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逐渐响起细小的水流声，灰黑色的石壁上显露出墨绿色的青苔。
曲起手臂和双腿，在狭小的缝隙中爬行使体力消耗得很快，不会比通风管道大到哪里去的通道，潮湿又令人气闷。猫一早就化作娇小的喵星人形态蹿出去好远，而我则跟在队伍的最后艰难前行。
我们将减重后的背包挂在胸前，除去必须的食水、打火石和照明魔法石之外，就只剩下部分急救药物和绷带了。我首次庆幸与自己的身材没有柏莱雅那么夸张，至少现在对方在我前方通过一些特别窄小的地方时，表现得极为痛苦……
说起来，因为在这种地方拔剑、拔刀，或者射箭都是不可能的，所以蓝伯特成为了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我当时还坏心地想要看到他的神官袍沾满尘土或是被撕裂的样子，结果对方居然直接把衣服一脱，仅着贴身的薄衫爬进洞内，神态自若倒好像自己身披镶钻华袍。在野外求生的时候即使是蓝伯特，也不该指望能够随时保持风度。
“你还好吗，艾斯蒂尔？”柏莱雅俯身将我拉起来。我一抬头就看见了正在甩身上水迹的猫，这着实缓解了我的坏心情。
“很糟糕。”这该死的出口居然还有积水，我的身上几乎湿透了。
“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吧，顺便请女士们把衣服烤干。”伯尼微笑了一下，顺便在原地升起火来，对柏莱雅的冷哼毫不在意。这货原来还想一边捂着鼻子，一边表示要走在柏莱雅的身后，可惜司马昭之心夭折在了美人的当胸一脚上。柏莱雅穿得可是高筒靴子，看上去怪疼的。
明亮的火焰比魔法石更加令人安心。男士们绅士地留给我们一处带有隔挡的空间，让我们能够将贴身的衣服弄干避免感冒。猫原本打算跟在我身边，结果却被伯尼硬是拉走了……他以为就连一直野生动物也能跟自己抢妹子么。高处不时有水滴下，这些水向低洼处汇聚，一路上磨光了尖锐的石。柏莱雅结果我脱下的衣服，双手拧干了绝大部分水分，随后有举到火堆前烤干。
“你的脸色不太好的样子，怎么了？”
“地图快要变成一卷废纸了。”柏莱雅腾出手来，拨弄了一下自己湿哒哒的长发。“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是最后的定位点，旁边的标注是……。”
“壁画。”我接下柏莱雅的话头，顺便一指映照着我们巨大影子的石壁。以红色、白色和黄色为主的凌乱线条，在颤抖的火焰下一明一灭。
这幅壁画占据了整个墙面，并且还在向更深处延伸，夸张的表现手法似乎想要说明那几个浑身鳞甲的爬行类所拥有的强悍实力。火焰、暴风、洪水、岩石这四种出现率极高的自然元素，简直要从墙壁上溢出来。画师在完成这幅作品的时候，应该也是在内心战栗着的吧。
“看上去简直像是宏伟壮阔的史诗。”柏莱雅已经将干得差不多了的衣服套在身上，她伸手抚摸墙壁，口中发出低声的赞叹。
“的确是史诗没错。”另一个声音从石墙后传来，我加快了将靴子套在脚上的速度。“我可以过来了吗？”蓝伯特询问着，声音却显示出他又靠近了一些的位置。
“柏莱雅她们还在换衣服，你给我在这里等着！小雅雅~你慢慢来，这家伙我会负责拦住的~”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我们这边已经好了，有什么线索就快说出来吧，绅士们。”
“有关龙，你们知道多少？”蓝伯特整理了一下衣袖，率先出现在我们面前。失去了长袍的神官，看上去更不靠谱了，当然他本人是丝毫不会在意的。
知道的虽然不少，不过却不晓得哪一种是游戏制作人选择的解释。
“据说在很久之前，世界上只有四条龙，它们分别掌管风火水土四种元素的力量，同时也代表这世间的恶。”柏莱雅开口道，她耸了耸肩继续道：“然后就是所有传说中都会出现的桥段，有四个英勇的战士突然出现，并且杀死了巨龙。就这样，故事结束了。”
……还真是她简单粗暴的一贯风格，就连讲述传说故事也能这样淡定。
“如果故事结束了的话，就没有我们今天的旅途了。”蓝伯特道。“龙是不会死的。这才是它们真正令人畏惧的力量。四头龙根本没有繁殖的可能，它们的寿命无限长，就算受到了传统意义上的致命伤，也不过是沉睡个几百年就能复原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这里生活着龙？”伯尼有些严肃地反问道，他把重音放在了“活”字上。
“这不就是我们想要知道的吗？”
金色眼眸的青年人皱起眉头，他似乎有些抗拒继续前行了。“柏莱雅，还要再继续前进吗？”
柏莱雅转过头来看我，而我则传递给她一个坚定的眼神。“进去吧，实在不行再退出来，那些家伙没办法通过这里。”
这当然是乐观的说法。
“小雅雅你放心，无论是什么地方我都会陪你一起去的~”一听这话，伯尼立即收起刚才的表情，整个人主动扑了上来。
“胆小鬼。”
不管是装可怜还是其他的什么，柏莱雅完全不吃这套。
壁画重现了柏莱雅和蓝伯特所说的那个传说，巨龙、破坏、英雄、战斗、死亡……墙壁上最后显示出来的，是一个山洞，洞口处使用红色颜料狠狠打上的交叉十字，似乎意味着拒绝无关者进入的警告。我看到蓝伯特在路过那里时，用食指轻轻蹭了一下那个交叉点，但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动作。
不得不说，如果这里聚居着那四条恶龙，它们也太会享受生活了。或者不如说是，打败了它们的战士格外喜爱格斗类游戏。守护兽过后是狭窄黑暗的夹缝，再然后则是壁画和青铜大门……这算什么，过关类动作游戏吗？
不过我倒是理解了为什么地图的指示会截止与此，如果说来人有幸绕过了巨蝰来到这里，在一番考量之后，也该做出及时撤退的决定。这里……在我们的面前，一共有四扇门。即使不用蓝伯特解释，我们也能够轻易看出，这些镶嵌着“风火水土”四种魔法石的青铜门，分别代表着四条巨龙。
“分流？”
“现在首先要考虑一下该怎么开门吧，艾斯蒂尔。”柏莱雅忍不住为我的智商拙计了一下。
“点亮魔法石、破坏魔法石、转动魔法石，你们在这三种中选一个吧。”我原本向摆一个嚣张的双手交叉于胸前的pose，然而事实上则是凑活着左手叉腰。这也算是探险剧情中的老套路了，可谓是魔幻世界必备的常识性判断。
这回不仅是柏莱雅，就连蓝伯特都向我传递了一个“厉害啊”的表情。神官率先伸手触碰代表风元素之力的魔法石，试图将自身的魔力传递过去。
“没有反应，排除了选项一。”神官微笑着说，同时伸手在魔法石附近摸索了一会儿，同样做出类似试探的还有伯尼。
“魔法石都是镶嵌死的，在不予以破坏的情况下，很难移动。”弓箭手做出结论。
“这个选项我喜欢。”柏莱雅开心地说了一句，随后便抽出弯刀，比划了起来。“现在我们来讨论下一个问题，要分开走吗？”
“最好还是一起吧……。”
“不妥。”
“我得和小雅雅一起行动才行。”
柏莱雅打了一个响指，“意见一致。那么，走‘土’这个门吧。”
考虑到我们的队伍中有一个风属性神官和一个容易受到风向、风力等外界条件制约的弓箭手，为了避免属性压制，反而是“土”门更加稳妥。柏莱雅一直都是一个出色的指挥官，在任何情况下。
弯刀在铂金色头发的美人手中化作两道银色闪电，柏莱雅借助腰部扭转的力量，使两把刀连续击打在土属性魔法石上。不过数秒的时间，魔法石上便出现了裂痕。随着一阵“咔嚓喀嚓”的声响，魔法石突然爆发出一阵夺目的闪光，这与其它三条几乎能够刺瞎人眼的闪光相互交叉。晶石破碎，青铜大门却纹丝不动……
“快！破坏其它的魔法石！在光芒熄灭之前！”唯一可以和元素力量产生共鸣的神官吼道。蓝伯特已然冲回“风门”之前，手中的绿色光球笼罩住了整个魔法石，他在疯狂地向其中输送魔力。与此同时，伯尼也加入到了破坏魔法石的行列中，他从背后的箭囊中抽出长箭，蓄力之后射向“风门”中间。
我的余光捕捉到了那道绿色光芒的颤抖，在蓝伯特提示了做法之后，我便抽剑劈向离我最近的火属性魔法石。仅仅在柏莱雅攻击最先的土属性魔法石三分之一的时间内，拉克西斯之剑已然无数次砍向目标的中心。红色的光线如记录心率的电波一般上下起伏了几下，随后便爆裂开来。我左脚扭转，整个人冲向最后一扇青铜门前，猫无法和我们配合破坏魔法石，而柏莱雅的速度，很明显是来不及的。
“艾斯蒂尔！加快速度！”蓝伯特的声音传来，我内心想着：已经够快的了！但是口中却来不及反应。长剑在蓝色魔法石上飞速划过，柏莱雅也已然退到一边，给我让出足够的空间。在找到感觉之后，随后的每一剑都在加速，力道也分毫不弱，最后的魔法石悲鸣着化作四散的碎片。四扇巨大无比的青铜门，同时开启……
我尚未来得及反应，就被下方一个迅猛的力道带起，等我看清眼前的场景，我和柏莱雅已然坐在猫的背上。青铜门在升到最高处之后便以快上数倍的速度下降，如果不是有猫相助，离“土门”最远的我们，根本来不及进入就会被拦在门外。
“柏莱雅！没事吧。”
伯尼虽然是在确认了柏莱雅能够进门后，才接受蓝伯特的帮助，在我们之前进入大门的，然而弓箭手仍然回头大喊了这么一声。
“我能有什么事！”柏莱雅刚从猫背上下来站稳，就气势十足地回应了一声。“但是我们好像没有那么容易出去了。”
退路的大门依然封锁，青铜门的反面没有镶嵌的魔法石……我们大概，只有向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