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新来了一名年轻的女教师，姓陈。陈老师来报到的那天，正逢着下雪天，白皑皑的雪花一朵一朵地从天空中飘下来，紧紧地把村子遮掩住了。
陈老师是乘县教育局的小车子来的，车子驶到村口因为路滑就进不去了。陈老师想从车上下来走着进村，可去接陈老师的村里人不肯，硬是把她阻在了车里面。村长说，陈老师是从城里来的，城里人不能受冻。村里的人于是用肩膀把车子抬进了村里。
陈老师去的是村小，其实村里压根儿就这一所学校，村长说，在大山里能有这样一所学校已经相当不错了。
村小的校舍破破的，像城里废弃的仓库，校门口的操场也是坑坑洼洼，不过蛮大，有城里一个足球场那么大。村长说，村里只能给娃儿们围大操场，盖校舍根本就不敢想。陈老师眼睛湿湿的，几天后她将寝室搬到操场边，陈老师对村长说：“我会看着新校舍建起来的。”
“想不想走出大山去？”有一次，在课堂上她问学生。
“想！老师，你什么时候带我们去城里？”学生们睁着一双双大眼睛问。
“那要看你们的本事，不读书是出不去的。”
“那我们不出去了。”下面的学生争着说。
“为啥？”陈老师惊问。
“读书太累。”
“你们全是混蛋！”她气得把教科书往墙上砸过去。
看见老师生气，这些小学生们全缩着小脑袋不响了，教室内一下子变得静静的。窗外，雪花漫天飞舞着，“啪啪”打在窗棂上，在玻璃窗上绽开一朵朵好看的小花。
“再问你们一遍，想读书吗？”陈老师坚持着最后的忍耐。
学生们也许是受惊吓了，这时候谁也不敢吭一声。
“今天我在操场上爬给你们看，你们想读书了我再来上课。”陈老师一甩头，猛地打开教室的门出去了。
“陈老师！”学生们忽啦一下惊叫着也跟着往门外跑。
学生们齐齐地拥在矮矮的走廊下，寒风中狂飞的雪花呼呼地扑向他们的小脸。
陈老师单薄的身子跪在雪地上，任凭冰冷的雪花无情地摧残她秀美的头发，她张开手臂用十根手指狠狠地抓着雪泥，像乞讨者似的一步一步往前爬。
“老师，我们错了。”学生们急得哭了起来。
“老师，别这样，你的裤子磨破了。”学生们一个个跑过去想搀扶她。
“滚开，让我爬下去。”她在雪地上尖声地叫着。
“我们不滚开，我们要老师去课堂。”
“想读书吗？”
“想。”学生们哭着跪在雪地上。
“黑板上写着什么字？”
“走……出……大……山……去。”大家一个字一个字地背着陈老师刚教的话。
“继续念。”
“走出大山去、走出大山去、走出大山去……”震耳欲聋的声音在操场上嘹亮地响起。
“都回教室去吧，老师想听到你们的读书声。”陈老师满脸泪花地怀抱着孩子们。
雪越下越大，这是大山里好多年下的最大一场雪。
陈老师终于从雪地上站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