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呦宫向来被当作南国皇宫的冷宫,平时连宫女太监们都会绕过行走,尽管偏殿咏茗宫居住着南国敌国的皇子也没人会去太关注。好在无人管辖,不然当年贺衍如何能够从颓败的宫墙里走来将我救下?以及在数年后,护我不在这寒冷的秋夜里寂静花败。
云霖将我困于鸣呦宫,他定然不知道十岁那事对我来说有多么刻骨。自住入鸣呦宫我每夜里都被梦魇所缠。瞧着我愈加消瘦的身形,贺衍不止一次让我去他宫中。他向我保证不会有人发现。我相信他有这能力,可惜鸣呦宫之行本来就是他们的又一算计,我又怎么舍得牵扯到贺衍?
环视了凄清的宫殿,纵始寒冷至极,想起这宫里曾经有人差点取我性命,而她的魂可能飘荡在这殿中,我将自己的身体卷曲得更贴近墙角。
墙体的冰冷,让我的牙齿也不禁“打架”,这一世真是来遭罪的。不知过了多久我的瞌睡终于降临了。
等再次醒来已是近日中,刺眼的光让我一时不能适应,只能先用手遮挡,全身无力,手掌的温度将我灼得泪流不止,竟是还没死。
“你为何睡在这里?”
温和的询问,你以为他在关心你,其实他向来说话的语气便是这样,温和而不失礼,捉摸不透他内心里的情绪,当日的气急败坏不过是说给有心人听。所以说帝王心深。
我如挺尸般,双眼无神的盯着宫殿的屋梁,那里有每夜陪我的飞鸟,虽然寓意不好,至少是个有生命的。“我十岁那年,到过这里。”声音出来才发现喉咙干涩,嗓音嘶哑。
云霖没有马上出声,他应该在思索十岁那年有什么事情发生。我自认为那件事很严重,怎么说当年也逼得向来宠我的姑姑动手教训了我,如果真在意,不论如何也是不会忘的。
“当年……”他似有些不可置信,犹豫着。“我们都以为你在淘气。”
不想和他再忆往昔,也就不去解释。总归当年的自己就是个熊孩子。今日他过来,便是要将我最后一根稻草抽去。
“你不想知道我来做什么?”
“能做什么呢?不过是表示下表哥你对我还是怜惜的。做做样子罢了。”我执迷了那么多年,难得的通透了一次。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当真是好。
我自狼狈的躺在大理石上,错过了云霖向来波澜不惊的眼眸神色晦明。须臾,他才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蹲下来,如小时那样宠溺的揉着我的发。
“咳咳”忍了许久,还是咳了出来。按照言情套路,此时最好能够咳出点血丝,表现出女主的病入膏肓。我很清楚自己不是他的女主。偏头,对上他的双眸,淑静温婉的道:“入宫这两年,我每一日都在悔恨,我辜负了你的信任,堕了家族的期盼。鸵鸟的想安居一隅,自以为这样就能两全,你一直在利用我,我又岂非不知道,可是情这种东西,沾了就容易蒙蔽心智。咳咳……那年你劝我不要进宫,应该是真的想护我的吧?就算是演的,我便也要当真。”冲他一笑,他瞳眸里,我看见自己苍白的脸,配上笑,倒是渗人得紧。
我继续道:“当年我就不该入宫,他们想让兰桐进宫就兰桐吧,左右也不关我的事。是我太执拗,明知你有娇妻相伴,还是想去看你怎样怜惜她。伤了,痛了,如今我也伤到极痛了。”所谓伤到极痛方肯放下。
云霖神情不郁,“我不想鸣呦宫这几日竟让啊琪你变得如此通透。”云霖直立起身体,蹲了太久,他站起时有些踉跄。“你以为是我容不下沈家吗?”
父亲起于南国风雨中,如今四海升平,国泰民安。自古帝王欲集权向来是从这样的大家下手的。不是他容下下沈家,还能如何?“父亲恋权却也知礼。”
“朝堂之事你如何能懂?”云霖摸着大拇指处的指环,云淡风轻的说:“你在鸣呦宫好好养着身体,等事后我再让人接你出去。”
抬着我的尸体出去的吧。
想着自生自灭了,神情也是灰败,“心海,已心如死海。”
许是我的神情刺激到他,他双目罕见的竟是有怒火显现,“你若不仔细自己的身体,我立马让沈兰桐来照顾你。”
我漠然看着他,如今的气急败坏的给谁看呢?璀然一笑,如鬼魅,说不出的阴森,说出来的话也是刻薄:“你将她立刻处死最好。”
云霖急步离开,看着背影我都觉得他是狼狈逃离。
“你今日这样又是想如何?”贺衍从一处角落走出来,杏白的衣衫衬得他的身形羸弱。
“听了多久了呢?”
“琪琪,你是真的能够放下吗?”
南国建国来,颓败于鸣呦宫的女子不在少数,关于她的传说很多,这些传说大多是带着让人心慌的色彩。在这样寒冷时节里,就连窗**入的阳光都带着清冷。尤其是有那些长得巨丑的乌鸦的筑巢,这样的宫殿还能走出活人谁信呢?
“琪琪,不管如何都是要顾着自己身子的。”贺衍的双眼染上了浓浓的哀伤,看着眼前几乎透明的人,很多话到了嘴边还是没能说出。
他不说但是我知道。
齐国的君主在朝的几位皇子让齐宣王看不上眼,随着年岁的增长,如果自己的孩子不堪大任,就只能从子侄里面挑,可是谁愿意呢?
“我的身子我知道。你最近自己多多注意……”
我继续挺尸,贺衍将药送到我嘴边,无奈我牙关紧闭,一碗药灌了半碗也是没有灌进一口。灌得越多,贺衍越用力捏着我下巴,指节都已泛白。
“你想死,我偏不让。”
未待我反映过来,贺衍的脸就在我眼前放大。唇与唇相接,苦涩的药水一点点的渡到我口中,流进我腹。
我不敢置信的瞪着眼看他,他双眼微闭,神情温柔得让我恍若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