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微笑道:“这就是你们妖怪的魔性未除才会这么说了,伸手可得的东西,有多少人都不会去珍惜。多一些磨励,对你们是有好处的。”
停留懒得和他废话,回头和若芙说:“我们走吧。”
若芙点了点头。
话音未落,停留突然向使者发出数块红石,风声疾厉,如同流星雨一般在空中划出道道红痕。那使者不愧是明王座前的人,心中虽霍然一惊,身形却依然不动,人就一下移开到石雨阵外。喃喃念诵,空中忽然多了千片万片孔雀羽毛,向块块红石拂去。那红石一下子裂成无数细小的微尘,使者笑道:“石妖啊,你别作妄想从我这里过去了,还是让我的孔雀净帚为你拂去心上的尘埃吧!”
停留一声冷笑:“不见得!”
若芙见他又生事端,急得连叫:“停留!快住手!”可是停留并不听她的话,一面说道:“若芙,不要相信这样见死不救的人的话,我马上就打倒他,为你到明王那里去求解药。”
那粒粒红色的微尘放射出晶亮夺目的光芒,周围七彩斑斓的孔雀羽毛竟然也被夺去光彩,七彩的光芒渐渐暗淡下去,那柔和的彩光逐渐被深沉的黑暗代替,一粒粒闪烁的浮尘在黑暗的背景中,竟然如同漫天的星辰一样的闪亮!
那使者吃了一惊,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停留冷笑道:“我不就是你眼中的一个妖怪吗?是什么人又有什么关系?”他将手一挥,漫天亮晶晶的石尘蓦然转动起来,有如刮起了一阵星际风暴,将那使者卷在中间,说声“定!”空中纷飞的亮尘顿时凝结成一个闪亮的水晶样圆罩,把那使者罩在里面,散发着粉红色的柔和光芒。
若芙着急得叫了起来:“停留,你这是何苦呢,你打败了他,明王更不会给我解药的。”
停留“哼”了一声:“我怎么能够看你再受一个月的蛇毒煎熬?但要我像海棠那样一步一拜去求解药,办不到!真正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菩萨,怎么会见死不救?说不定只是他们底下人设置了这些障碍,明王根本就不知道。好容易到了这跟前,我怎么能够放弃希望,就这么回去了?我一定要找到明王,为你找到解药!”
这时,由星尘和孔雀羽搅起的风暴已经渐渐停息,黑暗渐渐消逝,露出明亮的彩光来。那条长长的彩色甬道,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
七 明王
若芙无奈,只得向那封在水晶罩中的使者做了个对不起的手势,和停留一道踏上了前行的道路。
沿途上,星星点点的孔雀羽毛飘浮在空中,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若芙不由得好奇地抬起头仔细端详,发现每一片孔雀羽毛上,都似乎有一只眼睛在默默地看着他们。她不禁身上有些冷起来:“停留……”
停留回过头:“什么事?”
“你看这些孔雀羽毛,好像有千只万只眼睛在看着我们似的,真可怕。”
停留这才注意到,嗤之以鼻:“到了孔雀明王的地界,有这些羽毛是正常的,怕什么?”
话音刚落,停留发现那些羽毛上的眼睛忽地化成真正的眼睛,全部刷地睁开,厉目如电,目光所到之处,投射出一道道利剑般的视线。在若芙惊叫声中,停留拉起若芙,飞快地闪躲开来,纵然他行动敏捷,毕竟带着一个不会法术的普通人,稍稍一慢,衣袖便被戳穿了一个小洞。
停留喃喃地咒骂了声,挥出一把碎石,击在那些坚硬的视线上,发出“叮叮”的声响,却并不能打断它们,只是稍稍延迟了一下攻势而已。停留见势不妙,自己总是处于被动的挨打状态,一边闪躲,一边想着对策:“不妙,这样不是办法,我早晚会被累死的。”
他开始改变攻势,把攻击目标直接对准那只只灵异的孔雀眼睛,果然,那些羽毛开始飘移,迅速地改变位置。虽然没有被停留的红石所击中,但这样一来,它们要想攻击到停留也不是那么容易了。
乘此机会,停留把若芙向旁边大力一推,若芙踉踉跄跄几步,抬头一看,发现自己也已被一个粉红透明的水晶柱罩上了。她明白这是停留为了保护自己才采取的举动,但更加为他的处境担心了。
才刚刚想到这里,停留就“哎哟”了一声,惊得她连忙抬眼去看。原来停留方才为她结下保护罩的时候分散了注意力,已经被那视线击中,一道锐利如刀的目光穿过停留的肩头,将他牢牢钉在了地上。随即,其余那一道道视线如同飞刀般一把一把投射过来,一柄不漏全部插在停留身上。
停留痛苦地呻吟了声,全身渐渐漫起一层白色的光芒,那些视线开始渐渐迷蒙,形成了一个光团将停留笼在中间。
若芙惊慌地大喊:“停留!停留!你怎么样啊!”她手足颤抖,只恨自己身为普通人,不但不能帮上他的忙,反而连累了他。
过了片刻,那片白光渐浅渐淡,停留的轮廓隐隐约约现了出来,空中飘浮的片片孔雀羽毛忽地降落下来,每一片羽毛都变成了一个身着霓裳彩衣的美貌少女。若芙的眼睛睁得大大,见众少女向那粉红水晶柱以孔雀翎毛轻轻一指,自己的行动便得自由。
这时,停留也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眨眨眼睛,有些莫明其妙。
众位少女列道在七彩甬道两旁,齐声说道:“明王有请,恭迎两位客人。”
停留挠了挠头,困惑地问:“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开始你们要置我于死地,现在又这么客客气气的,真是不明白。”
站在前面的一位少女笑道:“方才那些投射到你身上的目光,并非真的是想伤害你,而是一种测试。明王座下三十六名孔雀女的洁净之光,是可以验出任何真实与善良,虚假与邪恶的。如果你的心里有一丝邪念,那光芒便会转成黑色,然而刚才从你的内心映射出来的心灵之光,却连一丝灰色、一个黑点也无,像这样的妖怪,我们已经是上千年没有看到过了。恭喜你通过了考验,可以去见明王了。”
停留心中一喜,若芙雀跃地跳了起来:“太好了,停留你真棒!”
停留昂首挺胸,大步走过众孔雀女列道的七彩路,抬头一看,一座金碧辉煌的殿堂就近在眼前,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
大殿之上,一只金色孔雀端立中间,背上驮着一座白色莲台,莲台正中,明王一脸慈悲,端坐其中,手中所持,正是他们方才所找的那四件宝贝:莲花、俱缘果、吉祥果、孔雀尾。那金色孔雀与明王的圣光笼罩整个大殿,使人不敢逼视。
石停留不敢抬头,拉着若芙向明王行礼道:“石停留、简若芙参见佛母大金曜孔雀明王,只因简若芙受冰火玄天蛇所害,中了其毒,无药可解,特来求明王大发慈悲,予以化解。”
明王微微点头:“我已经知道了,这里有化解蛇毒的莲心丹一粒,你可以拿去给她服下,蛇毒自解。”
马上有站在一旁的孔雀女端来黄金托盘,上面放着一个小巧的瓶子,停留大喜,连忙谢过明王,接过小瓶递给若芙,低声说:“快些吃了它。”看到若芙吞下金丹,这才放心。
随后停留又对明王道:“停留还有一事相求,那冰火玄天蛇在人间为非作歹,作恶多端,请明王给予降伏。”
明王叹道:“那玄蛇原本是一条普通的小蛇,只因在无意中机缘巧合,在南极仙翁和太上老君下棋的时候,偷偷吞服了南极仙翁的南极玄冰和太上老君的烈火金丹,炼就了金刚不坏之躯。要是它再得到那天生洞里的天地精华的话,就是大罗金仙,也很难降伏它了。如果想要收伏它,现在必须赶快了。”
停留急道:“那要怎么才能降伏它呢?”
明王笑了笑:“石停留,这个担子就要落在你的身上了。你可知道你的身世吗?”
停留一凛,回答说:“停留只知道自己是墨蓝山上一块芙蓉石所变,另外还有什么身世,停留不知,请明王明示。”
“你的前身是天外一颗流星所化,大部分的流星都在飞行的时候因过快的速度而燃烧贻尽,而只有少数幸运的流星幸存了下来,并且化作了宝石。这样的宝石,被称作星空宝石,它们格外的坚固,而且携带了大量的灵力,正因为如此,它们才和普通的星星有所不同。而你,就是其中之一。你从空中掉落下来之后,因为长期与人类相处,故灵性受到感知而转变为人身,又因长年位于天生洞口,沐浴天地精华,吸收了大量的灵力。以你的力量,应该是足以与冰火玄天蛇对抗了。”
“可是,”停留有些沮丧,“我和那蛇已经打斗过多次了,每次都是半斤八两,我总讨不了他的便宜去。又怎么能将他收伏呢?”
明王微微一笑:“你不用着急,我给你这金色孔雀王身上的翎毛一根,用来封印玄蛇。然后你可以通过你身上携带的芙蓉石来呼唤海棠,以你的本领,再加上海棠,两个人足以将玄蛇封印了。”
停留这一喜非同小可:“多谢明王!”
明王点点头:“收好翎毛,你们这就回去吧,再迟就来不及了。接引使者,替我送送这两位客人。”
“是。”随着语声,方才被停留关进水晶柱的接引使者走上前来。
停留不禁有些尴尬,向那使者点了点头。
那使者却没有一点记恨的神色,说:“两位客人,请!”做了一个送客的姿势。
当他们重新踏上那条彩色甬道,使者问:“你们知道怎么回去吗?还是我送你们一程吧。”他在空中一招,手上便多了一片孔雀羽毛,向着停留和若芙轻轻扇了几下。
整条彩色的甬道顿时扭曲了起来,变成了漫天飞舞的彩色碎点,如同漫天的花雨一般。停留和若芙在空中失去所依,飞速地向下坠,若芙不禁惊叫了起来,停留紧紧拉住若芙的手:“若芙,抓紧我,千万不要放手!”若芙闭紧双眼,使劲点头。
快到地面的时候,一阵清风柔和地将二人托起,轻轻地放下地来。
若芙睁开眼来,原来还是在森林湖边,方才经历的一切,仿佛是做了一场梦。
“停留,我们要快些去找海棠,明王不是说过,你可以用芙蓉石来呼唤她吗?”若芙催促道,“我怕会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还是快些联系上海棠的好。”
“嗯。”停留从身上掏出若芙的芙蓉石手链。
若芙望着那串链子,不禁有了个疑问:“停留,如果海棠的法力真是如此高强的话,为什么、为什么那芙蓉石会……”
停留笑了笑:“若芙,你以为芙蓉石真的对你不起作用吗?你以为你的爱情被辜负了是吗?”
“这……”若芙嚅嚅地说不出话。
停留将若芙的小手拉过来,把那串被嫌弃的链子戴了上去,默默地念了句什么,然后放开。
若芙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疑惑地举起手来看看,不看则罢,一看之下,她惊异地发现,每颗芙蓉石小珠的中心,都有一颗六角的星星,透过亮光尤其明显。
“这是怎么回事?”若芙不禁问。
停留解释道:“你的芙蓉石手链,被海棠加上了祝福,和商店里出售的链子是不一样的。你那段爱情本来只是你生命中的匆匆过客,所以不曾在手链上浮现。以后,”他指着芙蓉石手链,“只要有真心爱你的人在你身边,这串手链便会现出六角星光。”
八 真相
停留抬起若芙的手腕,念叨着:“本来我是知道这个咒语的,明王不提醒,我居然就给忘了。”边说边拿出一块暗红的碎石,轻轻向芙蓉石手链上敲击两下,喃喃念道:“芙蓉之神,请以花之名义,带我见那遥远之人!”
“叮”的一声轻响,粉红小珠如灯一般颗颗亮起,每一颗珠子里面,都有一个海棠!
海棠美丽的脸浮现出来,但是声音却是不容置疑的焦急:“石头,你赶快赶到兰洲大厦去,我从水晶球里看到那老鬼要开始行动了,再晚就来不及了!我现在正在给主人救治,因为他受伤时间太长,一时还缓不过来,暂时走不开,你快去,我随后就来!”
停留凛然一惊,答道:“是!”也不多言,双手一拍,珠光便即熄灭。
若芙催促他说:“我们还不快走?”
停留稍稍有些犹豫:“你就不用去了,我一个人去就可以,太危险。”
若芙眼珠子转了转:“你就不怕把我留在这里再遇到蛇或猛兽什么的?”
停留想想也是,眼看时间不多,心急如焚,忽然低头蹲下,将若芙负在背上,站起便跑。
若芙一声尖叫,感觉驮着自己的男人渐渐浮起,飘上天空。她渐渐被周围的云影天光所吸引,片片浮云从二人脚下掠过,冬日的阳光淡淡地照在身上,有着清浅的温暖。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这样近的看到云朵,如果不是想到即将去做的事情的危险性,真有一种不真实的幸福感。
她不禁问了一声:“停留,等到把冰火玄天蛇收伏了之后,你会做些什么?”
停留呆了一呆:“这个还真没想过,好象这么多年,一直都在和这条蛇斗了。再之前,就一直呆在园子里,看天,看云,和树精花妖们说话,这几百上千年都是这样过来的。以后,也许还是一样的过吧。”
若芙想了想问道:“现在飘飘都已经离开那个宅子了,以后,他也许不会再在那里生活了,你们还替他家守着宅子吗?”
“也是,我们在园子里的生活,其实有一大半倒是为了主人。如果主人不在了,我们徒留在那里也没有什么意义。”停留叹息着说,“因为主人对我们爱护备至,就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我们也对主人产生了一种依赖的感情。可是为什么人类的生命这样短暂,我们总是一次次徒劳地想要挽留住主人的生命,却怎么也挡不住死亡的脚步。不过这次,我怎么也不会让那条蛇得逞的。”
停留想了想,又说:“其实,我们自从那条蛇来了以后,都一个个走出了园子。我想,只要这次能够把玄蛇封印,把天生洞给封起来,墨蓝山就可以回复原样,也不会再有居心叵测的妖怪会去找主人的麻烦了。那时候,我也可以出来到处走走看看,有机会也可以去看看你。”
“好啊!”若芙拍起手来,“有空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旅游,你就可以看到更多的山水和风景。几百上千年都呆在那个园子里,太可怜了。”
“可怜?”停留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倒是觉得有些新鲜,讪讪地笑了笑。
忽然停留说声:“到了!”轻飘飘落在兰洲大厦的楼顶。站定后,他向若芙叮嘱道:“你先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只要看见海棠,你直接跑到她那儿去,一切我来应付。”
若芙脱口说:“不行!如果我会影响你们,那么我就不必来,既然来了,我能尽一份力,就一定要帮忙的。”
“傻瓜!”停留的脸色变了变,“你能帮什么忙,只会添乱!不是怕你留在森林里会碰到意外,谁会带你来啊?”
若芙虽然还是有些不平,但停止了争辩。二人匆匆向兰陵王的办公室赶去。
顶楼的整层楼都是兰陵王的私人空间,没有他的吩咐,谁也不敢上来。故他的办公室大门洞开,也是常事了。
还未走近,便听得从房间内传出两个人的声音。一个是兰陵王:“孩子,你可要想仔细了,我虽然爱好置个物业什么的,可那毕竟是你家传的宅子,君子不夺人之好,况且孩子们的东西我怎么能要呢。”
另一个是飘飘的声音:“爸爸,这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您给了我这么多,只不过是喜欢这区区一块地,我又何妨尽这个孝心呢?”
兰陵王大笑起来:“好!好!不枉我疼你一回!”
若芙再也听不下去,她挣脱停留拉住她的手,冲了进去:“飘飘,不要!”
办公室内,正在说话的二人愕然抬起头来,桌上显然铺着早已准备好的合同,飘飘手中拿着笔,看样子是正准备签字了。看见若芙身后的停留,兰陵王脸色阴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