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我们中间还有人活着,敌人休想通过。
约瑟普·布罗兹·铁托是20世纪著名的政治家、军事家。前南斯拉夫总统。
铁托是克罗地亚人,1919年成为俄共南斯拉夫支部成员。1939年铁托被共产国际授权在国内组织中央委员会。1941年南共成立南斯拉夫人民解放游击支队最高统帅部,抗击德国法西斯,历经奈雷特瓦战役、苏捷斯卡战役。1943年被宣布为南斯拉夫元帅。1945年建立民主联邦南斯拉夫临时人民政府,铁托任主席和国防部长。
铁托是国际著名的反法西斯斗士,享有极高的国际声望。战后他又是著名的国际社会活动家。他去世时,有35位国家元首、三位君主、八位共和国副总统、24位政府总理和46位外交部长,代表、100多个国家出席了他的葬礼。
苏捷斯卡战役
当敌人的第四次攻势结束于奈雷特瓦河,当我们在这次战役中以胜利者的面貌出现以后,最高统帅部采纳了我的计划:向黑山挺进,粉碎那里的切特尼克,改善政治形势,然后开向科索沃和梅托希亚,以便截断德国人同马其顿的联系,对于德国人的交通来说,马其顿是最敏感的。此外,我们认为,拿下莱斯科瓦茨和其他工业城市将十分有利,我们可以征集兵员,加强和扩大我们的几个旅和师。但是,敌人肯定觉察到了我们的计划。开始准备第五次攻势。
五月底的一天夜里,我接到达尔马提亚第二旅的无线电报。该旅的任务是占据上巴雷,不让德国人截断米林克拉德的道路,我在那里的一次战斗中受了伤。达尔马提亚第二旅英勇地完成了任务,尽管在战斗中,他们的处境极其困难。一位营长从阵地上给我一份报告说,他的营三分之二的人牺牲了,但是他们仍将坚持到最后一个人。他报告说:“只要我们中间还有人活着,德国人休想通过。”
我和最高统帅部撤到苏捷斯卡河的峡谷,第二天是我在解放斗争时期最艰难的一天,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来拯救伤员。
在第五次攻势中,我们的处境最困难。我想,最困难的是在米林克拉德。我还记得,我当时说过:“我们要末全都牺牲在这里,要末设法从这里脱身。”抬着老诗人纳佐尔的意大利俘虏设法逃跑了,德国人从他们嘴里了解到我在哪里,因此不断向森林里打炮。
我当时还不知道臂上受了伤。有东西击中了我的胸部,我以为击中了心脏。炸弹爆炸后,我抬起头来,问别人是否都活着,我站起来拿我的自动步枪。我觉得手臂麻木。不过,我没有在意。过了较长一段时间以后,我觉得我的手臂完全麻木了,我跟马尔科说了。我的毛衣紧,血积在里面。我察看了一下,见外套上有弹孔。我说:“你们帮包扎一下”。第二天或者第三天,奥尔加(米洛舍维奇大夫)才想起来看看我的手臂。手臂已经发紫了。后来,我再一看,发现还有一个弹孔……
后来,我们往山下走,普尔利亚陪同我,每当他想帮我一把时,他总是抓住我受伤的手臂。我只好咬紧牙关,一再告诉他,站到另一边来。
无论在军事上还是在政治上,苏捷斯卡战役都具有巨大意义。因为在这次战役中取得的胜利使得有关我们的斗争的真相得以传到国外,传到全世界,使人们知道谁在这里战斗。在此以前,南斯拉夫的斗争被神秘化了,被说成是切特尼克和鬼知道什么样的卖国贼在进行,我们则不得不咬紧牙关,即同德国人作战,又同意大利人作战,既反对保加利亚占领者又反对匈牙利占领者。
苏捷斯卡战役还表明了另一个事实。我们是在困难的条件下作战的。我们只有轻武器,弹药不多,我们得爱惜每一颗子弹。我们要对付的敌人拥有最现代化的重武器,有飞机坦克,有医疗设施和足够的粮草。而我们吃的是野菜、草根和马肉,才能勉强维持生命,才能抗击越来越猖狂地向我们发动进攻的敌人。但是,在这里什么取得了胜利?胜利的是共产党员始终站在前列进行战斗。共产党员中间的那种精神、团结和党的路线为所有的战士所接受,一无例外,不论他们是不是党员。他们是战士,每遇战斗间隙,就发奋学习不多的马克思主义书籍,以便在理论上武装自己,掌握能够战胜一切人的武器——马克思主义。今天也应该是这样。在经过许多年的平静岁月之后,我们年轻的一代应当了解,他们的.先辈,战时的年轻一代是如何渴求知识,是如何努力掌握马克思主义理论的,而他们是知道明天或许会牺牲的。
我们当时进行斗争,并不是为了将来为个人谋求高官厚禄。我们中间谁都不知道明天是否还会活着。但是,我们知道,我们是为什么而战斗的。
我已经说过,我们当时没有什么特殊的装备,只有一些轻武器。就是这点武器也不是别人给我们的,而是我们自己从敌人那里夺来的。当时,1943年,在这一次大战役期间,没有任何人给过我们一支手枪,一颗子弹。
我们的斗争是英勇气概的象征,鼓舞了许多国家的人民起来同殖民主义作斗争。
德尔瓦尔空降
敌人的空降是在第六次攻势发起后进行的。
我得先谈一谈当时的形势。当时,盟军即将在法国登陆。苏军进展神速,已经抵达罗马尼亚。。德国人担心盟军在这里,在亚得里亚海登陆。我们的人民解放军给他们造成很大的困难。’由于在第六次攻势中,德军未能粉碎人民解放军,希特勒就想消灭最高统帅部,不惜一切代价把我打死或者活捉我。于是,就安排了这次空降。
对于希特勒来说,当时的形势十分不利,极其困难。他希望这次空降能成功,就如他借助于伞兵抢走了墨索里尼那样。但是,这里结局就不大相同了。
5月25日凌晨,正在值岗的警卫员把我叫醒,说远处有飞机。我走出来用望远镜观看。我立即觉得情况有点可疑。
我发现这些飞机后,立即把山洞下面一座房子里的同志们统统叫到上面来。我觉得这里面有鬼,要发生大事情。我是在这一天的前夕同卡德尔一起从巴斯塔西来到这里的。我们两人一般在巴斯塔西的一个山洞里工作。白天往往到德尔瓦尔来,但是,我们每天晚上都回巴斯塔西。但是,5月24日晚上我们留在德尔瓦尔过夜,因为第二天是我的生日,我们想热闹一番。那天晚上我去了电影院,上映的影片是《卓娅》。我还记得很清楚。如果那天晚上我们回到巴斯塔西,德国人就倒霉了。我们就会位于空降地区以外,我们就能迅速采取比较有效的措施。情况就会好得多,而现在这样,我们就困难得多。
应我之召,同志们都来到了山洞。这时首先飞来了轰炸机,对德尔瓦尔狂轰滥炸了一番。接着,开始降下伞兵。当我看到伞兵降在山洞前面乌纳茨河彼岸的一片草地上时,我气极了。因为十来天前,我曾对阿尔索·约万诺维奇说过,在乌纳茨河我们这一边部署几挺机枪,以防敌人派伞兵来。如果在那里修了两、三个机枪工事的话,一个伞兵也降不到那个地区,一个都活不了。他们在空中就会被干掉。但是,约万诺维奇是个怪人。他的想法是,有什么好害怕的?于是,他就没有照办。因此,德伞兵平平安安地在那里降落了。
德国人在德尔瓦尔市内肆虐,杀害了许多人,特别是青年人。他们在寻找我。那些天,德尔瓦尔的一位裁缝正在给我做一套元帅制服。伞兵别的没有找到,找到了被炸弹炸坏了的这套制服。
老百姓的表现英勇无畏,令人难以置信。每一个德尔瓦尔人都知道我在哪里。每个伞兵都拿着我的照片。他们出示照片,挨个询问:铁托,铁托在哪里?没有人想提供任何情况。甚至连孩子也都如此。德国人没有马上打听到我们在哪里,不知道我们在山洞里。我们从上面往下都看得清楚。从山洞里突围不出去,只有下到一条小溪的沟底才行。我们的一位同志,我的警卫,一个很好的青年,刚走出山洞,额头上就挨了一枪。我操起枪想打,同志们把枪夺了下来。我往下瞧,看见德国伞兵开着我的吉普车在那里横冲直闯。
我们终于下到了小溪的沟底。我是第一个攀着绳子下去的。我的那条狗——“老虎”在我边上沿着小路跑着,它一边望着我下沟,一边汪汪地叫着。这条小溪的左边是一个死角。我在那里歇了一会儿。“老虎”奔到我身边,继续吠叫着。我抓住它的嘴,不让它叫。我几次掏出手枪,想把它打死,因为它暴露了我们,不过我还是未能开枪。这时德国人终于发觉这里有人,于是开始向山洞开火。
我们终于撤了出来。我让一名战士,我的一个侄儿留在山洞里。如果德国人进了山洞,让他销毁档案和其他一切东西。德国人没有进山洞。我确信,在德国人占据这个山洞之前,我们的增援部队会开到。因为我已派了通信员去利卡第六旅,让该旅火速赶来。当时只有我的警卫营和军官学校在场,他们立即投入了战斗。但是,他们的武器不够。
他们一直坚持到利卡旅开到。利卡旅一到,局面当然就完全改观了。我们立即分两部分撤到山洞上面。我领着一部分人,阿尔索·约万诺维奇领着另一部分人。我们立即向沙托尔山进发。我领着一部分人在太阳还没有出来时就赶到了,阿尔索领着另一部分人则迷了路,十点或者十点半才赶到。
我们过了姆利尼什特,在一座小树林里过夜。我走过的那条路的对面有一座牧羊人的小屋,小屋顶棚上堆放着干草。后来我才了解到,在这堆干草里藏着一个叫瓦西奇的家伙,他一直瞄准着我。但是他没敢开枪,因为他看见跟我在一起的还有别人。他若把我打死了,他也逃不掉厄运。
后来,我们开赴库普雷斯。夜里,英国人给我们空降了物资,有弹药、自动步枪等。路上,苏联科尔涅耶夫将军强烈要求我离开作战部队,找一个我能不受干扰地工作的地方。他说,情况变了,有各种各样的事情,我不能再在前线工作。最初,我不愿听他的。后来英国人斯特里特也站在他一边。后来,我想到我们有维斯岛,我们到那里仍是在自己的领土上。他们建议我飞往意大利。我说,我不想飞往意大利。他们说没有别的办法,我得先去意大利,然后从意大利去维斯岛。最后我同意了。
那是我第一次脱离作战部队。苏联驾驶员,一些很勇敢的人,夜间来到库普雷斯,我乘这架飞机走了。而部队继续向前推进,开往布戈伊诺和瓦库夫,并接着开往特拉夫尼克、波斯尼亚中部……
后来,我还曾乘飞机前往苏联,就解放贝尔格莱德时苏联提供援助问题,同斯大林举行了会谈。后来这些事你们都知道。在维斯,有我们的大批部队。第26师在那里。后来,坦克旅也开到了那里。
关于空降事件,我再说几句。派到德尔瓦尔去的是一些最凶恶的匪徒。大部分是被降职的军官,已答应他们,如果他们把我捉住或者打死,或者把司令部人员俘获,就官复原职。在750至800名伞兵中,只有大约110人生还。其余的人,统统都给打死了。
这是我们解放斗争中最重要的插曲之一。奈雷特瓦之战是艰苦的,但是我们战胜了。战时,我们在南斯拉夫进行的最艰苦的一仗是在苏捷斯卡,我们在那一仗中牺牲了大约八千人。
但是,在这里的是整个南斯拉夫的最高领导。因此德尔瓦尔战役属于大战役之列,尽管敌军要比参加奈雷特瓦战役和苏捷斯卡战役的少。
(达洲李代军赵乃斌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