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生死关头(3)

9月20日，陈晓又对香港媒体说：“由于非上市的370家门店多处二线城市，现时对国美的效益不大，反而占用了不少公司的管理资源，去年(2009年)收取约25亿元人民币管理费，但投入的成本约2亿元，并不划算。”“一旦他退出了，公司的入货、信贷将会发生危机。这是毫无根据的威胁小股东之词。”

陈晓当天还提到另一个大秘密，就是利用一般授权摊薄黄光裕的股权，而此前他一直宣称不会摊薄大股东在国美的持股比率。“若能令现大股东黄光裕的股权比率下降至30%以下，国美可解除与其2004年定下的不竞争协议，这也令国美可以在全国范围经营，不再受到限制。下周(9月28日)举行的股东会上，最关键的议案是黄光裕一方提出撤销给予公司增发最多20%的新股的一般授权，议案若最后遭否决，则黄光裕日后的持股比例有可能遭摊薄至30%以下，不再是控制股东。”

西方媒体普遍支持陈晓。9月20日《金融时报》刊登大卫·皮尔林题为《黄光裕是萦绕国美管理层的幽灵》的评论文章，对黄光裕进行人身攻击，文章中充斥大量的诸如“不甘心”、“野心”、“黄光裕希望能够继续掌握国美的控制权，但是这显然将对其他投资者的利益产生不利的影响”等语言。

在“国美事件”舆论战中有一个值得玩味的现象，凡是受过西方教育的所谓精英都偏向于陈晓，凡是一心学习西方新闻报道技巧的媒体、记者也都支持陈晓，而国内主流媒体在保持客观中立的态度基础上则稍微偏向于黄光裕。

但投资者并没有被陈晓、独立机构投资者顾问、境外的西方媒体和境内的倾向于西方的媒体所诱导，他们采取了独立审慎的方式做出自己的判断。9月20日，一位持有国美700多万股（持股比率00419%）的小股东正式对外表态支持黄光裕。“我是反对增发的，不仅稀释了大股东的股权，也稀释了我们小股东的权益。对于大股东要求相应的董事席位，我觉得也是合理的。我觉得陈晓的管理也还是可以的，但是他能与大股东达成和解才是最有利企业的，如果不和解，他就应该选择离开。”

9月20日17时，湖南投资客欧阳雪初在长沙宣布，其于9月14日至16日3个交易日联合另两位湖南投资人，狂扫了1亿股国美股票。他们买国美股票一方面是为了支持黄光裕，维护商业道德和传统价值观；另一方面，则是认同国美未来的发展前景。

欧阳雪初认为：“国美的事情现在很热闹，其实任何一个热闹现象的背后，必然有其深刻的本质反应，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是千年古训。在现代公司治理结构下产生的委托代理机制，其核心便是信托责任。信托关系一旦成立，受托人便对委托人负有信托责任，不仅是法律责任，更重要的是道德责任，即目前形势看，机构投资者的选择仍是决定谁是最后胜者利者的关键。是法律允许经理人可以做的时候，经理人也要问问自己的良心该不该做。如果陈晓逼宫胜出，那将会成为一个极坏的榜样，没有规矩了，谁都可以这样来。”

内地很多企业家都认同欧阳雪初的看法，在一个企业家、产业基金巨头云集的业内会议上，一位企业老板曾当众呼吁，如果有哪个基金公司投陈晓的票，那么它们将永远失去国内产业投资机会。

在香港资本市场，也有欧阳雪初这样的投资者快速、大量买入国美股票，目的就是为了支持黄光裕。一位名叫郑建明的投资者斥资约8亿港元购入国美2%左右的股权，持股数量达35亿股。在国美股权登记日截止前，他的目标是增持国美股票至4亿股。除支持黄光裕外，他和欧阳雪初同样看好国美未来，“希望国美股价可在3年内升到45元(港元)”。

陈晓不甘示弱，9月21日，国美的公关公司又给我发来一封特别邮件，是代表持有国美约830万股（持股比率005%）的F&CInvestments基金公司发表的公开声明：“已就9月28日特别股东大会的动议投票，支持现有国美董事会。我们已对第1、2、3项动议投了赞成票，对第48项投了反对票。我们强烈呼吁各位股东，特别是少数股东，对即将举行的股东大会的动议积极参与投票，利用此独特机会行使股东权利，此举同时也将保护诸多外部股东的利益。”

写到这部分为止，时间已是9月22日凌晨4点，从20-21日投资者态度看，陈晓面临的形势较为严峻。他这边是“雷声大、雨点小”，真正持有股票的股东支持他的非常少，或者就是像F&CInvestments一样，虽然表示支持但持股量非常小。此前曾被认为有可能支持陈晓的摩根士丹利和摩根大通则从9月16日开始大量减持股票，这意味着这两个投行可能无意参与黄光裕和陈晓的内斗。

根据香港联交所资料，9月16日，摩根士丹利进一步减持国美81398万股股票，每股平均价2288港元，套现约186亿港元，到9月21日，摩根士丹利持股仅约746亿股，持股比例由571%降至495%，按照贝恩资本债转股后的扩大后股本16686亿股计算，持股比例更仅占约447%。而摩根大通经过多次减持，持股量约占扩大后股本的549%左右。

此时，陈晓及其女儿陈叶的持股占比分别为1247%和042%，永乐旧部50名员工的持股比例为345%，加上已明确表态支持现有管理层的贝恩有1106%，F&CInvestments持有055%，陈晓阵营只有1673%股权在手中。即便两大投行都支持陈晓，所有股票加起来也不过2669%。而黄光裕方面的股权则可能已经超过40%。

不过，此时黄光裕家族也面临一个问题，根据国美章程，要想使陈晓出局，必须达到50%以上的支持率，而要想否决董事会之前获得的增发授权权利，则必须达到2/3的否决票数。黄光裕一方持有的总股票数量能否在临时股东大会上超过50%，或者超过60%，将决定着黄家的目的能否达成。

不过，留给双方的时间已经没有了。根据国美公告，全体股东注册参加特别股东大会或委托代理投票的工作都必须在9月22日16点之前完成。第三方独立计票机构将于9月28日大会现场公布股东提前投票的最终结果。因为股票过户要两天时间，所以到9月21日时，国美各股东所持有的股票数量不会再变动。从9月23日起，国美董事会计划就股东投票情况做摸底调查，并适时公布相关信息。

为了进一步回击陈晓，9月22日凌晨1点，黄光裕方面给我发来邮件，质疑陈晓9月20日对香港媒体的讲话内容。在黄光裕一方看来，陈晓的“狼子野心”在香港彻底暴露了，邮件内容揭露了陈晓违反上市公司信息披露原则、捏造财务数据、捏造事实等行为。

黄光裕方面还首次对我透露：“陈晓全球路演归来后，曾要求管理层每人签名具结，正式表态支持他本人，但遭到一致拒绝。”国美内部曾经表态支持过陈晓的高管也私下对黄光裕家族表示，之前说的话是被媒体误读了，之后不会再接受媒体采访。

在斗争进入白热化阶段后，压力已经不仅是停留在黄光裕和陈晓的身上，他们各自的家庭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黄光裕家人面对的是可能失去巨额财产的恐惧，而陈晓家人面对的压力是舆论的谴责。

陈晓说：“在这个事情发生的初期，我的家人无一例外地说，你该回家了，你没必要承受这些压力。”

家人的顾虑没有让陈晓后退，原因是他在赌股东有可能会选择他，因此不惜冒着身败名裂的危险，也要与黄光裕斗争到底。“这种纠结还是有的，包括很多朋友都会受到这样的牵连，这种纠结是必然的，最后要有一个取舍。离开是简单的方式，但一定不是最好的办法。假如说今天股东们选择我们离开，那我可以很坦然，我没有这种压力，没有这种责任，因为没有选择你。但假如他们是另外一种选择呢，如果他们选择了我们，显然我们应该为他们去努力，显然我们应该承担起这份责任来。”

9月22日19点44分，国美通过网络指责“黄氏家族非法拉票”，并向香港证监会提交投诉信。陈晓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看到此前有媒体报道，黄光裕家族为了拉票，以20%的股息回报或1%的股权回报来吸引国内投资者在二级市场买入国美股票，以增加其在9月28日特别股东大会投票中的筹码。

事实上，黄光裕拉票，陈晓也在拉票，大家公平竞争，陈晓有什么理由指责黄光裕？其实，这些消息只不过是陈晓和他的公关团队故意通过给黄光裕“泼污水”，增加投资者对黄光裕不守法的印象，希望以此获得投资者支持的手段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