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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百口难辨是与非

蓝晟宇赶至栖鸾殿,正巧太医屋中出来,见着蓝晟宇,便是又叹息又摇头。蓝晟宇凝眸望向屋中,只能大隐看到一个纤瘦的身子虚弱卧榻。她的身子微微颤抖,握紧摆在身侧的手,似乎在隐忍些什么。蓝晟宇心中忽然五味杂陈,翻江倒海后便犹如刀绞般疼得他无法呼吸,哽咽的喉咙竟讲不出一句话来,他皱紧两道俊眉,深深地喘了两口气,才摆手示意太医离开。

面前开着的门,仿佛筑着一道无形的墙,他能看到屋中的一切,忙乱伺候的人,和那个静卧着如同躯壳一般的女子,可是他推不开这道墙,也踏足不了半分。只翻身,背靠着窗户边红漆木的墙壁,努力地调整自己的呼吸。

窗户半开着,里头传来些细细碎碎的声音,带着几丝怜惜,带着几丝哀怨:“娘娘,您要哭便哭出来,孩子没了,还会有的,千万别熬坏了身子……”话音顿了,后面便是低低的哭泣声。

“皇上也真是,娘娘没了龙子,也不来劝慰劝慰,为娘娘主持主持公道。真是情薄,竟这般不念夫妻情意……”

“莫要胡说,皇上定是繁忙国事,才抽不得空的,不然定会……”

“国事?什么国事?竟比娘娘的身子还重要?我还以为皇上是真心待我们家娘娘的,不想也是贪得一时新鲜,只可怜我们娘娘……”

这些话一字不落地落入蓝晟宇耳中,他苦涩一笑,敛眸褪去一脸哀伤,浓密的睫毛却不知在何时湿润。

忽然一声撕心裂肺地吼声响起,直震得他心口一疼:“走!走!你们都走!不要再说他!不要再提起他!走!都走!”

脚步随即一阵慌乱,蓝晟宇即刻掩去身影,便见一群侍婢面带愁容地出来,合了房门,皆是一声叹息。虽几不可闻,却无一不落在蓝晟宇心头。待她们齐步而去,走得远了,蓝晟宇才深深望了眼窗户的位置,疾步背驰而去。他心急如焚,行色匆匆,自然没有注意到窗前眺望的那双冰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远去的背影。

“蓝晟宇,你倒真喜欢这孩子,失去他,竟让你这般痛苦。”阴茉璃冷讥出声,唇角带着一抹嗜血的笑容,那般惊心动魄,媚人心魂。盯着他背影的眸子燃起熊熊的火苗,似要将他燃烧成灰烬一般。

一旁伫立的妍惜不觉打了个冷颤,抬眸细细地打量眼前的女子,只觉几分陌生,她纤弱修长的身子站立的笔直,带着一股韧性般不羁。她此刻褪去伪装的冰凉,肆意地宣泄她的怒气和愤恨,可不知为何,却轻易地感受到她的心在此刻冷若冰霜。

静立了许久,直到那个身影成为一点黑影,再是消失不见,阴茉璃才收回目光,松开至始至终紧握着微颤的拳头,转眸看向身后的妍惜。四目对视间,妍惜清澈的双眸透出一丝讶然,她的眸底早已恢复往日的冰冷。见她回眸注视,妍惜慌忙低头,竟有几分惊慌失措。

阴茉璃却恍然未觉,只用清冷的声音关怀道:“你的伤没事吧?那二十杖责倒让你吃了不少苦头。”

妍惜摇了摇头,才淡然应道:“妍惜无恙,娘娘莫要担心,只是娘娘这一摔,怕会落下病根,要不要让太医开点方子,调养调养……”

“不必了!”阴茉璃清冷着眸子,一口回绝她,“本宫小产,身子虚弱,需要卧榻一月。”

妍惜闻言,心中明了,只得低头允声应下,默默地退了身子出去。

蓝晟宇一脸盛怒地传召了祥嫔和羽嫔。

两人缩着身子跪在养心殿上,一脸凄然地抽泣,矢口否认导致璃妃小产一事。

蓝晟宇一边听着她们口中的辩解,一边不停地来回地踱步,很是焦躁不安。大殿上人人低头屏息,大气不敢出一声,只听得他明黄纹龙的靴子踏步的声音,很是清晰。

祥妃磨不过这般忐忑不安的折磨,掩唇的哭泣声越来越大,才又拜倒在地,娟眉越蹙越深,一脸哀怨地说道:“皇上明鉴,莫要听别人胡说,那糕点并非璃妃一人吃了,在场的侍婢每人都尝了,不都没事?还有羽嫔,她也吃了,还不是安然无恙的在这,怎么偏偏璃妃一人吃了出事?个中缘由,皇上难道不觉蹊跷么?”

蓝晟宇闻言,更觉心中烦躁,皱了俊眉,挥袖到羽嫔面前驻足,隐忍着怒气开口道:“羽嫔,你倒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羽嫔闻言,盈眶的热泪全部溢了出来,如断线的珍珠,颗颗滑落,眉眼一股惆然,哭得楚楚动人,朝蓝晟宇轻磕了下头,才轻声细语道:“皇上请息怒。臣妾本无心害璃妃姐姐。也不知那糕点中掺了藏红花,用完早膳时,祥嫔便来找臣妾,说是备了些糕点要去看望璃妃。璃妃姐姐怀孕,臣妾还未去探望,自知礼数不周,如今祥嫔提议,便欣然应下。可是臣妾万万没有料到,这竟是个陷阱。”

祥嫔本想要羽嫔同她一起作证,可不想羽嫔开口的一席话,震得她目瞪口呆,半晌回过神来,她便像发了疯一般去扯她的头发。

羽嫔惊声呼痛,忙借机起身躲在蓝晟宇的身后,她发髻被扯得凌乱,很是狼狈,脸上的泪水未干,更博得几分怜惜。

蓝晟宇一把甩开张牙舞爪扑上来的祥嫔。祥嫔瘫倒在地,染红的双眸死死地盯着蓝晟宇身后掩唇偷笑的羽嫔,不由痛声大嚷:“皇上,臣妾冤枉啊,是羽嫔那个贱人,是她诬陷臣妾的!”

羽嫔闻言,慌忙攥住蓝晟宇的衣袖,柔声说道:“皇上若是不信臣妾讲得,便召些证人来盘问盘问,不就一清二楚了么?”

蓝晟宇不动声色地躲开羽嫔的拉扯,挥袖在纹龙漆金的椅上坐下,面上已没有刚刚那般震怒,只肃着脸唤了声:“赵传智,还不把人带来。”

赵传智忙点头哈腰,吩咐了属下,去将羽嫔和祥嫔随侍的奴婢带来。

没一会儿,养心殿内便站满了人。扫视一圈身后低眉顺眼,屏息以待站立的数十人,祥嫔忽然笑逐颜开,如同碰到救星一般,上前抓住一个侍婢的手,一个劲地颤抖,紧张兮兮地说道:“喜儿,你快同皇上说,就说本宫没有在糕点里放过藏红花,糕点是羽嫔备的,你们是知晓的啊,快同皇上说啊!”

喜儿闻言,慌忙跪倒在地,一张娇嫩的小脸吓得煞白:“皇上龙威在上,喜儿不敢有隐瞒,这糕点确是,确是……”她稍稍迟疑,深深地看了眼一脸期盼的祥嫔,忽然像是鼓足勇气,斩钉截铁地说道:“那糕点确是祥嫔娘娘备的,藏红花也是她偷偷放的,这些都是喜儿亲眼所见,不敢胡诌。”

蓝晟宇目光一凛,当即下令将祥妃拖出去杖责至毙。

祥妃早已褪去一脸血色,面上苍白如纸,她的身子如同枯叶般颓然倒地,她仿佛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着身子一动不动,任由侍卫将她搀着,拖出殿外,直到最后一刻,祥嫔终是双眸盈泪,大笑出声:“阴谋,早就串通好的阴谋!你们都会有报应的,报应!”她的身影早已拖出殿外,消失不见,她的声音却响彻了宫殿每一个角落,伴随着凄惨的笑声,震得人心麻。

羽嫔心有余悸,一颗心跳动不安,慌忙别过脸不去看殿外,只惊得一身冷汗。才又听到蓝晟宇无喜无悲的声音,徐徐响起,不掺一丝情绪:“这事也闹得够了,朕不想再多做追究,羽嫔,你回去歇着吧。”

羽嫔闻言,忙是福了福身子,迫不及待地退去,直到出了宫殿外,才抬袖拭去额间的汗水,也不敢迟疑,双手提着罗裙,疾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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