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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唯伊指点江山月

碧儿回来时,带了大批的人,站满了屋子,为首的便是一脸看不出喜悲的蓝晟宇,让人吃惊的,却是随行的庄妃,妍惜为阴茉璃喂了些米粥和水,她才恢复了些气力。

她虚弱地抬着手挥了挥,将蓝晟宇唤道床边,庄妃刚心生不满,却听闻她细若蚊蝇的声音传来:“这些日子,臣妾不能侍奉皇上,心中不甚难过,索性有庄妃姐姐,可以伺候皇上,这才使臣妾心底舒心不少。”

蓝晟宇还未言语,庄妃便笑脸盈盈地上前,握住阴茉璃的手,轻轻抚摸,一副亲昵无比的模样,惹得阴茉璃心底作呕。“璃嫔妹妹莫要多说话,好好养身子才对。”说罢,随手找来一个一直跟随在她身旁的丫头,说道:“妹妹身边的侍女都是从宫外带进来的,并不太懂事,妍惜平日还要到浣衣房给太后准备衣物。恐无人能照料好妹妹,这丫头自下跟随在我的身旁,名唤漾儿,年龄虽小,却也机灵,手脚勤快,照料妹妹最是好的。”

阴茉璃面上无异,嘴角轻扯了个虚弱的轻笑,应声道:“还是姐姐考虑周全,如此甚好。”

两人一口一个姐姐妹妹,只听得蓝晟宇毛骨悚然,心中唐突。

一席人离去后,漾儿就要忙活着照料阴茉璃,为她吃羹喝粥。漾儿是庄妃的人,不用阴茉璃说,妍惜也是知晓她是对其不喜的,幸得紫鸢前来探望,妍惜便吩咐了漾儿照看着紫鸢,紫鸢是长公主,漾儿自然不敢怠慢,直跟着这个小家伙跑来跑去,累得气喘吁吁。

妍惜撇了眼院中追追逐逐的两人,才回头看向床上的阴茉璃:“皇后只派了紫鸢公主来看娘娘,虽说是公主,到底是个四岁的孩子,显然是不把娘娘放在眼里。”

“若真是不放在眼里倒是好了。”阴茉璃眉眼慵懒,意识却格外清晰,话音略带沙哑,“皇后可不像表面那般温顺,她倒是真把我放在眼里,终有一天只怕我会成为她的眼中刺,肉中钉。”

随后几日,蓝晟宇果真没来,栖鸾殿也是安稳不少,那些虚意探望,实则探听虚实的妃嫔也一一被妍惜寻了借口,拒之门外。这番安静,妍惜嘴上未说,阴茉璃心中却是如澄亮的明镜,知晓的一清二楚。

静谧躲闲的日子,像是与世无争,让阴茉璃始终烦躁的心舒坦了不少,甚而忘却了愁怨,只觉心静如水,甚是安逸。也倒多亏了她这场突如其来,来势汹汹的病,原本她那日依依送行,同波拉多努的闲言碎语只会越演越烈,被疯传地不知何谓。这下却清静不已,被蓝晟宇下令任何人只字不得提起。当然这些也是许久以后,她同碧儿小慧闲聊时听得的只字片语,才猛然想起,总结出的结论。

身心舒畅了,高烧也便渐渐退去了,只是为了掩人耳目,阴茉璃依旧卧床装病。

只是在床上躺的久了,浑身便难受不已,翻来覆去,心中燥热难当。瞥见屋内空无一人,阴茉璃索性掀开被子,着一身里衣,随手拿了件通体雪白的貂皮锦衣披在身上,这才穿上一双柔软的银丝绕线的云纹锦鞋。瞥眼窗外,屋外的日头正烈,猛然几道日光钻入雕花镂空的窗格,刺得人睁不开眼来。阴茉璃下意识用手挡去烈日的光照,侧头垂下眼睑,才又觉得日光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着实舒服。

阴茉璃随即起身,踱步在屋中来来回回地走动了两圈,额头鬓间已沁满汗水,便觉得身子不似先前的懒散,甚而畅快淋漓。又踱了几步,忽觉口燥,便碎步轻踏,盈盈地行至雕花图腾的红檀圆桌前,身子倚在镂空的红木圆凳上,单手执起一只雕着玉兰花,通体雪白澄亮的玉壶,另一手轻捏起一只细致,无一丝杂质的白瓷杯。一柱清茶注入杯中,杯中茶水微漾,冒出滚滚的热气来,袅袅清烟萦绕而上。将白瓷杯送至嘴边,妃色的薄唇吐气幽兰,轻吹了几口,敛眉低头,才轻抿小口,温热的茶水流入咽喉,顺着脖颈而下,顿觉一阵满足。

忽闻几阵脚步声由远至近,阴茉璃一阵心慌,胆颤心惊地望着门口,一手忙乱,“蹭”地打翻白瓷杯,白瓷杯“咕噜噜”地滚到桌沿,阴茉璃吓得心惊肉跳,慌忙蹲下身子,用手手忙脚乱地接住了滚落而下的白瓷杯,将它归于原位,还未来得及舒气。便闻脚步声戛然而止,便提气,踮着脚尖儿,几步踏至床边,以风雷不及掩耳之势,脱去了雪白的貂皮锦衣,钻入被窝,将退温的脸布置于额头,才闭上眼假寐。

与此同时,门“吱呀”地被推开,折射进几道光芒,照在阴茉璃白皙的脸颊,她下意识地躲闪,这才装作被吵醒的模样,微眨浓睫,娟眉微蹙,缓缓地睁开一双朦胧的眼来。便见漾儿手捧着一只碧绿的瓷碗过来,走近了便闻得一股浓重的草药味。

阴茉璃的眉心不由越皱越深,一脸嫌恶。

漾儿一路低头,步履匆忙,径直行至阴茉璃面前,四目相视,突然面上诧异,惊叫出声:“呀!娘娘,你的脸颊透红,可是有什么不适?”

阴茉璃心中一惊,还未做什么反应。便见漾儿一手捧着瓷碗,腾出一只手来抚摸她的额头,忽又皱了蛾眉:“额头怎么会冒汗,瞧这温度,烧怕是退了……”

阴茉璃乍听,忽然伸出削根葱白的玉手掩唇,低低地咳嗽了几声,直咳得面颊绯红。

漾儿才如触电般缩回了手,敛去眼底的一丝厌然,才又装得恭恭敬敬,身子却疏离了些:“娘娘这病,那么些天了,还不见好转。庄妃娘娘很是担忧,嘱托着漾儿要小心伺候,便寻思着问太医讨了副药,煎了几个时辰,才趁热将药送来。娘娘可是起身趁热喝了?”

闻言,阴茉璃心底冷笑,蛾眉淡扫,轻撇了眼那碗汤药。才又敛眉柔声道:“替本宫谢谢姐姐的好意,至于药,便先放下。等凉些,本宫自会喝的。”

“可是娘娘……”漾儿面露着急之色,还想说些什么。妍惜的声音隐隐传来,唤走了漾儿,嘱托她去藏书阁寻几本有意思的书来,说是太后近日无聊,想要听听书中杂记的趣事。

漾儿只得放下瓷碗,面带不甘,踏门而出前,还依依不舍地回头望了一眼,眉眼闪烁。

阴茉璃刚掀开被衾坐起,妍惜便挽着青衣罗裙,踏着香足,进了屋子,回转了身子,三千青丝垂发微荡,顺手合上房门。

她踏着细碎小步,却是匆匆,几步上前,素手拔下鬓间的雕花银簪,插入青瓷碗的汤药中。稍稍一会,便屏住呼吸,将银簪拿起,置于眼前,细细观察。

阴茉璃撇目过去,只见妍惜雪白素手中,修长玉指轻捏的银簪,依旧通体澄亮发光,未有一丝变色。

妍惜半眯了眸子,蹙着秀眉,疑惑出声:“奇怪,怎么可能?这不像庄妃的性子。”

阴茉璃扯着嘴角,嗤笑一声,幽深的眸子透出冷光:“这有什么奇怪?庄妃岂是仁善之辈?”说罢,她踏步上前,单手执起青瓷小碗,放在鼻尖轻嗅片刻,竟闻得一股轻微的花香,遂又转身走至窗边。窗边有一高脚香几,四脚微微向外翘起,四四方方地靠在窗边,稳妥地托起一盆绽放的优雅宁静的白玉兰,此时,那花开得正美,淡柔的阳光照得每一片花瓣温润透着玉色,每一朵花纯粹婀娜,雅致不凡,无一片绿叶装扮,却清新自然,幽然莹洁。

而阴茉璃却毫不怜惜,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醍醐灌顶,顷流而下。只是一瞬,正开得优美的白玉兰顿时垂了花朵,一副无精打采,花瓣枯萎凋零,花胫更是变得漆黑。

妍惜瞪了一双杏眼,大惊失色。

阴茉璃见她这般反应,才抛了青色瓷碗,一声清脆落地,她淡扫一眼,并不在意:“这本不算毒药,不过放了些奇异花草,你这银簪自是检测不出。”

“奇异花草?”妍惜思索片刻,忽然双眸一亮,豁然开朗,明了道,“这药该不会……”

阴茉璃点头应允。“这药虽作用不大,可久服却可导致不孕。”

妍惜闻言,不由愤然,捏紧了烟纱衣袖中的素白玉手,双目一瞪,嗔道:“这庄妃,可真是歹毒。”

阴茉璃忽听闻一阵脚步小跑过来,便计上心来,忽然双手捂肚,弯着身子,一脸痛苦难当。妍惜被她突如其来的模样吓到,忙面露焦急之色,双手去搀扶她。

门“砰”地被撞开,入门的却是碧儿,她神色匆匆,喜上眉梢。可乍看阴茉璃一脸痛楚,脚旁瓷碗碎了一地,不由阴雨愁容了起来,忙上前一同搀扶着阴茉璃回床上休息。

碧儿本是来通传蓝晟宇来了。这下却忘了正事,只顾着对阴茉璃问长问短,急得冷汗直流。

这会,蓝晟宇还在屋外,便闻得阴茉璃痛苦的“哼哼”声,不由心中一凛,急忙冲了进来,便见捂着肚子的阴茉璃痛苦的在床上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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