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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风中的祈诉(10)

刘女士急切地回答到:“有,当然有,当年我放下孩子时,在他襁褓里还塞了一张字条。”

“那你还记得字条上的内容吗?”

“记得,当然记得,十多年来,我每天不知道要重复多少遍字条上的内容,孩子的屁股上还有一个紫红色的胎记。”刘女士说着流下了心酸的泪水,然后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慢慢地复述着字条上的内容:“捡到我孩子的好心人,麻烦您将这孩子抚养成人,我不是个好母亲,我未婚就有了他,这孩子来到世上注定要受罪,这一切的孽缘是我造成的,我无能力将这孩子抚养成人,孩子的命运只能听天由命……”刘女士复述完字条上的内容,又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看着杨海红问到:“记者同志,我说的对吗?他就是我要找的孩子吗?”

杨海红认真地听着刘女士的复述,复述的内容完全属实,事情已经证实,这位刘女士的确就是他们要寻找的患病中的王二蛋的母亲。杨海红看着这位可怜的母亲诚恳地点了点头。

刘女士看到杨海红点了点头,她含着热泪昂起头兴奋地大叫到:“苍天有眼啊,十四年了,我终于找到了我日思夜想的孩子了。”然后她走近杨海红急切地说:“记者同志,你告诉我,我孩子现在怎么样了?我孩子在哪家医院?我要去救他,我把我的肾脏给我的儿子,我把一切都给我的儿子,甚至是我的生命……”刘女士说着用双手紧紧地拽住杨海红的左手,用焦渴盼望乞求的眼神看着杨海红又说:“记者同志,您行行好,我求求您,您现在就带我去救我的孩子好吗?”说着两行热泪又滚滚而落。

……

当年刘女士生下孩子,又被她抛弃,有她迫不得已的苦衷。

那是知青下乡那年,刘女士和她一起的几个同学下乡插队来到大西北的一个小山村。后来,刘女士在一次男女知青联办的文艺活动中认识了一位风度翩翩,品学兼优的男知青章子言,他们一见钟情,相互暗生爱恋。当时,章子言也被长相出众、风姿卓越的刘女士倾倒。他们相识之后,曾有过无数次的约会,他们在一起谈理想、谈爱情、谈人生、勾画着未来美好的人生。在花前月下有过无数句的甜言蜜语,面对大山曾立下过至真纯爱、至死不渝的海誓山盟。第二年春节过后,一部分知青纷纷别乡归城找工作,而章子言就在这批当中,在章子言离别的前一天晚上,章子言向刘女士前来道别,章子言对刘女士难舍难分,恋恋不舍,章子言发誓进城找到工作后就回来把刘女士接回到城里,就在那天晚上章子言在惜别之前,刘女士把自己的一切交给了章子言。谁知章子言一别之后杳无音讯,一别就是十多年……

章子言依依惜别刘女士之后,刘女士耐心地等待着,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一天天地盼着章子言的到来,刘女士摸着日渐鼓起的肚子,还在盼着希望,盼着未来幸福的生活,刘女士直到分娩时也未曾听到过章子言的一点音讯,刘女士看着这个没有父亲的婴儿,两行痛苦的泪水滚滚而落,抱起婴儿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我的儿啊,你不该来到这个世上,今后妈妈又不能把你带在身边,妈妈没有能力把你抚养成人,儿呀,妈妈对不起你啊……”孩子满月后,刘女士痛下决心,把孩子交给了老天爷,是死是活听天由命,然后含着泪踏上了东去的列车……

母子相认,皆大欢喜。但事情的发展没有想象的那么顺利,刘女士的血型与王二蛋的完全不符,不能进行肾脏移植手术。但根据DNA化验表明,刘女士和王二蛋的确是母子关系。刘女士得知自己的肾脏不能移植给她失散多年的儿子时,她痛哭欲绝。她为了孩子愿意付出一切,愿意把自己辛辛苦苦拼打下的全部基业拱手相让,为了孩子就算付出自己的生命,她也无怨无悔。

当大伙儿得知刘女士的肾脏不能移植时,首先就想到了二蛋的父亲,但刘女士怎么也不肯说出二蛋生父的下落,让大伙儿想到了种种猜测。刘女士的确有难言之隐,当年她找到章子言家,她向章子言的父母说明情况后,一向有封建礼教思想的父母二话没说将她赶了出来。当时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暗自发下毒誓,今生今世绝不踏入章家半步,再也不见章家任何人。从那以后她对章子言充满了仇恨,爱情二字对她来讲就是一颗随时爆发的定时炸弹……

具有记者敏锐眼光的杨海红看出了刘女士的难言之隐,为了王二蛋,她开导引发刘女士那种坠入往日阴影里的心理仇恨。最后,刘女士被杨海红折服了,她不得不抛下自尊,忘记往日的仇恨,为了她日思夜想的孩子,就在这个深夜,在杨海红的陪伴下刘女士拨通了一个秘密电话:“子言,救救我们的孩子吧……”

杨海红听后吃了一惊,原来二蛋的生父就是本市的市委副书记,难怪二蛋和章书记有几分相似,章书记还代表市委市政府来医院看望过二蛋。更让杨海红吃惊的是,刘女士居然知道章子言的电话号码和住处。

当章子言接完这个电话,他的手在颤抖,心在流泪,使他万般没有想到的是他还有个儿子,他的儿子就是他曾经去医院看望过的那位与病魔抗争的孤儿呀。这一夜章子言失眠了,他想起了在花前月下的甜言蜜语,曾对着大山发下的海誓山盟,他想起了和刘月肜依依惜别前的那晚那夜那山那沟。他没有背叛自己的誓言,当年他进城找到工作之后就给刘月肜写了信,信写了一封又一封,总是没有刘月肜的回信,他以为是刘月肜变了心。直到后来当他和另一位插队时的女知青结婚后,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以前一切的一切都是处心积虑心机又高的她干下的,当时她和刘月肜在一起插队,他写给刘月肜的一封封信件,全被她代劳了。他知道对不起刘月肜,辜负了刘月肜对他的一片真情,为了弥补他的过失,后来便和她离了婚,希望能得到刘月肜的原谅。谁知刘月肜连他的面都不肯见,更不用说给他解释的机会了。这些年他一直在忏悔自己的过去,他对刘月肜心照不宣,希望刘月肜能够原谅他……

王二蛋的手术非常成功,数月后王二蛋康复出院。

王二蛋出院后,刘女士决定要带走二蛋,并且把韩小龙和张小强也要带走,将他们抚养成人。这是刘女士通过石柱,并再三征得石柱的同意后才做出的决定。刘女士这样做也有她一定的用意,一来可以弥补她过去的过失,二来可以减轻石柱肩上的重担,让他轻轻松松自由自在地干自己的事业。

当章子言得知刘女士辞行的消息后,匆匆赶来为她们母子送行,章子言紧紧握住刘女士的手说:“月肜,不走行吗?”

刘女士静静地看着章子言说:“子言,你保重自己,你有你的事业,我也有我的公司,公司里离不开我,这么长时间了,我应该回公司料理料理,以后我会带着孩子们常来看你的。”

章子言激动地搂住刘女士的双肩说:“月肜,你终于肯原谅我了!”

刘女士轻轻扳开章子言的手说:“子言,你别这样,你捏疼我了,让孩子们看到多不好。我是看在孩子们的面子上才原谅你的,如果我不原谅你,孩子们能饶恕我吗?二蛋会原谅我吗?石柱能让我带他们走吗?子言,我知道,你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海红把你过去的一切都给我说了,当年我恨你太深,不给你解释的机会,让我恨了你十多年,现在我们能团聚在一起应该好好谢谢石柱和海红。”

章子言看着刘女士流下了激动的泪水,擦干泪水回头看着石柱和海红跟几个孩子闹得火热的场面。

王二蛋把嘴凑到石柱的耳边悄声说到:“大哥哥,杨姐姐好喜欢你。”

石柱微笑着在二蛋的鼻尖上轻轻地刮了一下,王二蛋咯咯咯地笑着又说:“大哥哥,你上次在我病床上睡着时,我看到杨姐姐吻了你的脸之后偷偷地哭了。杨姐姐知道我发现了她的秘密要我保密。大哥哥,这就是你们大人们常说的爱情吗?大哥哥,你和杨姐姐恋爱了吗?”

刘女士看到二蛋和石柱亲昵的样子,走过来问到二蛋:“二蛋,你跟你大哥哥说些什么呢?看把你们乐得,能说出来让我听听吗?”

王二蛋笑着悄悄地对刘女士说:“妈妈我在问,大哥哥和杨姐姐是不是恋爱了。”

杨海红听到后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云,走过去在王二蛋的额头上轻轻指了一下说:“你这个调皮的小鬼,净瞎说,不保守秘密。”

王二蛋又咯咯咯地笑了,大伙也跟着笑了起来……

经过一场生死邂逅,石柱把金钱看得很淡,唯有人世间的真、善、美才是最可贵的,从中石柱也体验到了自身的价值,他尝到了付出的快乐,感悟到了人生竟是如此的绚丽多彩,他对生活充满了无限热爱。

这么多年来,石柱从没有感觉到像今天这样轻松过,他感觉天空格外地蓝,阳光格外地温暖。这儿的草是那么的嫩绿,小溪中的水是那么的清澈。

石柱和杨海红漫步在绿茵如毯的草地上。他们相互谈论着这段时间内经历过的心里感受,不经意间石柱的手碰到了杨海红的手,杨海红紧紧地握住了石柱的手。此时他们彼此之间的心里感受相互无法言表,心情心潮澎湃,四目相对,目光充满激情,他们四目相持了一会儿,杨海红慢慢地卷起石柱左臂的袖筒,然后一口咬住石柱胳膊上有伤痕的地方,石柱的左臂抽搐了一下,然后“哎呦”了一声,看着杨海红一本正经地说:“喂!你是属狗的吗?怎么咬我,你知道吗?你咬得地方是我当年救你时留下的,你忘恩负义,恩将仇报。”

杨海红又狠狠地咬了一口,然后抬起头看着石柱微微地笑着说:“怎么?咬疼你了?疼在你心上才好呢,让你永远记住我。第一口,是六年前你留给我的,当年你救了我不辞而别,不留姓名,让我苦苦找了你六年多。第二口,是六年后我留给你的,让你永远把我记在心上。”

“什么六年前六年后,你呀我的,我永远记住你就是了。”石柱说着一把将杨海红搂在怀里,杨海红在石柱怀里扭捏了一下,嘴里说了一句“你坏”!然后紧紧地搂住了石柱的脖子。其实,石柱对杨海红早已爱慕已久,只是考虑到自己是个打工仔,又没有一份像样体面的正当职业,所以一直不敢向杨海红表白自己的爱。他们将四瓣炽热的唇紧紧地粘在了一起,他们狂吻着,吻热烈而又急促,他们似乎都能听到对方激烈的心跳声,一切一切的甜言蜜语被热烈而又急促的吻取代了……

不久,关于石柱和几个孤儿的故事在本市及省属单位的几家媒体上频频出现,作为一线追踪报道的新闻记者杨海红也为此而自豪。杨海红和石柱一起分享着付出的快乐和胜利后的喜悦。自此之后,他们两个成双成对的出入,像是相恋已久的情侣,他们两个由相识、相知到相爱,并在一起勾画着前程似锦的未来。

在这个深秋周末的下午,石柱在杨海红三番五次的敬邀下,石柱参加了杨海红特意为他布置的一场特殊意义的家宴,在这次家宴中,杨海红跟她的家人说明了她和石柱的关系。由于杨海红的坦白,引起了二老无言的反对,虽然二老没有直言表白,但石柱从二老的言行举止中可以读懂一切。

尽管二老对女儿的婚姻问题反对归反对,但还没有达到不近人情的地步,石柱悲惨的身世引起二老的同情和怜悯,关于石柱艰难困苦的生活经历和几个孤儿的故事深深地打动着二老。杨海红的父母之所以不同意女儿和石柱的婚事,有其中内在的原因。可怜天下父母心,那个做父母的不希望自己的子女成龙成凤,谁的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子女事业有成,有个幸福的归宿。杨海红出生在这个既有政治权势又有文化知识的家庭中,父母在对杨海红择偶问题方面也尤为重要。杨海红的父母希望杨海红能选择一个门当户对、学业有成、事业有望的小伙子做他们的女婿,未来的女婿能具备这些条件对二老来说是再好不过了,才能让二老称心如意。这些条件,石柱一项也占不到,这就是二老反对他们两个婚姻的内在原因,二老对石柱的人品无可挑剔。

这个家宴让石柱参加的浑身不自在,浑身像是扎满了刺儿似的,令他坐没坐相,站没站相,还不时地用手背抹着额头上浸出的滴滴汗水。在这个宴会中,石柱感觉到除了杨海红的目光是温柔的,其他人的目光像利剑一样深深地刺痛着他,除了杨海红他不敢正眼正视宴会中的其他每一个人。最后石柱不欢而散,不得不硬着头皮起身和杨海红及杨海红的家人告别,当他走出家门时,然后听到一声重重的关门声,他的心为之一颤,他在紧闭着的门前站立了许久,听到屋内没有了任何声响,才放心的离开。

石柱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杨海红的家门,深秋的一股寒风袭来,他浑身得瑟了一下,双手掩面擦了一把还遗留在额头上的汗水,回头又看了看灯火还在透明的杨海红的家,他能想象得出来此时的杨海红为了他正在和父母进行着一场唇枪舌战般的较量,他在杨海红家门附近的一颗槐树下伫立了很久,同时他也想了很多,想的最多的是他这一生遇到的两位最可敬最可爱的女人——妮子和杨海红,一想到妮子他的心在隐隐作痛,那晚那夜那山那洞的情景历历在目,妮子对他的甜言蜜语和海誓山盟至今萦绕在他的耳畔,刻骨铭心的往事深深地刺痛着他的心,真是造化捉弄人啊!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心爱的女人,他对妮子的爱只能悄悄地永远地埋藏在心底。他面对杨海红,面对这个从小生活在既有政治权势又有文化氛围的家庭中,又受过高等教育的女子来说,他有点汗颜、有点惭愧,是杨海红纯真无邪的心灵和高尚的情操深深地感染着他,是杨海红至真至纯的情爱又一次复燃了他早已熄灭的情爱之火。他和杨海红虽然相处短暂,自从杨海红进入他的生活中,杨海红的真诚和热情深深地打动了他,他为之动容、为之动情,在此之前,他的心灵就像草原上久旱的一颗小草一样,急需要雨露的滋润,恰到好处,由于杨海红的出现,杨海红敞开心扉,无私地滋润和哺育着这颗干渴已久的小草,他们两个由相识相知到相爱,而且相互爱的不能自拔。但是,石柱和杨海红的相爱,并非他们两个想象的那样美好、那样浪漫、那样的水到渠成。他们两个的相爱受到了杨海红的父母的束缚,这副枷锁重重地架在了他们两个的脖颈上,他们两个能打开这副爱情的枷锁吗?石柱会轻易放弃吗?他已经放弃了妮子,妮子和杨海红是他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是他最爱的两个女人,只要杨海红永不变心,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打开这副爱情的枷锁,取得二老的欢心。

秋风萧萧,一股寒风再次袭来,石柱不寒而栗,他仍站在那棵槐树下默默地迎风而祈向风诉说,再次回头望望,杨海红家的那间具有特殊意义的会客厅里的透明灯火已熄灭,那间具有书香味的闺房中又露出一丝昏黄的灯光。此时一弯残月高挂天空,石柱又再次回头看了看那间已刚刚熄灭了灯光的闺房,才忧心忡忡地离开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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