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第一次看见诰命夫人就觉得她的面容很熟悉，眉宇间还有一点母亲的韵味。现在看着诰命夫人看到茶花绣这般惊讶的神情，一个想法在心头涌现，只是是或不是目前不敢不确定，只待着她开口。
她神情恍惚了一阵，终于开口问我:“是谁教你绣的？”
“我娘，司徒流芳。”我实话实说只等着她的反应。
“对，这也是我们的娘叫我们绣的，小时候母亲每天教我和姐姐女红，姐姐做事认真总是很仔细的学，而我学习的时候总是不在焉。母亲还会定时检查我们学习的情况，姐姐总是会在母亲检查之前连夜教会我。”诰命夫人瞬间陷入了回忆之中。“你姥姥姥爷住在晋江曼陀花庄？”
“对，但是，姥姥早就没了。在您走后生病，不久就去世了。”犹豫了许久还是说出了难以启齿的真相。
“你说的都是真的？娘不在了？那爹和姐姐呢?”她很激动地追问。
提起母亲我的心瞬间又空了一大截，那是我所有噩梦开始的一年，那是我第一次亲眼看见一个人死在我面前。
“娘她，也在十年前病逝了。”我不想说母亲的死因，只能简单一句，而且也答应过赵凤英会原谅她。
“姐姐……”她瘫坐在凳子上，嘴里喃着，很痛苦的样子。
离家之久，好不容易有消息又听闻亲人去世的噩耗，难免会难以接受。
“诰命夫人就是曼陀花庄的司徒流香对不对。”我直言。
“对，我是曼陀花庄的不孝女，我就是让姐姐操心的妹妹。现在，还这样对我的侄女，还真是罪孽深重。”她感到对我们很愧疚的样子。
“那你为什么一直没有回来，姥姥姥爷还有母亲想你想得都快疯了。”
“我没有勇气，没有资格，当初是我不听家人劝告，执意要跟那个负心汉走。我跟他来到京城陪读，他中了探花做了官后就抛我，娶了县令的女儿。不听家人的话终于受了惩罚，我怎么还好意思回去。”
夫人的脸瞬间憔悴了许多，我也没有精力再问什么了，蹲下来抓住她冰凉的手:“小姨，家人永远是家人，不会不会有永远的矛盾。姥爷还健在，他一直好想你，也派人找过你可是找不到，几度以为你不在了，那种心痛我能感同身受。小姨你也无需再自责，不要觉得无法面对她们，如果娘泉下有知知道我找到了您她一定会很高兴。”
“如果知道会变成这样，我应该早就回去，不管是打骂还是什么都好，我再也不会离家出走，都是我的错。”我的说话没能使她好受些，反而越来越自责。
其实也是，不管是谁都会自责的吧。“把握当下。”我觉得说得太多她反而听不进，就把想说的所有话缩短。
“孩子。”夫人抚摸着我的头发，轻唔道。
我笑笑点头。
“这两年因为玥儿的事委屈你了，我没有家人，把所有的爱全部寄托在玥儿身上，没想到她年纪轻轻就去世了，因为心痛所以没有理智，委屈你了。”
我摇摇头，说道:“我理解，理解一个做母亲的心。”是的，天底下的母亲都是极其伟大的，因为她们做什么从来都不是为了自己。
“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女孩，可就是不愿意承认你比玥儿优秀，不愿意让你替代她的位置。我还真是自私，一如既往的自私。年少无知伤害了爹娘姐姐，老来还是没活明白又伤害了自己的亲侄女。”现在，她已经停不住对自己的自责了。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不要再想了，过几天我们回去看姥爷吧，他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想到姥爷与小姨的重遇场面我就觉得好温馨，大概不久就可以实现姥爷二十二年的愿望了。
“爹他，我再想想吧……”想不到经过这么久她还是犹豫的，不过仔细想想也是，如果夫人早就想通，她早就回去了，现在她是需要时间想想的。
“好。”我随即应声。
她也没再说什么，站起来神情还是恍惚不定，竟就这样走了。
“小姨……”她像是没有听到我的叫声似的，一直不回头地径直往前走。
落寞沧桑的背影，心酸的经历，一辈子的愧疚，这是司徒流香的人生……受人凌虐，含恨而终。这是司徒流芳的一生.。。似乎都不尽人意。那我的一生又会是怎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