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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一鼓作气揭杆起(7)

冯光满意的说:“那很好。根据司令部的指示,飞雷大队要扫荡驻扎在根据地周围据点的敌人,打击的锋芒首先选择驻怀集罗密村据点的自卫队。我们到罗密去过年。”

1948年2月9日晚,农历除夕夜,冯光带着飞雷大队吃过年更饭,便冒着风雨严寒,一口气急行军七十华里,在深夜12点来到罗密。

夜晚12点正,正是辞旧迎新时刻,罗密村的家家户户点燃了鞭炮,霎时,炮竹齐鸣,硝烟弥漫,冯光淡淡一笑:“天助我也,我们正好利用这迎春的鞭炮声作掩护。”随即,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爆破组炸开了敌驻地祠堂的大门,冒着硝烟,手枪队从缺口处迅速冲入,大喊大杀。

在我强大的军事、政治攻势下,敌连长黄志带着士兵走出炮楼缴枪投降。这一仗,毙敌10余名,活捉20多人,缴获轻机枪两挺,长短枪20余支,我军无一伤亡。

部队凯旋回到赤坑后,召开了军民庆功祝捷大会。

小鬼成禄立即编了一首歌:“炮竹哗叭响,飞雷队打胜仗,打下罗密村,缴到两挺‘白罗斯’,打了个大胜仗,”这首歌被文化教员谱成曲后,在广宁游击区传唱开来。

“飞雷大队”北挺失利了,原来到连县配合起义的计划未能实现。可是,由于交通通讯落后的原因,这一切,远在几百里的连县却毫不知晓,仍在盼星星盼月亮似地盼着,积极筹备着起义。有谁想到,连县起义的第一枪是从锄奸开始的。

在一般百姓眼里,或许这只是一场仇杀,身高力大的胡应裕,悠闲地踱到村口,上午从田里收工的农民,一个个见到他,仍是毕恭毕敬地叫他一句“胡乡长”,虽然他只是前任乡长,鼻子哼哼地算是答应。

最后,他碰到了他的拜把兄弟吴文华,他有些心虚,正想问吴文华,为什么好好地有乡政府的差事不做要回来耕田。吴文华迎着他走来,冷不丁地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嘴里平静地说了一句:“胡应裕,你的死期到了!”话音刚落,枪声响了,胡应裕想说点什么,笨重的身子木头般仰倒在地上,翻了下白眼,断气了。

这是1947年10月24日,地点是连县朱冈上陂水村。

胡应裕原是连县陂岭中共地党的支部书记,打入敌朱合乡任乡长。1945年10月,他不听组织再三劝告,擅自辞掉乡长职务,把我党占领的阵地拱手让给敌人,反动派立即派反动分子吴有文接任乡长。后经我党县委多方斗争,把东陂反动区长关以忠赶下台,由靠拢我党的进步人士黄继中出任第三区区长。通过黄继中委任地党党员黎秀保代替吴有文任朱合乡乡长,建新、夏湟两乡乡长也分别由地党或进步人士担任,这才把失去的阵地夺回来。

胡应裕以后与党背道而驰,在连县武装起义紧锣密鼓地准备时,他竟然与吴立卫、吴齐等东陂反动分子饮酒盟誓结为五兄弟。当党的起义决定下达后,他散布流言蜚语,阴谋叛变,给革命带来严重威胁。在这紧急关头,县、区地下党经过研究,决定把叛徒除掉。

然而,这一任务十分艰巨,胡应裕身高力大,且区,乡的敌人似有察觉,弄得不好将暴露我们自己。领导把这一任务交给了勇敢坚定、枪法准确的锄奸队员吴文华,吴文华与胡应裕是同村人,曾是拜把兄弟,一起入党,容易接近胡立应裕。于是有了开头的一幕。

胡应裕被杀身亡后,吴文华迅速隐蔽起来。胡的家属借助反动势力,将吴文华洗劫一空,妻子被迫逃难,弟弟被捕入狱。同时,敌人闻到了起义的风声,加紧了搜捕行动。

1948年1月14日,国民党连县县长黄麟玉和敌县党部书记关以忠突然赶至东陂,通知召开全区乡长、乡民代表及中心小学校长联席会议。会上,敌人突然下手,把地下党员、朱合乡乡长黎秀保及党员、乡民代表吴文湘逮捕。

情况万分紧急!

连县地处粤湘边境,而连绵于县之北端的黄洞山、天光山和西山,属五岭山脉的南部分支,三山相连,气势磅礴,纵横数百里,向北延伸可达湖南临武西山、源头和宜章五盖山;由西至东,横跨江华、连县、蓝山、临武、宜章五县;海拔约1200米,群峰高耸,地势险峻。在三山的中段,更是古树参天,遮天蔽日,人们要走出十余里外的山坳才见天光,故名“天光山”。这里自古瑶汉杂居,不少湘南贫苦人民世代到此谋生,以此形成了粤、湘、瑶多种语言在此通用。所有这一切,给游击战争的开辟提供下极为有利的条件。

1927年底,朱德、陈毅等率领南昌起义余部,转战粤北,发动了湘南暴动,成立了中国工农革命军第一师,朱德任师长,陈毅任党代表。1929年春,在连县、宜章,成立了中共湘粤边工委,其后又成立连州特支,领导湘粤边境的武装斗争。1931年1月,邓小平、张云逸、李明瑞领导的红七军东征中曾经过连县,在此战斗了六七天,筹到了大批粮款和棉服,撒下了革命火种。

为实现建立粤湘边骑田岭云雾山游击根据地的战略任务,中共粤桂湘边区工委于1947年8月,指示连阳中心县委书记张彬到阳山县小江乡,调清远县特派员肖少麟和黄孟沾回连县发动群众,在条件成熟时准备起义。

中共连县武装委员会选择了地处粤湘边境的东陂、星子为武装活动区,由肖少麟任东陂区武委会书记,黄孟沾任县武委会员兼星子区武委会书记。

肖少麟原名肖贻昌,1922年生,私立国民大学肆业,早在连州中学读书时候就参加革命工作,于1939年入党,1945年担任中共清远县特派员。这次回家乡领导起义,他深感肩上的重担。他回到连县后,秘密住到朱合坪头元村地党叶积存(公开身份:敌冬防队长)家,成立东陂武装委员会,积极策划东陂三乡(夏湟乡、建新乡、朱合乡)武装起义,刺杀叛徒的任务就是他亲自向吴文华下达的。

起义时间原定于1948年1月2日(农历十二月十二日),冯光的“飞雷大队”到达连县后即举行的。而黎秀保的突然被捕,使形势骤然复杂。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1月15日晚上,肖少麟召开东陂武委会紧急会议。他指出,挺进大军已经从广宁出发,估计半个月左右可以到连县,由于准备起义时间长,敌人可能觉察到我们的行动,扣留了黎乡长。鉴于时间紧迫,我们决定1月15日(农历十二月初五)在东陂上三乡提前起义。

起义命令迅速下达各武装负责人,并通知星子武委会配合,同时举行起义。

1月15日晚,朱合、建新、夏湟三乡的自卫队按时举行起义。途中,起义部队解决了柯木湾保警分队,赶到云雾洞集合,打出了“连县东陂人民抗征队”的旗号,下辖三个区队,共280多人枪,由肖少麟率领,飞雷大队派来的军事干部黄振负责军事,浩浩荡荡开进丰阳寨,威振三乡。

获悉东陂人民起义,远在韶关的国民党广东省清剿区司令叶肇气急败坏,在电话上把连县县长黄麟玉大骂了一顿,并命令,成立连县清剿指挥部,黄麟玉兼任总队长、关以忠任副总队长,下设星子、东陂指挥所。

起义当晚,关以忠派出便衣侦察队侦察实情,命令县保警队和区乡自卫队全体出动,首先向三水、云雾洞的东陂人民抗征队形成包围态势。

1月17日,寒风凛冽,大雪纷飞。东陂起义部队在丰阳寨打开恶霸地主吴金养的粮仓,把粮食分给广大群众。这天,打富济贫,挑着谷的农民,欢天喜地,来回穿梭。

中午时候,枪声响了,起义部队埋伏在高村的一条河边,集中火力,对过桥的敌人突然袭击,打得敌先锋狼狈逃窜。黄昏,肖少麟果断命令,趁敌人大部队没有到达之时,撤出丰阳寨。果不出所料,第二天拂晓,敌自卫队长黄传令带着一批兵痞,包围了丰阳寨,噼噼啪啪地乱打枪,结果扑了个空。

起义部队一、三区队回到三水一带,二区队暂留黄洞山。三水群山连绵,山下一条羊肠小道,南通连州,北通湖南兰山,控制了小路两边山头,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1月29日,敌副总队长关以忠纠集几个敌自卫中队数百人,扫荡三水。在敌我悬殊的情况下,起义部队虽英勇作战,仍损失较大。次日,肖少麟率领部队,甩开敌人,退到左里集中,清点人数约百多人。此时,高山积雪,天气奇寒,起义部队百多人在山上,目标大,行动不便,而且缺乏被服,靠烤火过日,饥寒交迫,一些人开始动摇。

关以忠见三水一战,在军事上不能消灭起义军,心生一计,在加紧军事进攻的同时,采取“分化瓦解策略”,宣称东陂上三乡为“匪区”,村村搞联防,禁止探亲来往,禁止生活物资入山,以断起义军生活后路。同时大搞政治诱降,以“清剿”司令部名义,四处张贴告示,悬红缉拿起义领导人,强迫起义军的家属上山,打锣敲鼓地喊,只要“下山自新,概不追究。”

在敌人日夜追剿、诱降等软硬兼施下,区队长黄软贻害怕动摇,带了70多人下山向敌人自新。与此同时,敌人残暴杀害了十几名被俘后宁死不屈的起义军战士。

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肖少麟带着剩下的30多人被迫向深山撤退,最后决定把武器埋好,他和黄振回香港,辗转到广宁,向华南分局和广宁的粤桂湘边区司令部汇报,一部分同志转移到广宁游击区,还有的同志分散隐蔽,积蓄力量,等待时机,东山再起。

正当东陂起义轰轰烈烈开展时,星子区武委会也及时接到了肖少麟从东陂送来的急信,决定举行起义,县委书记张彬此时正在星子,参加了起义的领导工作。

1月16日晚,星子乡浦上乡起义人员砸开铁锁,切断电话,袭击乡公所,俘虏并缴获乡自卫班的人、枪,武装起义宣告成功。接着,潭源乡、大路边等相继进行起义。

起义部队在水浸洞集结后,到达周家带整编,共有110余人,轻机枪1挺,长短枪近百支,正式成立“连县人民抗征大队星江区队”,区队长黄孟沾,军事参谋李东灿,下辖两个小队。整编后,按原来的计划,向正向天光山挺进。队长黄孟沾动员说:“我们要与东陂方面的起义军胜利会师,口号是起义,胜利!”

队伍到达周家岱时,发觉跟来一个陌生可疑的人。黄孟沾亲自盘问他。他说是借谷种的。黄盂沾找来当地群众指证,那可疑人才被迫交代,他是南门水村人,是敌县保警大队长黄坤山的侄儿,是专跟踪来刺探游击队情报的敌探。

原来敌人闻讯星子起义,大为震惊,在星子镇封锁了新塘基、新铺地、猪仔桥三道闸门,对赶墟的农民逐个搜身。县保警大队长黄坤山带领200多敌兵尾追而来。

不多久,敌追剿部队果然尾随敌探追到,黄孟沾命令不要吃晚饭,趁夜离开周家岱,向天光山转移。到达天光山后,黄孟沾下令将那敌探与起义军中一个叫黄茄保的叛徒就地处决。

1月21日早饭后,队伍从天光山转移到师爷庙宿营。当天下午3时左右,突然枪声大作,敌军数百人奔袭而来。黄孟沾带领队伍登上师爷庙的后山迎战,战斗一直持续到晚上7时。起义战土们在强敌面前,英勇顽强,打退敌人追击,借助夜幕,成功撤退。

这时,黄孟沾接到报告,潭源乡起义部队出现异常,以第二小队长赵清林等人,因受敌潭源乡长雷若飞、副乡长文镇光的策反阴谋,趁刚才天黑之际,假借他的命令,欺骗他所率队伍中的大部分人提前撤离战场,向湖南方向跑了。

黄孟沾一听,大骂赵清林混帐。他与县委书记张彬等一起,星夜追赶,直到第二天早上在湖南省临武的大黄洞赶上了被赵清林骗走的队伍。

赵清林见区队长等赶来,做贼心虚,撒谎说,附近有敌情,快走。黄孟沾刚来到,还没掌握队伍,只好跟着走。吃完中午饭,赵清林又谎称有敌情,再次把队伍带走,说要回潭源乡。这样一而再,再而三,黄孟沾认识到赵清林果真有问题。

晚上,部队安顿在童子岭村的祠堂内宿营。黄孟沾找到赵清林,直率地说:“老赵,咱俩谈谈。”心中还想争取他。赵清林见再也躲不过,只好同意。

他带着黄孟沾从祠堂上厅走到中厅,突然扳起驳壳枪的机头。并打手势向守上厅的一个机关枪手示意,黄孟沾见情况不妙,一闪身,从祠堂东门跑出。此时赵清林一枪打来,“砰”的一声,子弹飞过黄孟沾的头上,打在门楣上,好险。

正在上厅的张彬见状,拿起步枪对着赵清林就是一枪,可惜没有击中。

枪响后,整个祠堂与散落在村里休息的战士乱成一团。他们以为遭到了敌人的突然袭击,拿着枪急忙向后山跑。

赵清林指挥十几名叛兵冲出祠堂正门,架起机枪向黄孟沾扫射,机枪开慢掣,“哒,哒,哒,”射了近百发。黄孟沾躲在一块大石后面,指挥几个战土用步枪还击。

又是几声点射,黄孟沾应声扑下身体掩蔽,赵清林以为他中弹,得意忘形地大叫:“黄孟沾被打倒了!被打倒了!”接着,他仗着有机枪,带着这十几个人急忙下山回潭源洞,向敌乡长雷若飞投降。

过了几天,连县敌《大光报》、《建国日报》相继报导“匪首黄孟沾已被击毙”的假消息。

童子岭,赵清林等人叛变后,起义部队遭受了严重损失,许多不明真相的战土跑光了。当晚12点多,黄孟沾在村后面的岩洞里找到躲藏在此的五六名战士说:“现在队伍走散了,一时恐难以集中,区队领导决定采取队伍暂时疏散隐蔽的办法,以保存实力,利于再战!”他顿了下,坚定地说:“革命的道路是曲折的,但前途是光明的,坚持下去,就能胜利。叛变革命,终归没有好下场!”(解放后,赵清林被人民政府镇压,这是后话。)

1948年的大年三十,黄孟沾是在深山里度过的。

他带着8名星子区起义留下来的同志转移到粤湘交界处的和尚岭。和尚岭是五岭山脉中的一座大山,周围人烟稀少,古木参天。时值寒冬腊月,大雪纷飞。九人聚集在一个破草棚里,怕被敌人发现,不敢烤火,各自钻在草窝里,盖上仅有的一张旧毛毡御寒。中间的石头上摆着当地群众冒着生命危险送来的一些年果、糍巴和饭菜。

在任何时候都显得乐观的黄孟沾对大家说:“同志们,此刻是万家团圆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在吃团年饭,我们九个人则是为了革命的需要,在这大山深处以简朴的方式欢度一个特别的春节,吃完饭,我建议大家一起来学习毛主席的《论游击战争的战略问题》。”

夜深了,有人建议,现在敌人睡觉了,听不见了,我们唱个歌活跃活跃好不好?毕竟过年嘛。大家拍手说,好。黄孟沾微笑着问,唱什么呢?唱“春牛”歌。大家答应着。

在连县,逢年过节,劳动人民爱唱“春牛”。这种据说已有五百年历史的民间歌舞,既长于抒情,又适于叙事。它的曲调流畅、开朗,锣鼓和舞蹈和谐、奔放。“春牛”其意一般是反映农民在春天开耕的时候歌颂牛,期望牛能帮助他们获得丰收。但“春牛调”并不单单限于唱耕牛和节气,游击队员们把它作了新的改动。于是,在黄孟沾的领唱下,草棚里飘出低沉而雄壮的歌声,与棚外纷飞的大雪应和着:

(领)榕树生来根连根,

工农联盟一条心。

(合)工农联盟一条心。

(领)如今耕田人扛铁,

再过一年铁背人。

(合)再过一年铁背人……

连县东陂、星子武装起义,由于没有北挺部队的配合,遭受了严重的挫折,但震憾了敌人,锻炼了武装骨干,鼓舞了人民群众,为开展规模更大的游击战争打下了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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