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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月下高咏(1)

谢尚本是贵家子,当将军后风流不减,常携爱妾宋四处游玩。殷浩也是大名士,哪管这些,反令军士担美酒至营中,曰:“且供谢将军小饮。”

谢尚精于歌舞。当年王导设宴待客,请谢尚跳《鸲欲舞》助兴。谢尚当即翩翩起身,舒翼而舞。一曲下来满座欢然,皆道“小谢侯妖娆如胡姬!”

桓温附庸风雅,亦曾请谢尚弹筝。谢尚乃奏《秋风》之曲,那时方盛夏,忽见窗外落叶纷纷……

安西将军庾翼这时北伐刚败,驻军于武昌,甚轻谢尚。一日谢尚至武昌公干,恰逢庾翼正骑射。庾翼欺谢尚不能为武事,笑曰:“君若能一发中的,在下甘奉一部鼓吹。”(鼓吹,古时军中的军乐队。)

谢尚微笑,接过弓箭来抬臂就射——

果然是弓如满月,箭似流星,“嗖!”正中杨柳。

正中杨柳枝头的靶心。

那靶心本来是悬挂在枝头晃动,忽然中箭静立,一动不动了。可见谢尚不但射得准,而且力道也不错。

庾翼无话,半晌始道:“没想到谢将军亦能武,朝廷之福也。”

谢尚肃然道:“当初我亦不解武,后逢王敦之乱,悲先父之蒙辱,在下焉能不习!”

庾翼点头:“先兄亦曾被辱于‘杀帝’。”当即奉送鼓吹。

谢尚笑而纳之。

初执军中之政时,谢尚一改往日习气,治军颇严。郡府曾用好布四十匹用作将军帐,谢尚见而不喜,下令拆除,为军士们做了几百套衣服,颇得爱戴。

王羲之致信谢安,问“殷浩如今重用君兄,不知得当否?”

谢安熟知当今大势,对谢尚更是相知甚深,回信曰:“家兄非祖士稚,亦非褚裒。虽无大才,不至全败。”

王羲之见谢安信中言“败”,便知殷浩北伐不成,心中叹息。

谢尚亦曾致函谢安,细说军中之事。谢安少不得一一指点。

夏五月。

谢尚挥师进驻淮南第一重镇寿阳,登八公山,望淝水河,从容布置兵马。吊楚都,拜春申君墓,顾左右曰:

“此为战国公子春申君之墓也。春申君曾解国难于危急之中,如今本将军亦何畏强敌哉!”

左右皆壮之。

寿阳城北有汉时刘安墓,墓旁珍珠泉水汩汩而出,似美玉吐珠,游人多至此赏玩。

军务暂歇,谢尚悠然前往。

鲜衣宝马,仆从如云。

忽见一老者,白眉白须,白衣白袍,正静坐泉边凝视水中气泡……

远望去这人似苍藤老石,寂然立山中……

近看却又似六龄童子,满面是红光……

从背面看这人身材魁梧似壮夫,从侧面看却又清瘦如书生。其身虽不动,须臾万变。

谢尚心里知道碰上了异人,当下摒退侍从,屏息走了过去……

忽见那老人伸手一指,水中顿时升起一个巨大的气泡,无声无息中盈盈开放,就像一把伞停在了水面上。

那老人哈哈一笑,腾身飞起坐在气泡之上,轻轻旋转……

一旋飞花。

再旋飞雨。

三旋则流云四散……

满地之人目瞪口呆,谢尚狂喜中飞跑过去:“老先生可是葛仙翁?”

言讫,老人倏尔不见。

古墓依然是古墓,泉水依然是泉水。

谢尚如坠梦中,始知仙缘不可遇,一旦遇上就会让人魂消精移,阳气大损。

秋七月。

谢尚演兵于荷包山。

八月。

谢尚巡师牛渚,筑“月牙城”以御敌。

月牙城南北长十里,形如月牙绕山腰,俨然有锁江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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