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这么多，神尊就是不相信我。”我被锦莲的这一番话气坏了，瑶光是他孩儿，我可以理解他对瑶光的庇护，可是有必要到这份上吗？父王当初对我和瑶光怎么就那么乐见其成呢！“你不就是认为我一定会背叛你的——”我下意识地就想说“你的儿子”，还好在最后关头忍住了。“你的徒弟？”
“这不是背叛。”锦莲眉眼柔和，却自有一分强硬，“你才不过几岁，见识过什么？能保证什么？”
瑶光莫名其妙：“我要她保证干什么？师尊，你今天怎么了？”
吃错药了！我在心里恶狠狠地想，面上却没敢显露出来。
要是他不是神尊，法力比我高了不知多少，还是瑶光的亲爹，我早不给他面子了！
告诫了自己半天，我好不容易才把胸中的火气压下去，勉强维持着一副好脸色：“锦莲神尊，你相信我也好，不相信也好。这都是我和瑶光之间的事，他相信就足够了。”换言之，就是你的相信对我来说一文不值，谁稀罕你的信任啊！有本事你就把你是瑶光他爹的事说出来，那我还能有几分顾忌。
听了我这个算是大逆不道的话，锦莲却神色依旧：“瑶光是我的徒弟，我自然有这个身份。本门出了陆离一事，寿宴一事就此免了，你也可以跟你父王交代。”
我愣了，他这是在下逐客令？
“师尊！”
“怎么，”锦莲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你也想尝尝绝情丹的滋味？”
瑶光一时间没了声。
我之前还以为他最起码会顾念着我父王，给我一点面子，没想到我真是大错特错。
我颇觉失望，又觉得不可理喻。
他又不是被花神伤了情伤了神，怎么对我们的事反对得这么激烈？
他若真是因为花神一事而反对我们，那也该怕我身死才对，固执地认为我会变心是怎么回事？
真是莫名其妙。
瑶光忍了半天，最终还是忍不住顶嘴：“几年前江言师兄和静秋师叔那事，你也没怎么反对啊！”
锦莲的目光立刻变得如刀刃般锋利。
瑶光看起来被吓了一跳，但还是倔强地抿唇。
“他和你不一样。”
“有哪里不一样了？”他没好气地追问。
锦莲只是沉默不答。
看来这事和他是谈不拢了。我正挣扎着要不要这么一走了之，却忽听他道：“你要我成全你们？可以。”
我立刻看过去。
锦莲伸手拿过案几上的一杯茶，递到我跟前：“这里面是问心，你们两个都喝下去。喝了之后，你们以后若是和和美美，自然无事，但若是有一方变心，她就会受到天谴，无法可解。”
他朝我露出了第一个笑容：“喝下去，我就信你。”
“别喝！”瑶光伸手想要打翻茶杯，却被锦莲抬手隔开。“谁会喝这种东西啊！”
“你怕她遭到天谴？”锦莲反问，“那就是说你也不信她？”
“……。”瑶光噎住，一时间没有话可说。
我被他的话已经气得不行了，死死盯着他手中的茶杯，心一横，就拿过了来：“喝就喝。”
“飘絮！”瑶光按住了我的手，他看着我急声道：“别听他的。”
锦莲挡回瑶光欲夺茶杯的手，右手顺着他的胳膊一攀，点住了他肩上大穴。
瑶光立刻不能动弹，但还是使劲地对我使眼色，神色着急。
“我没有听他，我只是想告诉他，他的想法是错的而已。”我对他一笑，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我饮得豪迈无比，但却是在有把握之后才敢这么做的。
我曾经听说过这问心，据说是终南山脉的九尾天狐一族有个痴情的女子，因被爱人背叛而酿造的一种咒水。普通人喝下去没有什么功效，若是一对男女喝了，他们相爱，问心就会对他们的修行大有裨益。可若是有一方变心，这咒水就会化为最险恶的诅咒，诅咒变心的人一生一世。
神仙的一生一世，相当于是凡人的生生世世了。
这咒水因为太过无理霸道，在三清界一直都被列为禁术。****是这个世界上最难以捉摸的东西，连姻缘府都不敢妄下定论，一杯咒水能有什么用？那狐女约莫也是知道的，只是当初她酿造此术时正是情伤深重，恨不得天下有情人都死光了才好，所以弄得狠毒霸道，而且断绝了一切解法后路。要么不喝，喝了就得一直喜欢一个人。
我之前也只当是奇闻奇事，毕竟这东西传得玄乎，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问同为天狐的沃若，也说不知晓。我曾经很希望寻到这种咒水，只是遍寻不着，没想到竟然在锦莲处见到了。
反正我又不会变心，左右不过多了重保障，怕什么。
甘甜的清水流过喉间，立刻变成了苦涩辛辣，我的腹部猛地涌起了一股辛辣，好像要从里面燃烧起来。心肺绞在一起，都共同绞着一把利刃，剜心割肺似的痛。
“……。”我勉强站稳，倾尽全力保持灵台清明。
锦莲坐回到太师椅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我。“喝完了？”
我点了点头，喉咙火辣辣的，让我说不出话来。
“飘絮！”瑶光的定身术被解，他立刻扶住我，紧张道：“你还真喝！茶水还没流入五脏，我给你逼出来。”他右手二指并拢，作势要点上我胸前。
“你别——”我开口想阻止他，却突然心肺一震，喉间涌起浓浓的甜腥味，喷出一口鲜血。
手中的茶杯缓缓滑落，啪的一声碎裂在地。
我的身体也随着这一声脆响而失去了坚持，双腿一软就要倒下。
“飘絮！”瑶光吓坏了，他抱扶住摇摇欲坠的我，伸手给我探脉。
我的眼前一片迷蒙，耳鸣充斥了四周，迷迷糊糊中，我只感到瑶光冰凉的指尖搭在我的脉上，有些发抖。
不对劲。
不该是这样的。
痛楚难当时，我心里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
到底是……
耳鸣声渐渐离我远去，使我勉强能保持着神志清醒，心中却越发地明晰了。
“血。”我喃喃，“没有血。”
“没有血？”瑶光奇怪道，“怎么会没有？飘絮，”他突然紧张起来，蹲下身在我眼前晃了晃手。“这是几？”
我没好气地拂开，“我又不是变傻了。我是说杯子里没有你的血，问心根本就不能咳咳咳……。”胸腔一阵酸疼，我咳了半天，摊开手时手心一片殷红。
原来如此。
我又是庆幸又是遗憾。
刚才那杯茶水根本就不是问心。
问心要起效需要双方滴血誓约，否则就如同清水，根本不能起到诅咒的效用。
锦莲不可能忘了这至关重要的一个步骤，唯一有可能的就是他是故意这样做的。
可是为什么——
“不能……。”瑶光念叨了一声，明白过来之后立刻回头，“不是问心？！”
“是符水。”锦莲答到。
符水？他给我喝符水干什么？
我思绪混乱地想着，心肺处的痛苦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缓解，眼前的景物由模糊到清晰，直到最后一丝疼痛剥离开来，我整个人都恢复了之前的清明。
我借着瑶光的力站起，对他笑了笑，表示我已经大好。
见我情形好转，瑶光明显松了一口气，皱眉埋怨锦莲：“师尊，你别开玩笑好不好？符水明明是——”他猛地一顿。
锦莲把玩着手中小巧玲珑的茶杯，露出一丝微笑：“这术法对人没多大好处，害处倒是不少，当初提出禁了这术法的就有我一个，怎么可能会给她服用？”
“那师尊为什么……？”
锦莲抬眼，缓缓打量了我一眼：“术法不能用，这真心还是能试的。”
用这个来试真心？
我几乎要气得笑出来，好不容易才忍住。“那你觉得我是真心的吗？”
他点点头：“起码现在是。所以，我不会干预你们。但如果瑶光因你而受到伤害，渡不了天劫——”
“你就这么不相信他吗？”我截住他的话头，反唇相讥：“认为他很难过得了天劫？”
锦莲愣了愣，突然笑了笑：“不管如何，总会有你的一份功劳。你当神君劫是那么好过的？要不是云空的命理线突然发生了变化，也不至于让瑶光来顶上。我倒是很希望他一个一个来，可惜事与愿违。”
“不对不对不对，”瑶光突然摇了摇头，“她喝了普通的符水，为什么会吐血？”
我一愣，这一层我倒是没有想到。的确，符水对我来说应该不会有影响，可我刚才怎么会那么痛苦？痛得我恨不得立刻晕过去才好。
“你们之前不是遇到了白苏吗，”锦莲淡淡道，“我给你除了魔气，她体内的魔气还滞留着。”
瑶光无奈地叹气：“那干嘛用这么偏激的办法……。”他嘀嘀咕咕的，“差点没把我吓死。”
“吓死倒不必，”锦莲一挥手，“去外面跪两个时辰就行了。”
“啊？！”
我和瑶光大眼瞪小眼。
这这这……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啊什么啊，”锦莲悠悠地放下茶杯，“你擅闯镇妖塔，对同门弟子动手，仅这一事，就算犯了师门大忌。我念在你是心急你二师兄，这次就这么放过你。再有下次，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师尊——”瑶光苦了一张脸。
“喊我爹都没用，”锦莲看起来是铁了心了。“去门口跪着，好好想想你做错了什么。”
瑶光垂头丧气地应了：“知道了……。”拉着我转身要走。
“站住，”锦莲在后面道，“把玉佩给我。”
“哦。”瑶光乖乖地解下玉佩，回身交给锦莲。
锦莲接过，又指着我道：“她留下。”
我和瑶光互相看了看。
瑶光有些不知所措：“师尊……。”
“你担心什么？”我发现锦莲在面对瑶光时总是带着笑意，儿子果然和徒弟是不一样的。“我只是想问问雷溪的近况。去吧。”
瑶光犹犹豫豫，在锦莲的半催促半逼迫下才不得已妥协，看了我一眼，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待瑶光离开后，锦莲把玉佩放在案几上，看着我道：“他在场，我不好告诉你实话。”
“你身上的魔气，是在玉佩中染上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