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爷爷的阁楼上居然这么脏,多少年没有打扫了呢!”
凛雨蟾一踏进眼前这间黑暗的小屋子,就被那里面扑鼻而来的灰尘呛得连连咳嗽,不由地自言自语抱怨着。
只见这间小屋子只有一扇窗户开着,那明亮的太阳光在黑暗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刺眼。
“真是的,老爸干嘛把我以前用过的课本资料都扔在这种地方?都说了将来如果复读还得用的,我这得找到什么时候去!”
她不耐烦地提了一下面前的一个大木头架子,突然啪的一声,只见一个亮闪闪的小东西从架子上掉下来,吸引力她的目光。
“这是什么东西?”
她走过去捡起那个亮晶晶的小东西,仔细一看,却是一个瓶子盖大小的白色玉佩,像是夜光的,上面刻着一个古代仙女,手里拿着一朵花正放在鼻子底下嗅着。
“这是什么东西?”
她从未见过这种东西,想起爷爷喜欢捡一些奇怪的东西回家的事情,心想:莫非这是爷爷捡回来的夜光破烂?是塑料的吧?
她正要把手里的东西丢掉,哪知突然脚下猛地一沉,如同地震一般,接着,她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猛地一黑,顿时只感觉浑身冰冷,仿佛掉进了一片深水里。
怎么?这是怎么回事?我难道见鬼了吗?这是什么地方?
黑暗中,她在水里惊慌地四下挥动着手臂,好在她学过游泳,并不怕水,只是这诡异的情景让她大吃一惊。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突然,远处一个女子虚弱地呼救声传来,她听了,一时忘了害怕,就游了过去。
只见一个穿着黄色罗裙,完全是古代装扮的小女孩正在想一块大石头一般的往水底下缓缓沉去。
谁家孩子?怎么穿的这么古怪,跟唱戏似的。
她奇异地游到那女孩身边,虽然周围黑漆漆的都是水,但是她却意外地看清了那水中女孩子的脸,小巧的瓜子脸,面色很白,双目紧闭,一头长长的黑发墨菊一般散荡在水中,精致的五官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救我,我是凛府小姐……凛玉蟾……”
女孩子也好像看见她来了,居然在水中微弱地说出一句话。
她见了,也没多想,出于救人的本能一把拉住那女孩子的手说:“小妹妹,别害怕,我救你上岸。”
哪曾想,她的手刚一碰触到那女孩的手,居然就像碰到一个巨大的黑洞,一下子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进了眼前这个小女孩的身体里。
随后,她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彻底失去了直觉。
“什么?这次的御宴,连那个白痴丫头也要跟我们一起去?”
礼部尚书凛本固的府里,身为小姐的凛宝蟾掐着腰,怒气满面地质问身边的侍女们道。
“回小姐话,这的确是老爷的意思。”
一个穿红罗裙的丫鬟回答说:“因为玉蟾小姐虽然痴傻,但是毕竟她才是嫡出的长女,此番恭贺天子寿辰的御宴,不能乱了规矩;各个王府公卿乃至官吏府里的小姐,都是嫡出的出席。如果小姐你不愿意的话,那么,那么……”
“那么什么?”
凛宝蟾瞪大了眼睛,恶声恶气地怒斥吞吞吐吐的丫鬟道:“说呀!”
“那么,老爷说小姐你可以不必出席,反正庶出的小姐原本就不该出席。”
丫鬟低下头小声重复了一遍刚从礼部尚书那里得到的命令。
“你说什么!爹爹居然敢不要我出席御宴?岂有此理!我找他去!”
凛宝蟾一听大怒,一把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丫鬟,怒气冲冲地跑出门去,来到前面客厅里。
只见那正堂之上,一个身穿红色锦绣官服,头戴乌纱帽的老者端坐在梨花木椅子上,正手里转着一串檀香木的佛珠,正皱着眉,拉长着一张黑脸,好像随时都要找个人来怒骂一顿的样子,闭着眼睛斜倚着旁边的梨花桌子。
凛宝蟾一见,便走进去拽着他的衣袖,声音半是娇嗔半是恼怒地说:“爹爹,听说你宁愿要家里那个傻子去参加御宴也不要女儿去?”
“宝儿呀,你这是听谁说的?”
那老者正是她老爹凛本固,一见她来,便睁开眼睛,满脸的皱纹随着他的抬头显得更加明显了,只是他一看见凛宝蟾,便神情大缓,不像刚才那种随时要发脾气的样子了。
“还能有谁!我的丫鬟梅香说的!”
凛宝蟾气得一跺脚,丢开他的袖子说:“难道我的丫鬟会骗我么!爹爹,你说,你是不是不喜欢女儿,你喜欢那个傻子!”
“宝儿,为父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凛本固拉着凛宝蟾的手,语重心长地说:“你以为为父愿意带那个傻子进宫吗?还不是因为她毕竟是嫡出长女,外公又是当朝的老太师。此番天子寿辰,万国来贺,文武百官云集;多少王公贵族、郡主小姐都要出席,按列,此番只能嫡出子女出席,我若不让玉蟾出席,一来有违规矩,二来只怕太师就要相信外面传说的我重庶轻嫡,虐待他那个没娘的外孙女是真了。”
“哼!去吧去吧,你带那个傻子去吧,我不去了!”
凛宝蟾生气地转过身去,赌气说。
“宝儿,这时候不要耍小孩子脾气。”
凛本固站起来劝说道:“此番不知席间会遇见多少王孙公子,正是你趁机挑选可心夫婿的好机会,你不是一直说要自己挑夫婿的吗?今天正是个好机会。你那傻子姐姐虽然丢脸,但是只要命下人看紧了她,散了宴席就把她带走,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
“那好吧,只是我可不和她坐在一起!太丢脸了!”
凛宝蟾一听挑选夫婿,方转嗔为喜,点头表示让步。
“这个坐席位置,进了宫自会有人安排,不是为父说的了算了。”
凛本固乐呵呵地说:“宝儿,时候不早了,快去打扮打扮吧,今晚的夜宴你可要让满朝王公们看看,我凛本固的宝贝千金,是多么的貌美如花,到时候只怕那些年轻的皇子公卿都要差媒婆来踏破我们凛府的大门呢!”
此时后院,梅香手捧着一身叠好的新衣服,走到一处简陋的小阁楼前,径直上了楼,连门也不敲就走了进去,盛气凌人地看了看里面,只见这间简陋的小楼房里,只有一床一桌一椅,两扇圆月镂花小窗户很不明亮地把阳光透进来,照的阴暗的屋子里半明不暗。
一个穿着绿衣服的丫鬟正坐在椅子上绣花,一个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少女正坐在床前摆弄着不知打哪摘来的花朵。
一听见她闯进来的声音,两人都抬起头来。
“梅香,你闯进大小姐的房间里来做什么?”
那在窗户边坐着绣花的丫鬟起身放下手里的活,没好气地问。
“哼,什么大小姐,要不是我们家小姐说情,今个儿呀,你们家小姐都没资格出席御宴呢!实话告诉你们,我奉了老爷之命过来转告你们,这是我们小姐的衣服,现在她好心借给你一件,赶紧穿上打扮打扮,收拾收拾,一起去参加晚上的皇宫御宴,别给老爷丢人!”
梅香说完,傲慢地瞄了一眼床前那个少女。
“你好大口气!玉蟾小姐再怎么说,也是府里的大小姐,梅香你居然敢不把小姐放在眼里!”
那丫鬟恼了,走过来指着她的鼻子训斥道。
“算了,芸香。”
那坐在床前摆弄鲜花的女子终于开口了,只是声音平淡的听不出一丝的愤怒,仿佛那梅香骂的不是她:“让她走吧,时候不早了,你来伺候我梳妆吧。”
“还是你们小姐识相,都说她是个傻子,我看那,你比你们小姐还要傻。”
那梅香听了,越发的得意,把那身衣服往她怀里胡乱一赛,然后伸手点在芸香的脑门上,得意地笑着说:“学着点吧,你都快比你家小姐还要蠢了!”
“你!”
芸香生气地想要反驳她几句,但是梅香已经趾高气扬地转身出门下楼去了。
“小姐!你看看她,她都说了些什么啊!”
芸香无可奈何地转过身来,厌恶地把那身衣服丢到床上,对自家小姐凛玉蟾说:“这件衣服,根本就是那凛宝蟾穿旧了吧,却拿来给小姐你穿,还要你指着她们的情,简直是欺人太甚了!谁不知道呀,天子御宴,按规矩本就该由嫡出的小姐你出席才对,那个庶出的宝蟾是什么东西!也敢拿此说是她给你求的情?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芸香,你不必理会她们,和蛮横的女人讲道理原本就说不清楚,何必浪费这个口舌?”
凛玉蟾摸过床上的衣服,看了看,只见那身水绿色的罗裙看上去还算整齐,于是说:“还不算太旧,穿上去依旧能出门,那就穿吧。”
“小姐!你怎么可以这般没骨气?”
芸香听了又是跺脚又是拍桌:“就是因为你太软弱可欺了,所以连梅香一个做奴婢的也敢欺负到你头上来!夫人去的早,老爷的心思和厚爱又只在二夫人和宝蟾身上。她们一直欺负你,却不见你反抗,所以这个府里谁都瞧你不起,小姐啊,不是我说你,你好歹也摆出大小姐应有的派头来,杀一杀她们的威风气焰,不然她们会一直欺负你啊!”
“芸香,话虽这么说。”
凛玉蟾看着她义愤填膺的样子却笑了:“可是,我现在毕竟是没办法啊,怎么反抗呢?”
“小姐,莫非你不懂吗?”
芸香抚了抚额头:这位小姐自幼得过一场大病,死里逃生之后脑子就一直迷迷糊糊地不太好使,这不能全怪外面的人说小姐是个傻子,很多正常人都能想到的事情,这位小姐却偏偏想不到。
于是她耐着性子给凛玉蟾解释说:“这次御宴,非比寻常,是最盛大的天子寿诞。小姐的外公,当朝太师大人也会出席,他若是看不见小姐,只怕老爷都不好交代呢!你应该趁机假说不想去,然后让老爷亲自来问你时,你就提出条件,不许宝蟾小姐去,只许你去,到时候老爷也不会不答应。这样,不就杀了宝蟾她们的气焰了?”
“谢谢你啊,芸香。”
谁知那凛玉蟾听了,却只是平淡地点点头,依旧抖开那件衣服,满不在乎地说:“不过我只怕到时候我那爹爹会一口咬定我不想去,顺水推舟真的不带我去呢。毕竟这是盛宴,我馋了,想吃点好的。她们顿顿只给我硬馒头和咸菜吃,实在受不了了。”
“小姐!”
芸香失望地看着自家这位忙着换衣服地小姐,脸上掩饰不住的鄙夷之色:想不到小姐不仅人傻,还这么没出息。跟着这样的主人,真是倒了霉了!但是没办法,谁叫自己从小就是被分配给她的丫鬟呢!唉!认命吧,跟着什么样的主人,就注定了什么样的命运。
想到这里,她没好气地一把抓过凛玉蟾手里的旧衣服,满不高兴地说:“那么,奴婢服侍小姐更衣吧!”
夜晚的皇宫灯火辉煌,在最宏伟华丽的青龙殿里,夜澜国的天子端坐在高高的龙椅上。
黑色红边的衮袍绣着怒目的盘龙,腰间玉带上悬垂着绶带宫绦,宽大的衣袖平整地铺在两边,没有一丝凌乱的皱纹。高高的平天冠垂下帘幕一般的珍珠冕旒,挡住了他的大半个脸,使得他那看不清楚的面孔看起来神秘而又庄严。
他龙椅背后是一对打着孔雀扇的宫娥,左右两边是两队抱着拂尘的太监和手捧银香炉的宫娥。
在他面前的龙案上,摆满了珍馐佳肴。
丹犀之下,空荡开阔的中央铺着绣了祥云龙凤的红地毯,满朝文武衣冠整齐,分别整齐地跪坐在大殿两侧,一人面前摆放着一个小矮脚红木桌子,上面摆满了丰盛的珍馐百味。
高悬在大殿顶上的那一个个满堂红和宫灯照的这座庞大的宫殿里灯火通明,连人身上的毫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越过这些文武百官再往靠墙的里面看去,只见那支撑大殿的盘龙柱子后面,却是另外垂隔了一层朦胧的白色轻纱,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里面端坐着一排排环佩琳琅,珠光宝气的公主小姐们。
宫廷乐师奏响了动听优雅的音乐,酒肉的香味溢满整个偌大的殿堂。
今天,是夜澜国,这个当今世上第一强大的帝国天子:裴基,二十八岁的生辰。
所以四方诸国纷纷前来拜贺,送上他们的贡品以示敬意。
凛玉蟾跪坐在一个角落里,用筷子夹起自己桌上那碗红烧肉,一块接一块地配着白菜叶子和葱花吃的津津有味,完全不去看那轻纱外面的舞乐歌姬,更不关心一拨拨前来献宝的各国使臣都献了些什么稀世珍宝。
自从捡到一块奇怪的玉佩,莫名地穿越到这个架空世界的小姐身上后,这些年里除了过年,平常里她就没吃过一顿有肉的好饭。
现在看见油汪汪的红烧肉、酱猪蹄等美味,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么解馋的好机会。
仔细回忆,自己穿越的这个身体主人是个被大病烧坏了脑子的可怜姑娘,其实早就在六年前她十岁的时候,因不堪忍受众人的欺凌,被欺负她的人逼的跳进了河里淹死了。
而她也正好是那时候穿越的,神不知鬼不觉地接受了这倒霉的姑娘的一切,仗着自己会游泳,又从河里游回来了。
对于这件事,府里的人都没有告诉凛玉蟾的老爹凛本固,因为据府里的仆人们说,那个把她逼进河里的坏人,是当朝某个大将军家的儿子,当时只能算是小孩子打闹而已,她既然毫发无损地上岸了,那就没必要再惹得两家结怨。
从此,她,就渐渐忘掉了自己本来的姓名,大脑里渐渐接受了凛玉蟾这个名字和有关她的一切记忆:
这个倒霉的凛玉蟾,自幼丧母,还有一个小妹妹也得了重病,三岁就死了。
但是那好色的老爹并不为此悲伤,索性直接把宠爱的二夫人扶正了,对二夫人所生的三小姐宝蟾更是疼爱有加,却把嫡出的大小姐玉蟾给胡乱丢到后院交给粗使丫鬟们胡乱喂养。
估计是粗使丫鬟们手太笨,也许是这位玉蟾小姐太娇弱,没想到五岁时一场严重的感冒烧坏了她的脑子,变得从此痴痴呆呆的。
痴呆的小姐就更不讨人喜欢了,因此这位自幼不受疼爱的大小姐地位就愈发地尴尬起来。
这个国家虽然看起来像古代,却比古代开放许多,达官显贵家的孩子们都是不分男女,到了一定年龄就去朝廷开办的同一所书院读书的,而无知的小孩子最爱盲目的攀比富贵。
因此,那些官宦子弟和小姐们自然没把这个有名无实、寒碜又痴呆的凛府大小姐放在眼里,对此,教书先生也不敢多管闲事,毕竟这些学生们将来不是大员就是诰命夫人,谁敢为了一个不得势的倒霉小姐丢了前程!
因此在这个倒霉的凛玉蟾一直过着在书院被同窗欺负,回家被继母和异母妹妹欺负的苦逼生活。一直苦逼到被人逼进河里活活淹死,身子被同样倒霉的她给穿越了,才终于结束了。
倒霉的凛玉蟾,你活得这么不顺心,真是和我好像啊!
回忆完凛玉蟾的一生,她在心里默默地说:不过现在,我就是你了,我会替你好好的活下去。总有一天,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一直欺负和看不起的凛玉蟾其实不是个傻子更不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