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市中心集贸市场,过往人群匆匆,形形色色的人擦肩而过,他们并不知道身边的人,究竟来这儿做什么。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便是,每个人来这儿都是有自己的目的,有自己的需求。
如潮海般的人群,把我淹没其中,即便如此,可偏偏眼前的两个人我不愿去见。
世界那么大,路那么宽,可偏偏就发生了戏剧化的偶遇,难道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要把我推入漩涡之中吗?我不知道,更害怕,不愿去深思,更后怕往下臆断的后果。
时间忽然停滞不前,而一切又戛然而止。
一瞬间,一种声音,一种温度,划过我的身躯,又冲破最后的防范,把我从无须有的世界中赎回。那么温柔,又暖意,熟悉却又陌生。
“声声!声声!乖,有我在呢!没事儿的,没事儿啊!还有我呢!”方子涵温柔又坚定的,语气亲切地说着。
当我从狼藉的世界中缓过神时,方子涵已经拥我入怀。
我的头浅浅的搁置在方子涵的肩上,双手僵硬的垂下,身子情不自禁的扭动着,想要去逃离。这样的境遇,不管是在谁的面前,我都是不愿被人看见的,更何况是一个暧昧不清的人面前。
对于方子涵,我承认,自己有自私的一面,甚至开始变得期待。期待下一次见面的时光,期待每一次相处的日子,甚至期待随心所欲做自己的时候。在方子涵的面前,有一种声音,让我卸下。卸下所谓的包裹,卸下所谓的冷漠,卸下所谓的坚韧。
一个人,对于另外一个人,为什么会开始不同寻常,甚至做出非同凡响的举动呢?即便不是因为爱情,但绝对脱离不了一个“情”字,因为追溯世间万物的根源,皆由这个“情”字,衍化、源深、缘灭……一切的过程及结果,离不开更逃脱这命运的安排。
“声声!别动!对自己好一点可以吗?你已经做到了,已经做的很好很好了……”方子涵叫着我的名字,语气有些无可奈何又有些宽慰的对我说着。
我的内心深处,一阵风四起,掠起阵阵汹涌澎湃的海浪,一次又一次的更加猛烈,它们四处冲刷着最内心最深处的尘埃。
我一动不动,神情从纠结苦郁中,开始变得安然起来,而整个身体也从刚刚开始的躁动不安,转变成坦然的放松。
“嗯!”我没有多言,只是随口应允着。
也许,方子涵早就猜到了我不寻常的背后,是因为某些事情吧。不管此刻现状如何,至少方子涵现在举动是最好的处理方式,既然自己一个人无法真正的去面对他们两个人,到不如多一个人去撑撑场面,打打气,能够在恰当的时机里,给些许的引导,毕竟很多时候“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一片坦然之后,我才渐渐注意着方子涵的举动。
他一只手微微的搭在我的肩上,小手臂及手掌又环抱着我的头,白净修长又厚实的手掌有节奏的轻轻地抚摸着我的长发,企图让我变得安静起来。
而另外一只手,则是绕过我的腰间,随意的放在我的肩上。那厚实的手掌与肩接触的一刹那,只觉得从未有过的安稳与踏实,情不自禁的竟然也回应着他的拥抱。
方子涵渐渐感受到我情绪的变化,感受到我的双手情不自禁也从他的腰间抱着他之时,他竟然轻轻的微微扬嘴而笑,见方子涵笑得坦然,纯粹,我竟也被传染随着他一起微微扬嘴笑了。
前一秒的躁动不安,这一刻的坦然纯粹而笑,实在是反差太大,我竟有些不敢相信,这还是我吗?这还是夏声声吗?难道一个人,真的能够给另外一个人如此这般的改变吗?究竟是中了什么魔法,竟然会出现这种心情这样的情绪反差呢?
有些情感,愈是去刨根究底,愈是觉得恐惧,而并非是害怕,这种恐惧,它有着与众不同的一种深邃的后感。
我和方子涵这样相拥着,也不知过了多久,过往的人群依然很多,方子涵轻轻松开双手,朝我浅浅一笑,露出他带着笑意的酒窝,我被他传染,也朝他浅浅一笑,笑得随心随意更加坦然。
“声声!”叶思思不确定的叫着我的名字,声音不大不小。
接着,叶思思又走近,仔细一瞧确定真的是我,有些惊讶,但很快又转变用着肯定的语气说着:“声声!还真的是你!好巧!没有想过竟然还能见到你,而且还是以这样的地方,以这种方式再见你!”
我看着叶思思,依然保持刚刚的笑容回应的说着:“是啊!真是很巧呢!”我故意把“很巧”两个字语气加重,着重突出,让人听着有些莫名的怪异。
方子涵听到叶思思这样的问候开场白,又听着我这样的回应语气,再加上他又看着叶思思身边正推着婴儿车的明航,是谁也多多能够猜到些许,这三个人定是认识的,甚至说即便没有什么恩怨,但能够肯定多多少少肯定是一些许尘埃旧事。
我的回应,让气氛一下叶思思回到尴尬的境遇,明航见状自然会护着自己的妻子,来救场,只是我很好奇,前任女朋友和现任的亲子,他会做出怎样的回应。
“对啊!好巧!一眨眼,你也越来越漂亮,而我和思思也有了自己的小宝贝,你看,多可爱,这小家伙睡得香不香?”明航一边说着一边看着自己的妻子一眼,又半蹲着打开婴儿车的遮阳棚看着孩子,又微微笑着说着。
我心里一阵冷笑,厉害,果然厉害,连孩子都用上了,怎能不惊讶他的深藏不露呢!多年不见,说话依然深藏不露圆滑的狠,加上他一气呵成的动作和神态,甚至可以说更甚一筹了。
方子涵明显知道我的冷漠,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接着,方子涵的一只手随意的搭在我的肩上,一边看着我说着,一边又牵引着我半蹲着身子,去看着婴儿椅上的孩子。
“声声,你看这孩子!真可爱!我们也生一个吧!”
听到方子涵说这一句话时,我朝他狠狠的瞪了一眼,露出极其不满的表情,警告的看着他。方子涵倒是如此大言不惭,好意思厚着脸皮说这样的话,我与他八字没一撇,即便他有心救场也不至于说这样的话吧!
方子涵见我有如此反应,像是没有看见一样,根本不理会我警告的表情,依然我行我素的继续说着:“你看!这么可爱的孩子!你一直都说想要个孩子啊!今天怎么这么害羞了,大家都认识,而且都是成年人了,没有什么不好意的哦!”
方子涵说完,又打趣的笑着看着我和他们两个人,弄的叶思思和明航都有些尴尬,而我有些窘迫的看着他。
这样的话,一般不会在外人面前明目张胆的说着,可方子涵偏偏肆无忌惮的说着,甚至觉得这都是理所当然,情理之中。他说着,顺理成章,又自然。不知情的人,估计会以为是我们小两口说着亲密的情话,知情人,则是我俩,这些都不过是假象罢了。
方子涵见我窘迫的模样,又弄的叶思思和明航不知怎么开口打破这样尴尬的气氛,甚是开心,接着又自演自导释然的说着:“得了!不逗你玩儿了!咱们还是回家后,再继续商量吧!”
“是啊!这事情可急不来!声声,你要加油哦!”叶思思见方子涵留下退路的后话,便随口接着话说。
“哦!对了!声声!你太不够意思了,结婚了也不我和明航说一下,你太不让人省心了,我和明航一直都在担心,生怕你过的不好!”叶思思见方子涵说出如此亲密的话,自然有自己心底的打量,她套话般的说着,语气充满责怪但是又充满着关心,表情又极其的自然,一气呵成,不知道的人都会以为我和叶思思真的的好闺蜜似得。
好闺蜜,曾经而已,一切都已是过去式。
“呵呵……我挺好!谢谢你和明航关心了!至于我什么时候结婚了,这个还真不好说……呵呵……”我一边笑着,一边语气平淡的说着,又看着方子涵,趁着叶思思和明航不注意朝他使了一个眼色。
方子涵收到我的颜色,配合默契的笑着说:“结婚这是得从长计议啊……”方子涵看了我一眼,又瞟了一眼叶思思,从她的神情中似乎又察觉了什么。
方子涵爽朗地笑着,又非常自然的牵着我的手,朝着我深情地看着,停顿几秒又朝着叶思思和明航笑着说:“等我和声声摆酒席的时候,再邀请你们吧!目前声声可是病人,她一直都不肯答应我成亲呢!哎……真是头疼!你说都领证了,已经是我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就是不肯摆酒席?硬是说忙,忙,忙!没有时间!把我坑死了!”
说完,方子涵还露出无辜表情,又带着宠溺的微笑看着我。
见方子涵这样出口成章,我有些惊讶的看着他。见过很多说谎话的人,但是就是没有见过说谎话不打草稿也就罢了,可偏偏还这样理直气壮的人。
明航见方子涵如此这般,又深知我固执起来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倒是原来他说话我还会听进去,便拿捏了语气看了叶思思一眼,又朝着我说:“声声!你也别固执了,既然你都是他的人呢!就不要固执了,最后的结局都注定了不是?”
明航的反问,一瞬间,百感交集。是啊,最后的结局都注定了,你和叶思思的结局,一起腻歪,生孩,而我一直活在你们的背叛中。
我有些恼怒,甚至在自己不察觉的时候,露现不寻常的表情,方子涵忽然把我的头藏在他的胸膛,又嬉皮笑脸的说着:“嗯嗯!反正都是我的人!不着急!声声,你别害羞啊!嗯,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吗?”
头掩藏在方子涵的胸膛,看不清方子涵的表情,更看不清叶思思和明航的表情,见方子涵这样说着,我也开始装模作样演戏起来,用着有些力不从心疲倦的语气和神情,从他的胸膛中露出一半的脸说着:“嗯!可能是出来走动时间太长了,有些累,头有点晕……”
“实在不好意思!今天声声有些不舒服,这丫头太不让我省心了,前阵子,这丫头啊,急性阑尾炎!最近又一直在调养中,一直闹着要出来,你们也知道她太固执了,非要来,你看!这又不舒服了,我做东,改天请你们吃饭,对了!还不知道你们怎么称呼呢!”方子涵露出宠溺和关切的神情看着我,又大方爽快的笑着对他们说请他们吃饭。
我心里满是不悦,对于叶思思和明航,与他们我不愿有过多的交集,更别说请他们吃饭了,那得多别扭的境遇,他们不嫌弃我倒是嫌弃厌恶的狠。
“嗯!谢谢你的好意!最近我们夫妻俩有些忙,孩子又出生不久经常生病,等孩子状况好些了,改天还是我和思思做东,请你们吃饭吧!”明航一边说着,一边把婴儿车刚刚打开的遮阳棚又放下。
“那也好!这是我的名片!我们先撤了,你们随意!”方子涵一边说着,一边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明航,又一只手随手提起椅子上的袋子,另外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一气呵成,没有多余的空闲时间转身就准备走了,走的一瞬间又朝回头他们一笑说了一声“拜拜!”
叶思思和明航,默契度一百异口同声的应着:“拜拜!”
见方子涵和叶声声渐渐远去的背影各自沉思发着呆,都觉得这俩个人真是搞笑。明明领了证,一个人要办酒席,一个人又各种理由不想办酒席,没有婚礼的婚姻算是婚姻吗?想到这儿叶思思和明航互相相对而笑。
想当初,毕业后,叶思思和明航的婚礼可是轰动全班,甚至全校。那场世纪户外婚礼,在学校办的风风光光,几乎全校的人都知道“叶思思”、“明航”这两个人的名字,而那场婚礼的视频片段也被同校的校友上传于网络,各种羡慕的呼吁声,赞美声蜂拥而至,而她夏声声只不过蝼蚁一般的渺小,一个人背井离乡,一个人开始变得沉默又坚强。
叶思思忽然想到,刚刚方子涵给明航的名片,于是要过来一看,神色变得深沉起来,而明航见自己的妻子这样的表情有些惊讶,难不成这名片有毒?
明航凑近叶思思,双眼盯着名片看了几秒,又从叶思思的手中拿走仔细的看着,生怕自己眼花一般,有些不敢相信,甚至觉得不可思议。
夏声声,究竟用了什么的手段能抓住方子涵,这简直就是现实中的一大奇闻。
明航的表情,由刚刚的平淡渐渐变得深不可测,而叶思思见明航露出这样的表情,便有些担心的问着:“明航!你说夏声声是真的不计前嫌了吗?看她刚刚那么平静,不至于迁怒于你吧!这都怪我!”
明航见自己的妻子责怪自己,有些心疼又关心的安慰着说:“没事儿!应该不至于!你也没有错,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都是有自己的宿选择,没有谁对谁错,别胡思乱想了!你记得你没有错就是!”
“嗯!”叶思思含情又娇羞的应着,又顺其自然的靠着明航的身上。
明航一只手搭在自己妻子的肩上,另外一只手推着婴儿车走着,渐渐被过往的人群淹没,而这些他们两个人的画面我不知道,更不清楚他们俩心底的小九九和如意算盘。
如果那时候,我知道方子涵其实是知道明航这个人的,我还会默认方子涵把他的名片给明航吗?即便我不知道方子涵究竟是做什么的,是何方神圣,但是我能很肯定,他绝对不是一条小虾小蟹。也许,是自己的虚心,想要借方子涵之手去伤人,去刺激刺激那两个不择手段而心狠的人。
这样幼稚的念想,甚至不知道这样会不会有预知的效果,可我却做了,还是利用了方子涵。方子涵怎么可能不知我心底的小九九,他那么聪明,又睿智,不可能没有察觉到我是在利用他。甚至说是故意在他眼前去掩盖一些事情。很简单的境况,因为我没有向叶思思和明航介绍过他,而叶思思和明航呢,也没有一丁点主动去介绍自己的意思。若三个人曾经真的是朋友,会连自己或者对方都不会介绍,哪怕是有着简单说明吗?三个人,如此默契不提旧事,不提自己和对方是谁,任谁都可以猜到些许的尘埃旧事。
只是,那些染上尘埃的情感,一旦被人发现,会让人恨然,甚至变成一把利刃出鞘伤人于无形。
夏声声,你终究还是利用了方子涵。你可知,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