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尖停住了,就在红麟那柔嫩的咽喉半寸之间。一小团璀璨,绚丽,胜过世间最炽烈的阳光千百倍的光芒在尖枪萦绕,凝而不发。
这团光芒灿烂美丽,却又充满毁灭气息,冷凛,锋锐,炽热!
红麟感觉自己的脖子之上仿佛挂着传闻之中,那死神的镰刀,无法逃遁!不知道是因为那团光芒的凛冽冻结了自己的身体,还是因为其锋锐切割断了自己的神经,红麟一动也动不了。
天逸的眼神很凌亮,就像无数颗星晨在眼眸中转动,但是此时无比疯狂,焦急,与溽骂:“疯女人,你是想死吗?”他终于艰难地蠕动着嘴唇,骂了出来。
战斗输了,不是应该从容,坦然,脸带笑意地面对死亡吗?红麟有些疑惑,不过还是反应了开来,轻移了一步,避过了枪尖。
天逸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无奈骂道:“我只是来报名,只是来挑战,不是来杀敌,结仇的,再说无论什么情况,能不死,最好不要死!还有……带我到门房老头那儿……”
天逸还没有说完,银枪落地,双目紧闭,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洒起漫天血雨,人仰天而倒,昏迷了过去!
红麟快速迎上,搀扶住天逸,匆忙之间,天逸的头恰恰枕在她那并不算太成熟的胸膛之上,不过她没有生起丝毫羞丑之意,轻轻挪动娇躯,正了正天逸的头,换了一个可以让他在昏迷之中更舒适透气的方位。
天逸就这样靠枕在她胸膛微微起伏的沟渠之间,很是稳定,很安全,很舒适。少女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的脸,玉指轻轻拭去他嘴角上的血迹……
只是看到他那怕在昏迷之中,脸容依然为体内的痛苦而扭曲,挣扎着。红麟觉得自己心底最深处突然有些东西碎了,然后又有些东西在生长,忍不住动作更轻柔了数分,眼角里亦有一种矇眬的东西在滋生。
红麟知道那些是泪水,但是她觉得自己并不是伤心,难过,想哭,反而是一种笑意,一种开心,一种感动。只是原来开心,感动也是会流泪的么?只是明明输了战斗,为何还会开心,感动?是因为他宁可受反噬,也没有杀自己吗?她有些迷茫地陷进了沉思。
阳光明媚,洒下万道光芒,一阵山风拂来,吹得树枝急剧晃动,吹散了地上的烟尘,吹走场上的炽烈战意与死亡雾霾。
大树底下红麟与天逸的两道斑斓身影不知什么时候依偎在一起,画面唯美!
……
而席台上那些身份尊贵,修为较高的核心弟子或内务师兄们依然在震撼之中。
不应该是同归于尽的吗?
他们是如何做到的?
开弓没有回头箭,覆水难收,已经使到尽的招式和力气,怎么还能停得下来,收得回来?这不是颠覆常理,打破常规吗?
这个疑惑一直萦绕在这些年轻的天之骄子的修行者心头,那怕是瑶凡亦是苦苦思索!
石霄华在这些人之中算是最强的,正因为如此,他更是难以理解,对身后自己最尊敬的老师,最敬畏的上司内务府长老的话竟然茫然未闻,甚至还喃喃说道:“这怎么可能收得住手呢?”
内务府长老睁开那双仿佛有些昏花的老眼,很不满嚷道:“石头,你发啥呆?那个小子明显是道武双修,达到了你们这层低阶境界永远难以实现的人枪合一,懂吗?浑身道力都在那把枪的枪尖之上,当然可以收得住了。”
内务府的长老白了一眼席位上的所有核心弟子,接着讽剌:“人家是将浑身道力集中在枪尖之上,攻其一点,破其一点,那像你们这些蠢货,战斗起来只懂摆弄出一个庞大,恢宏的场面的花架子?白浪费一身精深的道元。”
内务府长老明显是在说教了,当然诸位核心弟子都聚精会神,求知若渴。
“以大江缺堤之势攻击,自然是声势浩大,场面好看,可是如果聚全江之水,凝成一点,凝成一线,瞬间释放,那力量有多猛?”长老说到此处,突然有些疑惑:“不过道理虽然如此,可是那小子在如此境界是怎么做到?那你们得问他去。”
长老意味深长地盯了瑶风一眼再接着说:“看来那小子从‘天变’那儿获得的机缘造化可不小呀,凭着这一手段,就足有能力给矛你们大部份人造成威胁了。不过此次,那小子为了不伤到那女娃,强行将欲发出去的道力撤回,引起体内反噬,怕也是废掉了。”
“好了,老夫说了这么多,累了,石头,检测登记的事,你看着办。”内务府长老闭上了双眼,又要睡了。
石霄华松了口气,转过身来,望着诸分同门正准备说些什么,老人又补充吩咐:“事后,记得带那小女娃来见我,至于那小子,看在他没伤小女娃的份上,只要他没有废,没死。临时精英弟子身份就先留着吧!”
“是!”石霄华恭声应道。
就这样,可以说天逸的精英弟子身份几乎成立了。
对于天逸是废是死,能否如愿获得精英弟的身份,对于这些内务处或核心弟子来说并不重要,他们依然还在沉侵于内务府长老刚刚说的那一番话,试图理解所谓的将一条江堤之水浓缩成一点的理论。
唯有瑶风双目死死地盯着远处那个正被红麟搀扶着的天逸,脸色阴晴不定,变幻莫测!似乎心底正计算着什么,决定着什么。
刀子看了看石霄华,然后又看了看躺在后面似乎睡着了的师父大人,有些兴奋地弱弱问道:“大师兄,按师傅的说法,那么是不是这场决斗,其实是那叫天逸的小家伙胜了?”
石霄华没有开口,而是用一种好像看白痴一般眼神回答了他。
“怎么可能,你也不看看现在是谁倒下了!”山河团的瘦猴马上反对,只是他那闪烁的眼神任谁都看得出他底气不足。
“难道,你敢说师傅的判断不对?你那把乌光刀,还是速速送来吧。师傅与大师兄在此,你还敢抵赖不成?”天机营的刀子师兄总是那么善于抓住对方的痛脚。
瘦猴有些畏惧地看了一眼似乎睡着了的师傅,然后再转头望向脸色阴沉得如祸底泥一样的瑶三少,最后咬咬牙反驳:“师傅也说他可能废了,战斗讲究的是结果!”
“还要不要脸了?为了维护同门,牺牲自我的大无畏,在大无私精神,竟然也成了歪曲事实的理由!”刀子庞然大怒,抬高天逸到大义的同时还指着瘦猴的鼻尖骂道。
骤然,底下山河团与天机营的弟子,手下,仆人就开战了,相互用粗言秽语攻击,溽骂对方,将对方的祖宗十八代的陈年旧事,再次翻了出来,好不热闹。
“放肆,都给我住口,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成何体统?”石霄华拍着案桌,震耳欲聋!很是无奈地看着瑶风与瑶凡。
瑶风那张一直黑着的脸,突然笑着对瑶凡说道:“二哥,我那个矿洞经营权可以转给你!不过……”瑶风将脸转向天逸那个方向一字一言说道:“我希望二哥不要再护着那个小子,毕竟他害我山河团损失重大。”
“这个好说,我与他又不认识!”瑶凡淡淡笑道。
瑶风瞧他的手下使了个眼色,然后对瑶凡说道:“矿洞经营授权书,择日送上。”
石霄华将一切看在眼里,却没有什么表情,他心里暗自感叹:这表面上是瑶风向瑶凡认输,实则却是一个交易!一个对付天逸的交易,愿意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如此光明正大地将交易摆在台面。说明瑶风已经重视起天逸这个目前还仅仅是荒士五重天的修者了。
这位瑶三少果然是一位狠辣果断的角色,或许在他与瑶凡打赌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胜了固然是好,输了,权当收买瑶二公子的一份人情,一份礼物!不然如此大的一份赌注可不是那么好收的。那怕对方是瑶凡!
这个天逸可要凶多吉少了,一个位高权重,势力庞大的瑶三少真正拉下脸来,明着出手,作为一个刚刚晋升门客,无根浮萍的穷小子,怎么可能抗衡呀!过些天,可能连骨渣都不知道沉在那个山涧崖渊了。
……
……
红麟从沉思中惊醒!
因为突然有沉重的脚步朝她这里迈来!这些人或脸色阴霾漫布,或目露凶光,或怒气冲天!
“马的,亏老子还如此看好他,竟然输了,害老子输了三个月的晶币,赔老子晶币!”一名明显是杂役服饰的大汉边走边高声骂道。
“竟然敢给大爷打假赛,躺在美女胸前装死,给大爷我起来……”一个维护场上秩序的老弟子冲来。
“红麟师妹,你让开,小心拳脚无眼,小心连你都揍了,奶奶的害我输得这么惨!”竟然是一位同样是在等待检测登记的精英弟子。
“……”
“……”
七八名代表着瑶族弟子下层身份的人口喷污言秽语,找着各种借口与理由,仿佛因为输赌而失去了理智,欲找天逸泄愤的人,一涌而来,来势汹汹。
只是某些眼睛雪亮的人,隐隐看到他们那张伪装的面孔之下,丝许奸诈的目光以及即将阴谋得逞的笑意。
瑶三少直接出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