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中,质量就是不守恒的。你看,就像这个小本子……”高老师拿起第一排某位同学放在桌角的一个小本子,瞥了一眼,“呃呵,高代同学的小本本。本家。”有同学楞了一下,接着第一排的同学哄笑起来,很快其他同学也反应过来,都笑起来。高代高等代数。高代同学……下一节课是高代同学。半夏扬扬嘴角,终是笑不出来。物理老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个……先下课罢。”
坐在旁边的青战长舒一口气,靠到椅背上,“怎样才算是喜欢?”像是自言自语她说话一向如此。半夏很奇怪青战怎么会说这样的话,就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青战说:“啊。我……短路了。”
“了解。”
司空青战小小地郁了一下。
日子就过去。
天越来越冷。半夏是北方的女生,不是很怕川上的冬天,不过司空青战却一直在搓手。半夏很奇怪地问:“你不是川上本市的吗?”
“啊。”青战一边写字一边回答她。半夏也习惯了她说话不看对方的习惯。见青战是在做题便不再问下去,青战认真做事时若是有人打扰她的脾气就会很坏。
半夏不想做什么就坐在旁边发呆,看青战做题。司空青战认真的样子很好看。平时与人相处,她的脸上总会有一种说不出的淡漠的感觉,就像武林高手一运功就会散发出危险的讯息,司空青战则会产生一种让人不敢靠近的威慑的力量。半夏一直怀疑司空青战会武功,曾经问过她,青战却是波澜不兴地应:“啊。”半夏惊讶地叫出来:“啊?”当时青战不解地看了她一眼,还是云淡风轻的一声“啊。”后来半夏才从夏步那里知道,青战会空手道。青战在不对人时那种抗拒的感觉就会消失,眉眼似乎都会柔和一些,原本的美也就显现出来。司空青战也有一双修狭的眼睛,高挑的眉不细,也不是很弯,有种凌厉的气势,孤高而淡漠。眯起眼就是危险,但是认真的看着某些事物时,眉头微蹙,眼神倒会清澈起来。半夏喜欢极了那样澄澈的眼睛,毫无世俗冗物的污染,干净得不像是这个尘世里的。
这样的人儿,让人忍不住想要守护呢。半夏这样疼惜地想。突然想起夏步。这些日子夏步一直待半夏很好,半夏也喜欢这样,但是她总感到不安。如果夏步不是她的那个人,那么,他待她的好便是她欠他的债。
夏步……是守护青战的罢。半夏想。可是青战会选择谁呢?夏步?司空弦?还是子禋呢?跟夏步来往得多了,不可避免地会常与子禋接触,半夏觉得,子禋也不止是长得好看而已,那样一个男生倒是可靠,不过总觉得他有什么讳莫如深的事情。难道是错觉?因为他太过简单?
半夏在心里想着,司空青战和子禋在一起,自己和夏步在一起会是什么样子,不自觉地,嘴角扬起苦涩而甜蜜的笑。司空弦那样的男生……该有一个完美的女生来配呢。半夏感慨。不过……看起来,青战似乎信赖司空弦更多一些。
忽尔觉得自己的幻想太不现实了,半夏摇摇头,要把那些想法从脑子里甩出去。
司空青战大概是做完了一段落,放下笔搓着自己的手,又放到嘴前呵气暖手。半夏看见司空青战原本白皙修长的手在这寒冷的季节里虽然没生冻疮,手背却被冻得呈现紫黑色,搓过之后变得黄黄的,不久又变成紫黑色。
自习室里虽有暖气,但毕竟偌大的房子里只有司空青战和半夏两个,还是不怎么暖,大多数学生都选择在寝室或自己家里呆着了。司空青战缩在厚厚的毛茸茸的袄里,还瑟瑟的,像是枝头一片小小的,坚持到冬天仍不肯落的死了的叶。半夏看青战很冷的样子便握住她的手,青战竟像是被蛇咬了似的猛地将手抽出来。感觉到自己的粗鲁,又很别扭地补了一句“对不起”。
半夏惊讶地盯着她,“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就是这样的。”青战平静地说。司空青战总是无法温暖自己,仿佛就像是一块冰,幻化成了人形,却仍旧无法温暖自己。渴望温暖,渴望别人给的温暖却又清楚地知道这温暖带来的后果。
“青战,你知道你用的最频繁的词是什么吗?”半夏直视着司空青战的眼睛,青战扭过头去,避开半夏的目光,说:“不知道。”
“唔。‘不知道’也算一个。其实你用的最多的是‘不’。”
“那又怎样?”用淡漠的语气说出这样的句子总让人觉得有抬杠的意味,半夏知道,这就是司空青战的思维,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因此她不恼。“你总在拒绝,其实你伤害了许多人,你知道吗?”
“知道。”司空青战依旧不看着半夏。半夏很惊讶,她原以为她会回答不知道。“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这么做?”半夏的质问里,显然,愤怒的成分比较多。
“不拒绝会伤得更深。”青战看着半夏的眼睛,认真地说,说完,视线挪到别处,焦点便又散开。
半夏想说什么,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乌托邦是令人神往的地方,它之所以令人向往,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红尘纷乱。半夏想着青战的话,又有了疑惑,是谁会伤的更深?自己?别人?不过……青战难得解释呢。
这时青战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冷笑一声“哼”。半夏早已习惯了她这一声,冷笑,嘲笑,还有许多时候无奈的自嘲。半夏顺着青战的目光看了看外面的天空,不知道她又想到了什么。
只是司空青战目光冷冷。
还有几天就是圣诞节了,餐厅里早早地摆出了圣诞树,挂上了星星和圣诞彩灯。大红的中国结和红灯笼挂在苍白的墙和柱子上。
花店里又忙了起来。青战在店里做了这么久,送金樱子的卡片也积攒到了一定数量,金樱子不知上了什么神经,把卡片装进相册摆在店里显眼的架子上,来买花的人看到那些卡片纷纷要求在他们的卡片上画上那样的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