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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甘为棋子1

叹了口气,她有些无奈:“上官盈不像王爷,心里得装着天下的事儿。像我这样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只要吃穿不愁,日子自然也就过滋润了,那气色儿好却是没有办法的事。”

楚玉哧地一笑:“倒还委屈了你。”

上官盈张了张嘴,实在觉得无言以对,索性便闭嘴收声。

打定主意就算暴风雨来得再猛烈,自己也只能咬牙生受了,横竖人家要看你不顺眼了,那说什么都是错,干脆便什么都不说了。

就在上官盈暗里集中精神全力以赴时,脚步轻响中,楚玉却缓缓地向她逼了过来。

下意识地,她便向后退去。

才堪堪退了两步,楚玉脚下一顿,声音便跟冰雹似地砸了过来:“怎么,你可以为大哥去死,也可以为了老四豁出命去,唯独见了我就跟见了鬼似的,我就这么不受你待见?!”

这种话上官盈听着耳熟,印象中楚玉不是第一次这么问自己了。脚下一滞,她便生生地定在原地,再也挪不开半分。

好在楚玉虽然像是有点恼羞成怒,可倒底没有再逼到跟前来。

过了好一会,他像是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语气平和地问:“听说你竟然将番外的寒瓜种植成功了?还取名西瓜!”

这个话题总算安全了。

上官盈轻吁了口气,小声回道:“我只是向太后讨要了一些种子罢了,这西瓜能种植成功,说起来得归功于楚,睿爷。”

突然记起来这是皇宫,楚睿就算贬为庶民了,那也是皇上的儿子,直呼他的名字,往大里说,那可是对皇上不敬。心思电转间,那句楚睿在喉咙里打了个转后,便换成了睿爷。

楚玉忍不住冷笑:“你倒是挺维护他的。”

上官盈一噎,只好再次闭嘴。

“没想到闹了这么一出,最后倒是便宜了老四。”

楚玉像是存心要激怒上官盈,他死死地盯着她,冷冷地自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崩了这么一句。

上官盈终于如他所愿地怒了。

如果不是几次三番在无意中听到楚玉跟楚辉、楚武在背后密谋,如果不是从一开始,他们就将她设定成了一个可以借力的目标,她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曾经温润如玉的男人,跟一个擅谋心计的人联想起来。

腾地抬头望向楚玉,仔细地审视着眼前这个浑身上下都透着冷意的男人,上官盈这才发现,数月不见,这个曾经温润如玉的男人已经变了。

他变得干练果断,一言一行中隐隐透着一股子戾气。

权力的争夺,朝堂上这些不见硝烟的杀戮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将他身上曾有的温润,以及心中尚有的柔软,已经一点一点地剔除干净了。

现在的楚玉,就像一把锋利的双刃剑,在不顾一切地伤了别人的时候,也不管自己是否会受伤。

不自禁地,上官盈看向楚玉的目中于愤怒之中有了些许怜悯。

她不由得想着:无论是楚轩还是楚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只要他们想要那个王位,就难免不踩着其中的一个往上走。这其间,或许还会搭上更多兄弟的性命。

只是,当那一天真的来临了,当他们踏着自己兄弟的血站上了顶峰,没有了亲情跟人性,一个孤家寡人,他们真的就会幸福吗?!

心里一痛,几乎是突然地,上官盈想也没想便脱口说道:“前些时候我无意中看到一本书,其中有首诗虽然浅显易懂,却颇值得玩味。王爷是世人公认的雅人,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过,不如由上官盈念给你听听如何?”

说完不管楚玉讶异地望来的目光,上官盈低声浅吟道:“煮豆燃豆萁,漉豉以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你这是什么意思?!”

几乎是上官盈的话音一落,楚玉便恶狠狠地望了过来。

如果眼光可以杀人,这一刻,上官盈必定已经死了好几遍了。

不过上官盈并不害怕。

她鼓起勇气迎向他的目光,淡淡地说:“你们是兄弟。这世上除了父母,还有什么比兄弟更亲的?!楚玉,不要让自己后悔!不管今天你有多么恨他,终有一天,你会后悔自己今日的决定。”

楚玉嗤地一声冷笑:“这首诗意味深长,不知大哥听了后会是什么感受?”

坦率地望向楚玉,上官盈发自内心地说:“如果有机会,我必定也会请贤王好好品鉴一下这首诗的意境。”

楚玉一怔,面上的戾气渐渐消退了一点。

少顷,他自嘲一笑:“生于皇室,我们从小被教导的只有谋略,相信大哥跟我一样,对于鉴赏诗词没什么兴趣。”

上官盈一叹:“既然这样我也无话可说了。”

缓缓朝他一福,她不再看楚玉的脸色,径自转身离去。

只是走出几步,上官盈突然一顿,也不回头轻软坚定地说:“每个人要走的路不尽相同,就如曾经的戢王,他虽然甘于平凡,却又总是难逃是非。上官盈只希望王爷在走自己的路时,不要伤及无辜。”

“我想知道,你今天究竟是为了谁才跟我说这么一番道理。是为了大哥?还是为了四弟……”

“都有。”

斩钉截铁地打断楚玉,上官盈出乎他意料地又说了一句:“当然也包括你,甚至于,也为了我自己。”

说完不再等楚玉回话,她大步走开了去。

对于楚玉,上官盈不认为她还有机会跟他这样深入地交流。能说的,她也只能说到这个份上了,至于他能听进去多少,她实在没抱有太大的信心。

她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到了太后的 殿,宫女让她候在殿外,自己掀了帘子先进去通报了,过了一会,才掀了帘子冲上官盈招手,示意她进去。

上官盈定了定神,这才一抬腿,迈进了那道门坎儿。

太后歪在屋子一侧的榻上,春兰正在边上侍候着。从空气中流趟着的那股子药味中她隐约可以猜出,春兰正在侍候太后喝的是药汁。

见她进来,春兰眸中溢过一 欢喜。只是太后没发话,她也不便开口。两人四目交汇,彼此了然于心,她手上的动作丝毫未见停顿,面上的神色亦是滴水不漏。

春兰对上官盈的表现无异于一张晴雨表。她不由得在心里苦笑:看来从那次指婚以后,太后对她成见已深,以至于春兰当着她的面,也不好像以往那样随便玩笑了。

上官盈凝了神色偷偷望向太后。

不过数月的光景,太后看起来苍老了许多。整个人病怏怏的,没什么精神。

在宫女的示意下,上官盈来到太后身前,一个头磕下去,恭恭敬敬地请安:“上官盈见过太后,太后万福。”

太后将喝完药的白瓷小碗递回给春兰,冲她摆了摆手,示意春兰撤了下去,这才冲上官盈点了点头,示意她起了身。

太后转头又接过春兰奉上的清水净了净嘴,这才一边用手绢揩去嘴角儿的药汁,一边冲她笑道:“你托贤王送来的西瓜,哀家已经品尝过了。也亏得你上了心,这种出来的瓜比起番外的瓜更要香甜。”

上官盈一径地陪笑:“那是因为上官盈敬奉给太后的瓜,比起使臣敬奉给太后的瓜要新鲜的缘故。”

太后笑着点头:“是这个道理。”

上官盈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接茬,便安静地立在一旁,也不出声。

冷不丁抬头,眼风却扫到转回来的春兰在一旁冲她挤眉弄眼的,上官盈一怔,随即回过神来,故作关心地冲太后问道:“太后您这是身子哪里不爽么?我怎么一进来就闻到一股子药味。”

“这几日哀家的热症又犯了,什么东西吃在嘴里都不是个味,就那西瓜,哀家不仅吃着爽口,人也舒服多了。”

太后说着怏怏地斜歪回榻上,面上的神色缓了缓,依稀又有了从前那股发自内心的温和:“难得这你丫头有心,居然还惦记着哀家,也算不枉哀家对你一番疼爱。只是,可惜了……”

可惜了?!

上官盈一怔,随即明白了太后的言外之意。

对于皇上已经决意将她给了楚睿的事,看来太后已经知道了。太后想要撮合她跟楚玉这回事,不知道是皇上有意阻止,还是太后存心放弃,总之,从目前来看,太后是断了这个念头。

正因为如此,所以,她才会觉得可惜。

毕竟楚玉是她喜欢的皇孙,而自己,以这个时代的标准来看,就算抛开家势,仅凭上官盈本身的能力,别说帮衬楚玉,就算以后楚玉得了天下,用上官盈的兴农之道去兴起一个国家,那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只是无论是楚玉还是太后,他们设想得再好,如今皇上将上官盈指给楚睿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她们不得不顾忌,不得不放弃。

这对楚玉而言,无异是失去了一个很好的筹码,当然是可惜的了。

不过在太后看来,好在皇上是将上官盈指给了如今什么也不是的楚睿,而不是楚玉强有力的对手楚轩。这让太后除了叹声可惜,倒也慢慢收敛了之前对她的那些敌意。

因为在太后看来,将上官盈许给楚睿虽然是浪费人才,但到底没有给楚轩添势成为楚玉的压力,所以,也仅仅是可惜而已……

想明白了这层道理,上官盈心里突然便松驰了下来。

她突然意识到或许皇上是有意如此安排的。将自己指给楚睿,无异就是让他变相掌握了兴农之道。

这就意味着,往后无论是楚轩登上皇位也好,楚玉得了天上也好,出于国家利益的考虑,他们也必定会善待楚睿,让他有个善终的。

直到这时,上官盈才明白了皇上的良苦用心。

她这才体会到,身为皇上,在他安排这一切时,无论是对楚睿,还是对楚轩、楚玉,他是抱着一个父亲的心态在用心步署这一切的。

上官盈的嘴角不自禁地浮起一抹苦笑。

虽然她是皇上在所有的步署中一枚举足轻重的棋子,然而对于这个用心良苦的父亲,她真的无法痛恨起来。

毕竟,抛开皇上的私心不说,如果她这辈子必须只能在楚氏兄弟中做选择的话,无疑,对她而言楚睿也是最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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