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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悠悠岁月情(14)

由于这是一条村民们自发修筑的民工建勤公路,路基土方的那一笔款项可以不计其中,有村民们自己可以完成,一部分资金也得到了国家和地方政府及有关部门的资助,但这些资金合起来比当初预算的筑路机械设备、路面工程和桥涵沿线设施所需的资金还差一部分,这可是一笔数目不小的资金啊,筹措这笔资金可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上哪儿去筹呢?张玉树和几位村委会领导,还有几位村民代表,想尽办法筹备这笔所缺的工程款额,有几位村领导想到了那笔修建高速公路时国家拨给社员的土地征用费和村民的房屋拆迁费,可以暂时挪用一下,没想到这个建议却受到了张玉树和几位社员代表的极力反对……大伙儿各抒己见,却没有拿出一条合理化建议来。最后,张玉树想到了让村民们自愿“集资”的方式,因为他考虑到村民们修路的热情和高涨的情绪,“架桥修路”就是为了乡亲们,乡亲们“修路架桥”就是为了以后能走上平坦的道路、走上致富的道路,摆脱那种贫穷落后的面貌,不再走那种白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的道路,因此他想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吧。张玉树的想法得到了几位社员代表的赞同。工程资金所缺款额的来源问题,经村委会和社员代表研究就这样决定了,由村委会领导和社员代表带头集资,款额不限。

当这一消息发布出去之后,和张玉树邻村的一位三十多岁的妇女许雪花就拿着一沓钱塞到张玉树的手里说:“张大哥,我就这五千块钱,你就拿去给我们修路用吧!我也只能集这么多了。”

在场的乡亲们看到这一幕时,齐声惊讶地“嗷呦”了一声。

这儿在场的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许雪花的家境,丈夫早年被一场特大的洪水夺走了性命,抛下她和年迈的公婆和年幼的儿子,而年幼的儿子还是八年前被张玉树救下的,直到现在许雪花还欠着张玉树给她儿子垫付的二百多元住院费呢。小叔子李二在李大去世的第二年,因外出打工偶尔捎来几份书信也至今未归。

张玉树看着眼前这位饱经风霜又具有女人味的小寡妇,眼前浮现出惊心动魄的一幕:

八年前夏末秋初的一个下午,张玉树开着新买来的农用小汽车,和大凤跑完运输在回家的途中,下起了瓢泼大雨,张玉树适当地放慢车速,谨慎地驾驶着,雨刷器在风挡玻璃上不停地来回转动着,视线还是那样的模糊不清。雨点像筛底下的豆子似的纷纷落下,不一会儿公路两旁边沟里的雨水在哗哗地流着。当他开着车行至通往村子的路口时,天拉下了黑色的帷幕,张玉树打开车灯,这时雨下得更加猛烈,雨点打在驾驶室室外的铁皮上砰砰作响。这是一条由国道通向村子的必经之路,张玉树迎着车灯仔细地看着这条必经之路,这哪儿还是什么“路”啊?迎着车灯望去简直就是一片汪洋大海,所谓的“路”只能仔细地看着周围的景物、露出水面的高草和露出水面的石头等其它小建筑物才能慢慢地辨别清楚“路”该怎么走。就这样,张玉树费了好大功夫摸索着终于走出来了,在中途车也没有被泥泞阻挡住。

张玉树迎着车灯,眼前的一幕又让他惊呆了,一条宽有五六十米的河滩里涨满了水,这可是一场多少年来极少罕见的洪水啊。张玉树迎着车灯正在东张西望地寻找着“路”该怎么走的时候,坐在张玉树旁边的大凤迎着车灯看到河滩中间的一个亮光对张玉树说:“玉树,你看,河滩里好像有人。”

张玉树顺着大凤手指的方向望去,河滩中间的洪水里果然有一个手电筒的亮光,他心里不由一惊,这么大的水,是谁还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过河呀?于是他把车子慢慢地向前驶了一步,然后使劲一把方向,把车灯照直那点亮光,模模糊糊地看到河滩中间有一个人影。张玉树话落身起:“快,有人可能掉到水里了!”

张玉树和大凤同时跳下车,冒着大雨朝那个模糊的人影跑去。雨还是那样无情地下着。

无情的洪水淹到了张玉树和大凤的膝盖,因救人心切,张玉树拉着大凤的手,深一脚浅一脚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去。等他们来到河滩中间的时候,他们这才发现河滩中间的那条沟竟然有十多米宽、一米多深,而且水流又急,沟的对面站着一个人,拿着手电正给沟里的两个人照着亮光,而那两个人抱着个孩子一搀一扶地漫着齐腰的水深慢慢地向张玉树夫妇走来,并朝他们大声地呼救着,水声、雨声、求救声,声声混淆在一起。就在许雪花夫妇接近张玉树夫妇时,水势又一次汹涌澎湃而来,一下子就漫到了许雪花夫妇的胸脯上,张玉树一把夺过许雪花怀中的孩子,塞在的大凤怀里,接着又伸手把许雪花拉了上来,这次要不是大凤在后面拉他一把,也许他不但救不上来许雪花,自己险些也被许雪花拽下去。当张玉树再次伸手去拉许雪花丈夫李大时,他只听到:“张大哥,你再救救他……”于是迎着灯光,他看到奔腾的水面上还绕着两只模糊的手。

许雪花歇斯底里地哭喊着,这时的洪水像要夺取人性命似的,来势一波比一波凶猛,已经漫到了张玉树的屁股,于是他紧紧抱住发了疯的许雪花大声地说:“雪花,你要冷静,赶快离开这里,迟了就来不及了,咱们谁都会丧命的。”

大凤抱着许雪花四岁的儿子也大声地说:“雪花,你孩子病的很严重,赶快送孩子上医院。”

……

孩子因抢救及时得救了,而李大却永远地离开了她们母子俩。

许雪花和丈夫李大就是因孩子的病情严重,才冒此大险的。

张玉树又看看站在许雪花身后的公公婆婆,把钱又塞回她手里说:“雪花,你攒这些钱不容易,还是拿回去吧,你的心意大伙儿领了。你上有老下有小的,日子过得不容易啊!”

这时站在许雪花身后的李大爷和李奶奶在孙子小明的搀扶下,佝偻着身子走到前面来。李大爷用一双深沉有力而又期望的目光静静地看着张玉树,满头的银发在风中随风飘动,双唇微微地抽动着,他拄着那根前不久李惠送给他的那根拐杖向前又挪动了一步,然后把拐杖沉沉地拄在地上,睁大眼睛看着张玉树说:“玉树侄子,你就收下这些钱吧,这是我老汉一家的一点心意,我希望在我临死之前,能在我们村的柏油马路上走上一个来回。”李大爷说着,转过身高高举起手里的拐杖对着围观的乡亲们说:“乡亲们,你们知道这条路是谁帮我们设计的吗?是我侄儿媳妇李惠利用春节休息时间和玉树他们兄弟几个不计报酬,加班加点干的,我侄儿媳妇李惠在勘测设计这条路时说了,只要我们大家齐心协力,我们今年秋上就能走上柏油马路。乡亲们,只要有人能出面带头给咱们架桥修路,我们还犹豫什么呢?为了让我们能早日走上新修的柏油马路,我老汉的这些钱是集定了。”李大爷说着又转过身看着张玉树说:“孩子,你就收下吧,别拒绝我们的一点心意了!”

乡亲们听完李大爷的话都面面相觑。

原来,这个春节当乡亲们都沉浸在节日的浓郁气氛中时,一大早,李大爷吃完早饭,就赶着十几只羊来到村口,边放牧边向通往国道312线的路口眺望着。自从李二外出打工后这些年的日子里,李大爷年年如此,日日如此,不论刮风下雨,都要到村口来走上一回。他年年盼,日日盼,盼望着心怀满志的儿子挣够钱早日回来,为了不让乡亲们重蹈大儿子的覆辙,早日给乡亲们修上一条康庄大道,给乡亲们架上一座平安幸福的大桥。

这个大年初一,他刚来到村口,就看到有几个人拿着勘测仪器在通往国道线的路口处走来晃去,那几个人的动作还有他们手里拿的那些个玩意儿,就和李大爷这些年常在村子附近见到的那些勘测高速公路的勘测者们使用的工具一样,一看这些人在自家村子的路上做着那些他曾经看到过的熟悉动作,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儿了。因此,他看到他们,像是盼到了希望似的,拄着拐杖赶着羊群朝那边匆匆走去,还以为是自己的儿子回来了。架桥修路,是李大爷多年来的梦想,当年不满十九岁的小儿子——李二抛弃学业,外出打工挣钱,“架桥修路”就是当年李二的志向。

李大爷怀揣着一颗激动的心情来到国道线的路口处,虽然没有看到自己的儿子在其中,但看到李惠和张玉树他们兄妹几个在那里做着熟悉的勘测设计动作,心情照样地无比激动。李大爷凑过去问到张玉树:“玉树侄儿,你们这是在勘测设计修路吗?”

李惠熟练地在笔记本上边做测量记录边回答道:“是啊,大叔,我们在勘测设计,进行工程预算。”

“这路什么时候能修好啊?”

“大叔,只要乡亲们齐心协力,修路的意识高,最迟今年秋收前就能修好。”

李大爷捋着银白的胡须,看着李惠“噢”了一声说:“这么快啊!”

……

后来,在李惠和张玉树他们兄妹几个在勘测路的这些日子里,李大爷每天都尾随在左右,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儿。当李大爷听说张玉树和几位村领导筹措所缺工程资金款项进行集资时,他和家里人商量后,卖了和他朝夕相伴的那十几只羊,还有儿媳妇辛辛苦苦养大的那几头大肥猪,七拼八凑地才凑够了五千元来集资修路。

张玉树拿着钱在许雪花的手里推来搡去,他实在是不忍心让他们集这个资,因为许雪花一家是这个村上出了名的特困户,李大爷和李奶奶的身体又不是很好,隔三差五地吃药打针。

李奶奶像是看懂了张玉树的心事似的,她上前拿过许雪花手中的钱,然后重重地塞到张玉树手里说:“你就拿去修路吧,你带头修路就是给乡亲们行个方便,如果早一点能架桥修路,我儿就……我儿就是没有桥和路,才……”李奶奶说着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一直站在旁边的老支书接过硬是塞到张玉树手里的钱,然后高高地举在众乡亲们的面前,湿润着眼眶说:“老少爷们,李大哥和李大嫂说的对啊,修路就是给自己行个方便。要想富,先修路。为了尽快筹到这笔缺款,我再集资两千。”

乡亲们顿时鼓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就这样,在不到短短的两天时间里,乡亲们踊跃集资,所缺资金款额全部到位。

这个春耕后,阳光和煦,自然界的一切万物争先恐后地探出绿色的尖脑袋。那条由乡亲们自发修筑的乡村道路两旁彩旗飘扬,通往国道线路口处的那道彩门像是要吞进滚滚财源似的,雄伟壮观地矗立在村口,在彩门两旁虽没有一台新式的筑路机械,一辆辆农用车、四轮拖拉机、手扶机、牲畜架子车等农用机具整齐有序地停在彩门两旁,还有村里的男女老幼前来助阵,那场景照样地令人感到心潮澎湃。

公路工程开工奠基仪式有序进行,当一阵爆竹声过后,乡亲们各自在事先划分好的路段上开始大干起来,一辆辆不同类型的农用机械你来我去。

正当乡亲们干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响起一串串响亮的喇叭声,乡亲们不约而同地停住手里正在使用的各种不同类型的工具,把目光同时投向村口,于是就看到五辆现代化的筑路机械从那道彩门中慢慢地开了进来,有几个小孩在路上来回奔跑着大声地呼唤着:“李二回来了,李二回来了……”然后从车上跳下一位二十五六岁的小伙子来到张玉树跟前,热情地握住张玉树的手说:“张大哥,我回来了,我听到修路的消息就匆匆赶回来了,可是还是来迟了。”

张玉树看着这五辆现代化的公路机械设备,高兴地紧紧握住这位年青小伙子的手说:“李二,你没有来迟,你来的正是时候。这些年你爹一直都在盼着你、等着你回来。这些年你在外面过得还好吗?”

李二看着张玉树点了点头说:“还可以,这些年在外面拼命地挣钱,就是为了能够早日回来给咱们架桥修路啊!”李二说着转过身指了指身后的机械对张玉树又说:“张大哥,这些筑路机械是我租来的,你看,还需要其它帮助吗?”

张玉树又看看这五辆不同类型的筑路机械感慨万千地说:“不需要了,庄里人架桥修路的积极性都很高,所缺资金款项已全部到位,全是村里人集资的;目前缺的就是这些重型筑路机械,有了这些机械,我们就可以提前完工,提前走上新铺的柏油马路。”

李二紧紧握住张玉树的手说:“张大哥,咱们家集资了吗?”

“集了,你爹集了五千,全村你爹集得最多。”

李大爷听到儿子回来的消息,佝偻着身影,拄着拐杖,匆匆地蹒跚而来……

李二外出打工的这些年里,基本上从事的都是一些省内外大中修公路筹建工程。最近他收到父亲的来信,才匆匆地赶了回来,帮助村里兴建公路。

……

由于乡亲们架桥修路的热情高涨,在这个夏末秋初公路工程全线竣工,这个乡、这个村首次实现了社与社之间公路通的愿望。

这些年,由于张玉树的努力,由于他不计私利不计得失,为村里做了很多工作,受广大村民的信赖。就在修好公路的这一年秋后,他在众村民的一致拥护和爱戴下被选为这一届的村委会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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