开。
乌丝飘扬中,她离开了他的视线。
那个纤弱的身影。
离开了……
坐在铜镜前,忍冬看着铜镜里的人,仿佛觉得陌生了很多。美丽绝伦的脸上是失落的。
一头青丝瀑布般垂至腰间,白色云雾襦裙外罩着绣着淡紫色藤萝花的纱衣,云髻低垂,几缕发丝落在胸前精灵般俏皮,脸颊略施粉黛,唇不点而朱,眉如新月,眼似秋波,冰肌玉骨。
对镜微微一笑,镜中人儿像云外的仙子般脱俗雅致。只是眉色间略有愁容。
“倾国倾城。”紫苏拿着檀木梳梳理着忍冬的黑发,发丝长而柔,像上好的丝缎。对着镜中的她赞道。
忍冬从镜中看着身后的紫苏,微微抿着樱唇道“一直都着男装,突然间换回来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是男是女不都绝色吗?我们的冬儿谁比得上。”
忍冬勉强笑笑,心情还是不怎么好。“我想离开这里一段时间,好好放松一下。”
“不管去哪里,你都是我唯一的亲人。”紫苏在她鬓上插上一只兰花簪,梳妆算是完成了。看着忍冬说“留下你在这里最美的回忆,我收拾细软,在这里等着你。”
“这里的回忆太多,离开竟有些不舍得。”
又是这片翠竹林,它依旧那么的葱翠,那么的生机盎然,虽然早已物是人非。
这是自己第二次穿着女装来到这里,每每一到这里,自己的心才能静下来。
张开双臂,感受着夜风,它如此的凉爽。
我来向你们道别,我要走了。
竹叶们似乎也懂得分离的气氛,‘嘻嘻刷刷’地发出响声。
远处一声声悲伤地笛音传来,声声泣血。一如自己此时糟糕的心境。
舒甩水袖,玉手纤纤,将紫色的纱缎抛出。
足尖轻点,来回旋转,紫纱缠住四周的竹干。
素手一番,握住纱缎,借力在空中盘旋。凌空垂下一条条紫色纱缎,纯洁而优雅。
一阵花香送往鼻尖,吹动紫色轻纱,一个身影朦胧间出现。
脚尖勾住一旁的薄纱,顺着纱慢又缓缓落下,发丝随着下降的风力在空中飞扬。一层层的纱慢飞舞,那纱慢里的身段妖娆,面庞若隐若现。
旋转,不停地旋转,一条条紫色纱缎被她握在手中,她就像一尾灵活的鱼儿在大海里轻快的遨游。手腕翻飞间,腰肢舞动间。
一朵紫色的花朵就在她的手中展现,梦幻的紫色美,纱质的花瓣,就在吹笛人的注视下缓缓升上半空。
曲毕,舞毕。
夜风温柔,将纱幔吹起,忍冬离开的手被人拉住。
“别走。我知道是你。”
耳旁轻轻的呢喃,不用回身,她都知道是谁,因为太熟悉。
没想到这么温暖的他也会吹出这么悲伤地曲子。
忍冬一直没转身,因为不知道如何面对他。
炎煜静静地看着她,这是他第二次见她跳舞。那般的美丽,那样的动人。看得自己心碎。
“我早该想到的。”炎煜的眼里有着惊喜,也有一瞬间的悲伤。她纤细手腕上的水晶石耀眼夺目,一如他第一次见到她跳舞时。
“这是我见过的最美的舞姿。”炎煜依旧是春风拂脸般温煦笑容。
炎煜拉着她的手没有放,炎煜专注的盯着她,轻声的说“是我愚笨,到现在才明白你是女子。”
炎煜看着眼前自己朝思暮想的容颜,心里泛着凄苦,他无言地将苦水吐下肚子里:可惜晚了一步……
望着他憔悴的容颜,你过的好么?忍冬在心里轻声的说。
“小家伙你可是骗苦了我啊。”炎煜看着忍冬低垂的眼脸,想起这些日子的挣扎,满脸苦笑。
他一直觉得忍冬的身上和自己找的那位姑娘有很多的相似点,只是自己知道得晚了一步。
“那你会治我欺瞒之罪吗?”她的眸一如她的话,淡淡的。又有些玩笑。
如今我该如何称呼面前的你,炎煜?三王爷?或近或远,只能用一声‘你’来代替。
炎煜摇着头看着她,心里是喜的。
转瞬间却又是悲伤的,是自己太过偏执,太过世俗,放弃了她。
如今挽回,会不会为时已晚?
炎煜伸出手,刮着她的鼻子,看着面前日思夜想的容颜,多少次,都会在梦里出现。以为只要放弃就能忘记你,谁知,它就像梦魇,始终纠缠。
“我……一如当初,舍不得。”话与思念脱口欲出。
这话也让忍冬眼眶泛红。还记得那时自己被匕首刺伤胸膛,他来看自己时就是这么说的。
炎煜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将它打开。一些干了的荷叶静静躺在他的手心。“这是当初你遗落在雨雀亭里的荷叶。我一直保存着。”
终于,泪水决堤。
眼泪一滴滴自精致的脸颊流下。
炎煜,你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可过得幸福?过了今天,也许我们就不会再见了。
“不管我的身份如何,我们之间的友谊仍在。”她的话像把尖刀。快而粉碎。撕裂了彼此。
应该嘲笑自己的无知还是幼稚,早在他成亲那日,自己和他之间就注定了分离。
就算如何的不舍,终究也是错过了,我要的也是唯一的爱,既然如此,现在我们之间只能存在的就是友谊。
多么讽刺……
炎煜看着手中被抽离的手,身体的空气与血液都仿佛随着那只离去的手而全被抽干,这一刻让他窒息,苍白了他俊美的面庞。炎煜扬在空中的手无力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