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芸香被她们这些有意的或无意的指责弄的低下了头，只感觉很难为情。
张皓听了很不满意地突然一下子拉住马头，了一声，然后皱着眉头对周围来往路过的行人们高声宣布道：“你们都不要胡说！这位姑娘是凛府的姑娘，清清白白并不是什么歌姬！”
“吓？”
众人想不到龙骧将军居然会为了这件事情动怒，都惊愕地望着他。
但是张皓却不想理会他们，一扬马鞭，带着芸香跨马疾驰的远去了。
周围的路人不由地议论纷纷：
“你们听见了吗？刚才那个好像是什么凛府的姑娘？”
“龙骧将军居然如此紧张她的名誉，看来不是一般的姑娘，莫不是凛府的千金小姐？”
“肯定是了！听说凛府的小姐是一位郡主，原来长得这么可爱啊……”
“不对，我听说那位郡主是个傻子，刚才的姑娘可不像什么傻子，啊，凛府有两个小姐呢！可能是那个不是傻子的小姐吧！”
“这个很有可能，傻子小姐叫玉蟾，那她就是凛府的宝蟾小姐了。”
这群不明真相的路人七嘴八舌的胡乱猜测着，最后一致认定：刚才张皓骑马带着的姑娘，就是凛府的宝蟾小姐。
龙骧将军居然为了我……刚才他是在为我辩解吗？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芸香激动的握了握自己的裙角，只觉得手心里激动地全是汗水，心脏砰砰地跳动的好厉害，双眼像是刚从水里清洗过一般，湿漉漉的，她只觉得头顶上张皓均匀沉着的呼吸声仿佛一只温柔的手，不停地抚摸着她的发髻，这让她越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最后，凛府终于到了。
因为是夜晚，所以，凛尚书的府邸门口很是冷清，连守门的人都没有，红漆漆的大门紧闭，门框上高悬一对儿明角灯，黄亮亮地照着宁静的大门口。
张皓把她亲自抱下马背，芸香羞得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但是还是道了一个万福，羞涩地说：“多谢将军仗义相送，芸香告辞了。”
“姑娘不必客气，你快进府里去吧。在下告辞了。”
张皓借着凛府大门上高挂的那一对儿明角灯，看见芸香羞得满面通红，知道她腼腆，也不说那些客套的寒暄话，很干脆地与她作别，然后翻身上马，调转马头，一样鞭子，消失在了茫茫夜幕里。
芸香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半响没回过神来。却说那凛玉蟾和陆克明还在百味斋里吃酒，只因见外面夜市喧闹，华灯闪烁，于是也没了枯坐酒楼的兴趣。
她索性提议道：“陆公子，外面真热闹，我们不如去逛夜市如何？”
“好哇！”
陆克明听了，点点头道；“既然郡主有如此雅兴，那么在下就奉陪吧。”
说完，他从腰间挂着的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留在桌子上，高声对外面道：“小二！结账！”
凛玉蟾和他走出了酒楼，出了门一看，只见此时天色漆黑，漫天星斗。
大街上被路边的酒楼、摊子等高挑的灯笼照的昏暗橙黄，来来往往的行人熙熙攘攘。一切都那么的热闹。
“帝京的夜晚就是精彩呀！”
凛玉蟾漫步在夜市的大街上，开心地东张西望，陆克明笑笑，也在一旁跟着，低着头，沿着路旁的阴影慢慢地走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谁知，一个过路的姑娘一下子就看见了陆克明，惊讶兴奋地大叫道：“陆丞相！是我们最年轻的的丞相啊！姊妹们！你们都快看！帝京的第一才子陆丞相在这里！”
“什么？”
“陆丞相来了？在哪里？”
那姑娘一嗓子仿佛溅进油锅的一滴水，一下子哗哗地激起周围无数姑娘们的惊叫和议论。
然后凛玉蟾惊愕地看着四面八方围上来许多形形色色的姑娘，一下子把陆克明团团围住了。
“陆丞相！你长得好英俊哇！”
“陆丞相，跟我去乐香居吃杯酒吧！”
“陆丞相……”
这些女子看起来多半不是普通百姓家的姑娘，一个个大胆泼辣，围住了陆克明，争先恐后地邀请他道。
凛玉蟾被她们挤出了外面八丈远的地方，一脸茫然无措地望着被围困在脂粉丛中的陆克明，不知道自己应该走开还是继续这样等下去。
这时候，却听得里面的陆克明突然高声道：“诸位姑娘，请你们听某一言。难得诸位姑娘如此抬爱我陆某，只是今天陆某已经约好了人，还要急着回府，改日吧。”
他说完，急忙分开众人，快速的跑到凛玉蟾身边，一把拉住她的手，低声道；“快跑吧！”
说完，拉起她就往远处跑去。
那些女子见陆克明留也留不住，失望之余，有些痛恨地议论道；“刚才那个陆丞相拉着的女子是谁？是哪家歌姬舞娘？”
“不知道，但是一看就是个狐狸精。”
“我见过她，她好像是凛尚书府的什么小姐，听说皇上还封她做了郡主的。”
有一个小姑娘愤恨不平地说；语气里满是尖酸的醋意。“啊？这位姑娘你是怎么知道的？”
众人都忍不住问道。
“因为我曾经跟着我家苏雪儿小姐在皇宫的御宴上见过！”
那个小姑娘没好气的说；“她是个令人讨厌反感的家伙！呸！一定是她不要脸，硬缠着丞相呢！”
“是这样吗？妍香郡主真是个令人讨厌的女人！”
周围的姑娘们听了，都义愤填膺地把那凛玉蟾评论了一番，大有鞭尸的愤恨，最后也只觉无趣，只得四下里散开了。
陆克明拉着凛玉蟾，一路不敢往人多的地方去了，只好往那些僻静些的地方奔跑，最后，他们在一小片空地的林子里停了下来。
“真是连累姑娘你跟着我跑这么远了。”
陆克明终于松开了手，不好意思地对她道。
凛玉蟾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地握着肚子，扶着一旁的小树说：“没……没关系，呼……我，我理解……呼……”
她稳定了一会儿，突然发现一个奇怪的事情，那就是陆克明居然面不改色心不跳，仿佛这一路小跑对他而言只是散步而已，不由地问道：“丞相啊，你身体可真好，跑这么长的路居然不觉得累。不是说，书生都体质不好吗？我看你健壮的却像一个武士！”
“谁说书生体力不好？”
陆克明怪模怪样地冲她挤眉弄眼，月光下看起来他十分的童趣和放纵：“我们书生一直都是文武兼备的，不然只会读书却弱不禁风的话，那不就成了女人了嘛！”
“有道理。还是你体力好，你自幼习武？”
凛玉蟾缓过劲来后，索性找了路边一块干净的大石头坐下来歇歇脚。
“是啊，书生当用剑，所以读书人不得不习武啊。”
陆克明笑了笑，也走过来，坐在一旁。
好在这块石头很大，仿佛一个公园躺椅那么大，足够坐下三个人。
月光下，满地的芳草被吹得摇摇曳曳，头顶上那些树林茂盛的枝叶被风摇的哗哗作响，仿佛海涛拍岸的声音。
几颗明亮的星星躲避在树枝空隙里，明亮的月亮被树叶遮遮掩掩的分割成了碎片。
夏夜的晚上宁静有祥和，尤其是在这寂静的树林子里。
“难怪陆公子这么受欢迎呢，刚才那些女子，都是爱慕你的人吧？”
凛玉蟾嘿嘿一笑，打趣地问道。
“啊，她们啊……不瞒郡主，大多都是我在风月场上的故友。”
陆克明倒也直言不讳，毫不含蓄地告诉她道。
“风月场所？你作为一个丞相，难道还去青楼吗？”
凛玉蟾奇怪地问：“难道不怕被朝廷知道呀？”
“逛青楼又不是什么违法的事情，天底下的男人都逛啊，为什么我要怕被朝廷知道？”
陆克明奇怪地反问道。
“咦？原来逛青楼并不违法吗？”凛玉蟾傻眼了，怎么这一点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呢？难道古人的官吏真的可以明张目胆的逛窑子？
“是啊，郡主问的好奇怪啊！夜晚只要不出自己居住的坊区，随你逛到哪里去。男人三妻四妾尚且合法，若是青楼反倒不许人逛，那岂不要饿死天下的歌姬舞娘了！”
陆克明笑着给她科普说。
“原来如此啊。”
凛玉蟾点点头，古人既然以三妻四妾为荣，那么自然不像现代人一夫一妻，不许逛窑子了。说不定，在青楼里风光还是令人羡慕的本事呢！哎呀！这些古代的男人呀！真是个渣渣！
“怎么了？”
陆克明见她低头不语，似乎有些不高兴，于是温柔地问道。
“没什么。”
凛玉蟾嘲弄地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在想，这天下乌鸦一般黑说的很有道理。世上的男子，没有不爱风流的。真失望啊。”
“哈哈！郡主啊，你有时候就是个懵懂的小丫头。这天底下，谁不爱美呀？只不过我们男人是比较直接的罢了。”
陆克明笑道；“男人们风流的同时，也不会忘记自己的责任，那就是不错的了。虽然说对只许她从一而终的女人来说，有些不公平，但是没办法，在外出力气赚钱养家的是男人，操持大事的还是我们男人，责任付出的越大，权利就越大嘛。女子只能在家里相夫教子，自然权利就相对小了。”
“你这话不全对。”
凛玉蟾摇摇头，反驳道：“我们女子之所以被困在家里，无法赚钱养家糊口，就是因为你们男权太野蛮太霸道了，不许女子出来经商为官，若是准许世间女子与男子一般，女人未必不会比你们做得好，说不定还会有许多女子比男子做的都出色优秀呢！都是因为你们的不讲理，不许女人出来一起参与社会，所以才会变成这种地步。须知，若是你们敢放开手脚，让女子与男子同等特权，只怕到时候男女平等，还要一夫一妻制呢！看你们这些男子还敢不敢得瑟！”
“郡主想象力好丰富啊！”
陆克明很有兴趣地听完了，笑着拍拍手道：“是个大胆的想法。若是真有那一天，只怕你说的一切都会有可能视线，不过那也至少要等几百年了。”
“为什么？”
凛玉蟾不高兴地问：“你既然都觉得我的想法好，你又是丞相，不如你上本建议天子，让男女平等，准许女人也出去养家糊口，不是大功一件吗？我想，那天下的女子都会为此感激你的！何必还要等什么几百年呢？”
“郡主哇，你真是个天真的小姑娘呢！”
陆克明笑得更响亮了，他仿佛听了什么有趣的笑话前仰后合的，最后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方正色说道：“你说的都是想当然的话，听着美好，却完全不靠谱不现实。”
“不现实？怎么会呢？”
凛玉蟾想不透：“至少天下的女人们会接受啊，只有你们男人才会反对吧？你说不现实，难道是你害怕女人抢了你们男人的功劳，从此不能对女子作威作福，摆丈夫的架子了？”
“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陆克明不笑了，认真而且耐心地回答道；“任何事情都不可能一口吃成胖子。你的这个想法虽然美好，但是要马上拿出来施行，却会像戳了马蜂窝一样，引起无数麻烦和天下百姓的反对的。自古以来，男主外女主内，天经地义的事情，也是祖宗留下的规矩。若是冒然提出推翻这一切，只怕许多家庭无法适应不说，那些女子一个个自幼养在深闺，完全没有见过世面，更不懂得经济学问和社会常识，如何让她们突然出去养家糊口？再说了，这些女子，一旦嫁为人妇，家里老老小小、上上下下一大家子人家的衣食住行都在她心上烦着，每天在家里忙着焦头烂额还忙不过来呢！你还要人家出去养家糊口？孩子谁来看？老人谁伺候？家里的家务活零零散散的，交给谁去做？一家人的一日三餐谁来做？总不能让忙碌了一天的人回来自己现生火做饭吧？只怕不仅是男人们不愿意，就连女人们也不愿意了，那就会弄得天怒人怨了。这等事情，要等到将来做饭不必花费时间、家务活有办法快捷地做了再说，总不能让老人们去做家务吧？这可不符合我国的孝道。哪个女人要敢这么做，只怕会被全天下人骂死。再者，就算是男女平等了，一起出去养家糊口，也不可能因此就一夫一妻了，你见过世上哪个男人因为敬重他的女人而一生都不外出偷吃的？不过妻是主餐，在他心里站主要地位，妾是小菜，开胃的而已。总吃一样东西谁都会腻，并不是不尊重女人的问题。”
“陆公子你根本就是强盗逻辑！你前面说的还合情合理，但是后面就强词夺理了！”
凛玉蟾虽然觉得他前面那段话有些道理，但是却不喜欢他最后的几句话，因此道：“为什么男人三妻四妾就是正常，女人不从一而终就是不好呢？这不公平！男人若要女人对他从一而终，就应该也同样对女人从一而终！没有付出就想白白得到一个女人一生的真情？实在是太过分了！”
“这世上的事情，原本就没有什么平等啊！”
陆克明面对她的无礼蛮横的指责，微微一笑，气定神闲地回答：“郡主啊，我给你一个忠告：永远不要奢望你会遇上一个为你许诺此生只要你一个的男人，男人的誓言最不可靠，越是嘴上发誓的人，越是没有什么信誉。更何况，还是拿一辈子来发誓，那就更是纯粹的说空话了。”
“……”凛玉蟾听了，半响说不出话来，望着他呆了半天，最后问道：“普通老百姓也是这样吗？”
“天下男子都一样。”
陆克明这句话好像给她判了死刑，令她心情沉重地想到了她的裴三郎：难道连我的三郎也是那种男人吗？别打击我啊！不会的，陆克明之所以这么说，那是因为他是丞相，又是个风流才子，估计以己度人呢！我那三郎，可是个响当当的汉子，朴素正直的男人，应该不会那么花心风流不正经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