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入夜,霍书涯在自己房间的床上伸了一个懒腰。
想想这一阵子,自己真的是太累了。
与武安侯周旋,智斗庞竭,训练元卫,九死一生,又不幸遇到了韩一这样一等一的剑术高手,险些丢了性命。
紧接着又与元少为定立了赌约,对霍书涯来说,简直是没有一天安生的日子。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虽然历尽波折,但元少为这个纨绔子弟总算认了自己这个师父,对霍书涯来说,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霍书涯收元少为为徒并非是自己的本意,他之所以答应与元少为定立赌约,一方面是想搓搓这个纨绔子弟的锐气,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要在那样的自负和目空一切,而最主要的原因是元千止。
自己初来战国时代,本来与元氏山庄无多大关系,但元千止却为了自己与武安侯数次周旋,并以上宾之礼对待自己,这份知遇之恩,就已经让他铭记于心了。如今元千止只为元少为这件小事来求自己,霍书涯见他爱子心切,实在是不忍拒他于千里之外,便只好答应了。
他坐在床头,轻叹一口气,不经意间拿起了自己脖颈之间的玉坠来把玩。
这玉坠出自窥天鼎,当时自己是被一道光带到战国时代的,在霍书涯看来,发出那道光的“罪魁祸首”并非是窥天鼎,而是窥天鼎中隐藏着的这块美玉。
霍书涯把它放在烛火旁边,仔细观察,这玉通透无比,里面的气流好像是在流动着一样,到处充满着诡异。
说来也怪,自从自己佩戴这块玉之后,自己体内的真气不仅再也没有乱窜过,而且真气的流动也变得越发的流畅,自己每用一道气的力道,都比先前增加了几分,用到『痴行十七式』的剑招上,威力也越发的胜于从前。
自己险胜庞竭,虽然主要归功于自己的伎俩,但若是自己没有一定的实力,这个伎俩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机会成功的。
这块玉究竟是何来历?
『咚…』
一声敲门之声想起,打碎了霍书涯的思路,他把玉坠放回怀中,问道∶“谁?”
“霍书涯,你可入睡了?”
霍书涯听得出,来的人是夜岚。
霍书涯心想,这么晚了,夜岚找自己究竟有什么事情?
她可不是那种会吟风赏月的女子。
霍书涯推开房门,却见夜岚背手立于自己的门前,霍书涯道∶“这么晚了,找我有事?”
夜岚微微一笑,道∶“难道无事就不能找你霍书涯坐坐?”
霍书涯知道夜岚不比芳菲,为人多了一份豪气干云的江湖女子的气息,笑道∶“怎么会?庞竭的事情若不是你帮我,我哪有那么容易取胜?说起来我还应该好好谢谢你。”
夜岚听后笑了笑,从身后拿出了两壶酒,道∶“要是你真的那么感激我,陪我喝酒如何?”
霍书涯接过一壶酒,问道∶“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来找我喝酒?”
夜岚转身走到霍书涯门外的石桌附近,道∶“也没什么,只是想在临走之前,与你喝喝酒。”
霍书涯道∶“你要走?”
夜岚缓步坐在了石桌旁额椅子上,笑道∶“怎么,舍不得我?”
夜岚是霍书涯来到韩国遇到的第一个朋友,在霍书涯心中,有些说不出的地位,就连霍书涯自己也说不清楚,他对夜岚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霍书涯道∶“说真的,我一直把你当好兄弟看,你走了我真的有点舍不得。不过你怎么突然决定要走?”
夜岚看着手中的酒壶,道∶“其实并不突然,我这次之所以来韩国,完全是因为韩一的缘故。”
霍书涯道∶“韩一?”
夜岚点头,续道∶“我们墨家分布在韩国的眼线发现,韩一最近半年之间与武安侯费庸来往十分的密切,而就在不久之前,韩一把自己最得意的两个弟子全部招来了韩国,矩子相信韩一即将在韩国有较大的行动,故而派来许多墨者来韩国,目的就是为了阻止韩一,不让他的计谋得逞。”
霍书涯道∶“这么说,墨家除了你之外,还有很多墨者也来了韩国?”
夜岚道∶“我是奉师父的命令来韩国的,师父为了让我顺利的完成任务,给我安排了许多墨者,他们大多是扮成普通百姓混入韩国的,一旦接到我的命令,就会立即行动。”
霍书涯惊喜道∶“咦?那你岂不是很威风?你知不知道,在我们那里,你就是大姐大。”
夜岚疑道∶“大姐大?”
霍书涯简单解释道∶“就是…很厉害的女子。”
夜岚笑道∶“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墨家在交代任务的时候,总会派一大批墨者相助,这些人都是视死如归的忠义之仕,就算是被抓了,他们宁可死也不会泄露半句秘密,是绝对可以信任的。”
霍书涯默默点头,他早先就听过一些学者评论,说墨家是中国最早的“黑社会”组织,而墨家的矩子就是战国时期的“黑老大”,今日他听夜岚这么一说,顿时觉得史学界的评论也不无道理。
霍书涯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夜岚道∶“与你喝完酒后,我便动身。”
霍书涯道∶“这么急?明日一早走怎么样?”
夜岚道∶“师父急召我回去,似乎又有新的任务要交代我,而且墨家的弟子已经开始准备了,我已经和元庄主辞行了,我特意过来,一来是和你辞行,二来也是特意来提醒你。”
霍书涯道∶“提醒我?什么事?说的好像很严重的样子…”
夜岚轻饮了一口酒,道∶“你一定要留心韩一这个人,这次他的计划多半是被你打破的,他一定很你入骨。你现在是大王亲封的少将军,庞竭和费庸的确实是不敢拿你怎样,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费庸完全可以借韩一的手除掉你,然后在大王面前把事情推的一干二净,到时候即便是元氏这边想追究,也查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你与韩一交过手,应该清楚他的实力。”
夜岚说的一点都没错,自己如今效力于元氏山庄,韩国上下已经是无人不知了。费庸夺得城防权的计划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但却因为自己的插入导致费庸不仅没有得到城防的权力,反而壮大了元氏的力量,可以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试问费庸在费庸的内心深处,焉能不痛恨自己?
费庸是个聪明人,他要杀人,绝对不会找庞竭,何况自己还是大王亲封的少将军,于情于理,他都不方便动手,但韩一不同,韩一是江湖人士,战墨韩国的第一把手,他杀人从来不需要什么理由,而且自己也深知韩一那可怕的剑术,依目前自己的剑术而言,想打倒韩一,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若是单纯的论起剑术,自己并不逊色韩一多少,乌演号称剑痴,他能名列『十剑』之一,足见他的『痴行十七式』绝对是凌驾于韩一的剑术之上的,可韩一的厉害之处在于韩一不仅有着极高的剑术造诣,而是他可以把内力贯穿在剑术之中,这一点至少是自己目前万万不能与之匹敌的。
霍书涯道∶“这一点我倒是从来没有想过,不过既然你提醒了我,我定会多加小心的。”
夜岚微微一笑,平静道∶“还有另一件事。”
霍书涯有些好奇,问道∶“另一件事?”
夜岚与霍书涯对饮一杯后,道∶“这件事情是关于『截脉法』的。”
霍书涯道∶“『截脉法』?”
霍书涯当然不知道夜岚为了帮他战胜庞竭,不惜触犯了门规,『截脉法』是墨门的不传之法,在天下数以万计的墨者之中,只有墨门领袖的首座弟子才有学习『截脉法』,如今她却把『截脉法』传给了霍书涯,而霍书涯却对此浑然不知。
夜岚道∶“你虽然学到了『截脉法』之中的一门,但若想在关键的时候制敌,以你现在的火候是不够的。你虽然用截脉法制服了庞竭,但归根究底是因为庞竭大意,不知道『截脉法』的奥妙。倘若你遇到的是韩一这样的墨门高手,我可不敢保证你还有这样的运气。”
夜岚的提醒不无道理,韩一是战墨之中的好手,若是运用起『截脉法』,说不定他运用起来的威力会远胜于自己。自己如若想在这样的乱世保住性命,光靠官职这样的外皮是远远不够的,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自己一定要有一定的武力,否则谈什么都将是徒然!
夜岚道∶“不过凡是要朝好的方向看,你如今是韩王亲封的少将军,我看得出韩王很中意你。再加上你现在把元氏山庄的二公子收归门下,你今后在韩国只要小心应对,平步青云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霍书涯道∶“哇,你难得恭维我一次。”
夜岚笑了笑,道∶“说不上什么恭维,我记得第一次遇见你你还是一个平凡小子,想不到才半年多的光景,你已经逆转了韩国的政局,并成为韩国两股力量都不可忽视的对象,看来我真的不能小看你。”
霍书涯抬着头,望着漫天的星月,怅然道∶“其实这些都不重要,什么名,什么利,什么少将军,一切的一切我都不想要,我现在只想回自己的家乡,我想我的父母,我的亲人们,还有我的兄弟和朋友。你知道吗?我现在特别想吃我母亲给我做的番茄炒蛋,可惜…我真的怕我在没有机会吃到。”
夜岚看着他怅然若失的模样,也不知如何安慰他,便将话题一转,道∶“对了,说起你的家乡,你还记不记得曾经答应过我什么?”
霍书涯被他这么一问,神情愣然。
夜岚笑道∶“你说过要亲自下厨给我做你的家乡菜的,你霍少将军这么快就忘了?”
霍书涯这才想起,当初他许下承诺的时候,并没有想那么多,想不到夜岚竟然暗暗记在心里了。
好在霍书涯向来对自己的厨艺很有自信,笑道∶“我当然记得,等我们再见面的时候,若是有机会,我一定补偿给你。”
夜岚笑着饮了最后一口酒,起身道∶“那我们一言为定!”
随后夜岚抬头看了看星空,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也该走了,霍书涯,我们后会有期,珍重!”
霍书涯回道∶“你也是,好好保重。”
霍书涯望着夜岚离去的背影,一时间百感交集,霍书涯只希望此夜的星月能带着自己的祝愿,与夜岚一同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