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自听了松桐禀的话,宫云疏便进了宫,宫云疏的生母原是皇上的伶妃,性子孤傲冷淡,膝下只有宫云疏这一个孩子,皇上虽不喜欢她,但因着母家支族庞大,地位显赫,又是开国的功臣,所以对她倒是颇为尊敬。
云疏进了宫便先去见了伶妃,但对云憧失踪的事情,却只字未提,他知道母亲向来不爱理这些俗事,连宫宴也常常称病不去,是以请了安,便又去了龙翔殿见他父皇。
当今皇上宫郁南,十九岁即位,如今正是而立之年,他素日里还爱养些花儿,鸟儿的,没有君王的威严,身上倒多的是父亲的和蔼。
宫云疏他进了大殿,默默唤了声:“父皇”,便不再出声。
皇上正拿了剪子在一盆竹子前剪枝叶,见宫云疏来了,也没抬头,自己这个儿子的性子跟她娘一样,都是冷淡凉薄之人,并不得他欢心,所以他只回了声:“哦,云疏来了,坐罢。”
云疏也不坐下,只回道:“父皇今日叫了六弟进宫用膳,只怕他现下是不能进宫来陪父皇了。”
宫郁南众多儿子里,最喜爱的就是这老六宫云憧,只因着云憧的生母夏妃是他最心爱的女人,却不幸早逝,生了云憧没几年就殃了,他疑心是有人下的毒手,但至今也没查出来个所以然来。
他一听云疏这话,放了手中的剪子问道:“怎么老六晚上不来了?朕叫人做了许多他素日爱吃的菜。”
云疏笑了笑恭敬地回道:“父皇怕是自己都忘了,下月底就是父皇的生辰,昨儿六弟来找我,说是前儿听人说东边江南地区挖出了一颗绝世罕见的黑珍珠,六弟为了将这珍珠用作父皇的寿礼,这会子早在路上了,他本叫我不要同旁人提起,到时好叫父皇高兴,但如今父皇召六弟进宫,我怕父皇担心,这惊喜是不能替六弟瞒着了,只得进宫回了父皇。”
宫郁南一听这话,笑得眉毛都皱在了一起,说道:“这个老六,不枉我素日疼他,如今离朕的生辰还有快两个月,他就知道准备贺礼了。”
又问道:“他走的这样急,身边可跟着人?东西可带够了?”
宫云疏握起的拳头微微紧了紧,又松开,微笑道:“父皇不必担心了,六弟大了,也该出去历练历练,他走的急,并没和儿臣多说,许是带着人的,若没带,六弟的身手是一顶一的,他不暴露身份,想必是不会吃亏的,儿臣许久未进宫了,不如这几日留在宫里陪父皇吧,儿臣前儿新得了一只西北的秃鹰,今天特意带来了。”
宫郁南听了这话,也放了心,拍了拍云疏肩膀笑道:“好罢,你进宫陪朕和你母妃几日,她也怪想你的。”
云疏这便在宫里住下了。
这边第二日,马吃了草,休息的差不多,小三子便赶着马车又上路了。
却说自昨日听了魏麒姝和小三子的话,宫云憧也不再似昨日那样捉弄魏麒姝,再加上魏麒姝总是不搭理他,话也就变少了。
麒姝望着马车外的风景,自言自语道:“天气真好,我自去了京城,已经几年不曾回家,也不曾见过这样的风景了。”
只见麒姝爬在窗户边,窗外的微风轻轻带起她耳边的碎发,树影衬得她的脸色忽明忽暗,没有了平日的剑拔弩张,更多了几分温柔和脆弱。
云憧心中一动,柔声说道:“是否生活所迫,不得不开饭馆谋生?”
麒姝叹了口气道:“生活所迫?你说的也对,寻常人家的女子,在我这个年纪的,不是在家相夫教子,也总在深闺之中绣绣花,弹弹琴,我呢,成日在厨房里油烟熏着,不过是为了完成我娘的心愿罢了。若不然,我也想游历这四方的大好山河。”
云憧听了这话,一时便觉得心疼眼前这个女子,明明是那样倔强的性子,连眉眼之间都是不服输的态度,但偏偏又那样单薄,那样让人想靠近,想保护。
云憧想了一会儿,还是轻轻地说出来一句:“你也总该为自己打算才是。”
麒姝听了这话,并没回答,笑了一下就不再说话,一时,两人又都陷入了沉默。
忽然,魏麒姝像是想起什么,伸手就要解绑在宫云憧手上的绳子,宫云憧以为麒姝此时就要放了他,下意识地往旁边缩。
魏麒姝却以为宫云憧是看自己伸手以为要出手伤他才躲,便笑道:“你放心,我不会伤你的,若打坏了你,我倒怕卖不了个好价钱,只是我想这绳子绑的太紧,时间长了,你的手受不了的,我给你松一松罢。”
云憧这才把手伸了过去。
魏麒姝便把他手脚上的绳子都松了半圈。
小三子赶了马车走得快,半日的功夫,路过了一片树林,旁边恰有个小水池,马连日的跑,昨天一晚上压根没歇过来,这会儿见了水,更是一步都不愿多走。
小三子掀了帘子说道:“老大,马是累得不愿跑了,我瞧着这林子倒好,又凉快,又有水,不如咱们让马儿多歇歇,明日再走吧。”
麒姝见马累得直喘,今日是断然走不成了,便下了车道:“嗯,我瞧这个林子也很好,小三子,咱们许久没在林子里野炊了,你去多打几只兔子和鸟儿来。”
小三子一听要吃烤肉,馋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这几日在路上跑着,吃的不是馒头就是半干不软的烙饼,即便魏麒姝做的再好吃,放的时间长了,吃起来也是索然无味,今天一听有肉吃,高兴地跑了去抓兔子。
小三子跑了半米远,突然想起什么,又转身跑回来,正见魏麒姝松了宫云憧脚上绳子,把他从马车上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