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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中美知识产权争端(10)

当然,这并不是说中国一旦加入世界贸易组织,美国的“特别301条款”及其相关程序就与中国无关。就知识产权的保护标准来说,“特别301条款”规定,尽管某一外国可能履行了TRIPS协议的具体义务,该外国仍然可能被确定为否定了足够而有效的知识产权保护。因此,这不排除在中国遵守了TRIPS协议的基本原则和最低要求的情况下,美国仍然指责中国没有充分而有效地保护其知识产权,并从而挑起争端。就知识产权争端的程序来说,“301条款”的程序总是与世界贸易组织的争端解决程序相配合而使用。如果中美之间再次发生知识产权的争端,固然会以世界贸易组织的争端解决程序来解决争端。如果中美两国达成协议,或者世界贸易组织的争端解决机构做出了有利于美国的裁定,美国都会以贸易法的“306条款”监督中国执行协议或者裁定。如果中国不执行协议或裁定,美国仍然会诉诸贸易法“301条款”的制裁措施。

随着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中美知识产权争端将更多地在TRIPS协议的实施上展开。这是因为,TRIPS协议的制定,已经充分反映了美国在知识产权保护上的标准和要求。监督包括中国在内的世界各国认真而充分地执行TRIPS协议,将最大限度地实现美国让其他国家保护其知识产权的愿望。事实上,美国贸易代表在1999年度的“特别301条款”审查报告中已经提出,中国必须遵守TRIPS协议和其他国际知识产权公约中的标准。

如果美国认为中国没有遵守TRIPS协议的规定,必然会发起世界贸易组织争端解决程序的调查。自TRIPS协议1996年对发达国家生效以来,美国已经提起了13个有关的诉案。随着2000年1月1日TRIPS协议对发展中国家的生效,美国将提起更多的诉案。

显然,随着中国成为世界贸易组织的成员,有关中美知识产权争端的研究,应该在TRIPS协议的实施与美国“特别301条款”的层面上,在世界贸易组织争端解决程序与美国“301条款”程序的层面上展开。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未雨绸缪,及早对中美知识产权争端的趋向做出预测,提出可行的应对方案。

附中美市场准入谈判

就美国贸易法及其“301条款”来说,中美两国在20世纪90年代的争端主要是在知识产权的领域。但除此之外,中美两国还发生过有关市场准入的争端。了解中美有关市场准入的争端和谈判,不仅有利于了解美国贸易法及其“301条款”对中美经贸关系的影响,还有助于我们理解中美两国有关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的谈判。

1991年10月10日,正当中美第一次知识产权谈判进行之时,美国贸易代表又就市场准入问题对中国发起了调查。调查的对象是中国的某些法律、政策和做法是否限制或否定了美国商品进入中国市场,或者说,中国的某些市场准入障碍是不是不合理的或歧视性的,从而对美国商业造成了负担或限制。调查的问题包括那些与关贸总协定多边规则和贸易自由化原则不符的内容,以及与关贸总协定正在谈判的多边协议不符的内容。这样做的前提是中国将成为关贸总协定及其相关协议的缔约方。当天,美国贸易代表就所调查的问题征求公众意见,并要求与中国政府磋商。自1991年10月至1992年10月,中美代表就调查中的问题在北京和华盛顿进行了多次磋商。

磋商还涉及了另外一些市场准入障碍,即它们并非与关贸总协定的规则不一致,但却构成了对贸易的重大障碍。这包括以下的做法:就海关规则、进口限制及其对销售的影响来说,没有出版有关的法律、法规、司法判决和行政规则。某些限制进口的产品、种类及其数量。通过进口许可证而起作用的进口限制。某些贸易的技术障碍,包括标准、测试及证明、不科学的卫生和植物卫生标准。

根据美国贸易法第304条的程序,在不涉及贸易协议的调查案中,美国贸易代表应在12个月内结束磋商,并做出是否采取贸易制裁的决定。这样,中美有关市场准入的谈判就应当在1992年10月10日前结束。1992年8月21日,美国贸易代表发布公告,就拟议的确定,即中国的某些法律、政策和做法是不合理的,并对美国商业造成了负担或限制,向公众征求意见。贸易代表还拟定,如果不能达成可以接受的协议,将对某些中国产品征收限制性关税。作为公告的附录,美国贸易代表还公布了一个拟定制裁的商品清单。最终的加征关税的商品将由该商品清单中选出。1992年8月23日至25日,美国贸易代表就可能采取的制裁措施举行了公众听证会。

在谈判期间,中方做出了很大的努力,并采取了一些积极的措施。其中包括取消进口调节税,降低225种商品的关税,整理并陆续公布了1979年以来涉及经贸管理的法规。

经过紧张的谈判,中美两国于1992年10月10日达成了取消大量配额、许可要求、控制和其他进口限制的协议。这些被取消的限制既涉及了工业产品,也涉及了农业产品。所涉及的关键种类包括:小麦和其他谷物、水果、畜产品、化学产品、农业化学产品、钢铁产品、机械产品、汽车和汽车零件、计算机、集成电路、电器、医疗和通讯设备、照相机和胶卷、木器、啤酒、葡萄酒、含酒精饮料和矿泉水。有关的障碍将于1992年12月31日开始逐步消除,在1997年12月31日最终完成。

除了消除市场障碍,中国政府还同意就一些产品削减关税。

这包括某些农产品、感光胶卷、机械、化妆品、电器、化学产品和钢铁产品。中国政府同意对国产的和进口的非农业产品适用同样的测试和证明标准,并同意取消不合理的卫生和生物限制。这些卫生和生物限制适用于一系列农产品,包括水果、小麦、动物、畜产品和烟草。

协议还包括中国政府所承诺的很重要的义务,即,使中国的贸易体制及其操作自由化。其中,中国政府同意,出版所有的与进出口有关的法律、法规、政策和指南,除非此种出版会披露秘密信息,从而妨碍法律的实施或与公共利益相背。不使用进口替代措施,也不以转让技术或进行投资作为颁发进口许可证的条件。公布商业性的涉及销售和市场机会的重要信息。中国政府还承诺,对于有关产品进口的任何决定,将提供行政上诉和司法上诉的机会。

基于中国在协议中所做出的承诺,以及中国将完全实施有关的承诺,美国贸易代表于协议签订的当日终止有关的调查,也不实施1992年8月21日拟定的制裁措施。同时,美国贸易代表还宣布,将依据贸易法的306条款监督中国遵守协议。

至此,中美两国有关市场准入的争端得以解决。

中美有关市场准入的协议签订于1992年10月10日。按照协议,中国将于当年的12月31日起逐步取消某些市场准入和贸易上的障碍。在1993年,中国依据协议采取了一系列措施,美国也由此而判定中国在事实上遵守了市场准入的协议。中国还承诺采取具体步骤,使其贸易体制透明化。这包括出版省一级的地方法规,并发布条例禁止执行未出版的贸易规范。自1993年12月31日起,中国消除了1000多种非关税贸易障碍。中国还采取进一步的措施,消除了另一种非关税限制,即进口控制,并简化了进口审批程序。

中美达成市场准入协议,中国承诺取消市场准入方面的一些障碍,向美国产品开放市场,是基于美国支持中国加入关贸总协定和世界贸易组织的承诺。但是,就在中国积极实施自己承诺的同时,美国又在中国加入关贸总协定和世界贸易组织上设置了许多障碍。1995年2月,中国通知美国,将中止执行协议,即不取消有关的配额和许可要求。因为中国认为,美国在事实上没有支持自己加入世界贸易组织。1995年3月11日至15日,美国贸易代表坎特匆忙访问中国,以解决有关的问题。经过磋商,中国同意尽早重新执行协议。至1996年,中国在范围广泛的农产品、计算机和重型机械方面取消了配额和许可要求。

尽管中国在执行1992年市场准入协议方面做出了巨大的努力,在有些方面所做出的努力甚至比协议所要求的还要多,但美国仍然认为中国在执行协议方面存在着差距。美方所强调的一个问题是,中国对某些农产品,如柑桔、葡萄、坚果、苹果、樱桃和烟叶的生物卫生标准是不科学的。美国贸易代表在1995年3月访问中国时,曾就此问题与中方磋商,并签署了意向性换函。

根据换函,中国将对农产品提供更多的市场准入(包括来自华盛顿州的樱桃),扩大苹果、烟叶、牲畜和基因产品的市场准入。中国外经贸部长吴仪和美国贸易代表重申,将解决双方在美国农产品和畜产品出口标准上的分歧。

除此之外,美国贸易代表认为,在其他一些领域中也一直有问题存在。其中包括:

生物卫生规则的执行。1995年12月,中美双方在北京就农产品问题举行磋商,讨论了中国农产品进口限制中的标准问题,尤其是关于柑桔、坚果、烟叶和小麦的限制。美方认为,中国就这些产品的进口标准是缺乏科学依据的。

新增加的非关税措施。在中国已经颁布的规则和指令中,含有阻碍美国产品进入中国的成分。这包括电子产品和机械产品进行登记的要求、汽车工业政策和医疗产品采购要求等。

缺乏透明度。就仍然受进口数量限制的产品来说,中国还没有向美国官员提供有关数量或价值的信息。

自1992年10月中美签订有关市场准入的协议后,除了中国执行在协议中所做出的承诺外,中美双方一直就市场准入的问题进行着磋商和谈判,包括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的谈判。至1999年11月,中美两国终于就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在北京达成协议。协议的很大一部分内容即是关于农产品和工业产品及服务业的市场准入。可以说,直到此时,自1991年10月开始的中美市场准入争端才告一段落。而且,随着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中美两国的有关争端也将在世界贸易组织的框架内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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