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时,顾恺便躬着腰走了进来,见了玉晚楼,忙跪下行礼道:“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玉晚楼听了,却是有些不耐烦,因丢下手中的朱笔,问道:“好了,你起来罢,只说说有什么事情要来见朕啊?”
顾恺听了,因站起身来,答道:“回皇上,因着蝗灾之事,选秀已然一拖再拖,如此下去,却不知要拖到何时,还请皇上拿定个日子才好!”
玉晚楼闻言,想了想,道:“今年天灾大降,民不聊生,朕每日里只对着这批奏折就头疼,哪里有心管这些,这选秀,只作废了罢!”
顾恺闻言,忙道:“皇上,这是朝廷祖制……”
话未说完,便被玉晚楼不耐烦的打断,道:“这朝廷祖制是死的,人是活的,难道朕说的话还比不上朝廷祖制不成!”
顾恺闻言,只吓得跪倒在地,口中不停道:“皇上,微臣不敢,只这……”
“好了,你不用再多说了,就这么办!”言罢,玉晚楼因看了顾恺一眼,威严的道:“顾恺,朕不管今儿这话是谁让你来说的,只你记住,这选秀虽是朝廷祖制所定,但算来也是朕的家事,不管朝廷祖制如何,最后都是朕说了算。你们若是有这个闲心还管朕的家事,不如多操些心想着如何赈济这北方六省的灾民,不要等到百姓群起反之的时候,你再来跟朕说朝廷大事!”
顾恺听了,因觉得浑身冷汗涔涔,竟是浸透了衣衫,忙自答应了一声。
待要退下去的时候,只忽然听到玉晚楼问道:“听说这次选秀的女子当中,有一个是荣国府贾政的庶女,叫贾探春的,是贤德妃的妹妹,还被南安太妃认做了义女是不是?”
顾恺听了,忙答道:“正是。”玉晚楼想了想,道:“既然已经是南安太妃的义女,自然也算是皇家的郡主,如何又来参加选秀的,没的乱了规矩!不过看在南安太妃的面子上,朕也就不再多加追究了,再者那渤海国的使者也即将来商谈和亲之事,我们天翎皇朝也没什么符合条件的公主郡主的,只封那贾探春为‘玄馨公主’,和亲渤海国。”
顾恺听了,答应了一声,便自退下去了。
只当礼部官员到荣国府宣读了这道旨意之后,荣国府却似炸开了锅,有人欢喜有人愁的,却是不一。
原本圣旨到了荣国府,说是今年因为天降蝗灾,是为不吉,因此皇上免了选秀,所有秀女只遣回家中,自行聘嫁,整个荣国府却似陷入了一片愁云惨雾之中。只因黛玉离开贾府后,整个贾府可以参加选秀的只有探春一人,虽然探春不若黛玉出色,好在有南安太妃的义女这个身份罩着,想来入宫之后位份也不会太低,却没想到发生了蝗灾,皇上免了选秀,只等到下次选秀时,探春的年纪却是“逾龄”了。难道贾家的气数真要到此尽了不成?
正在众人发愁之际,却没想到另外又来了一道圣旨,说是封探春为“玄馨公主”,和亲渤海国。众人的心思这才重又活泛了起来。
要知道,在天翎皇朝,公主有“玄”、“无”、“德”、“馨”四字之封,而郡主则有“丹”、“慧”、“敏”、“柔”四字之封,其中公主以“玄”字之封最尊,郡主以“丹”字之封最贵。除了忠顺王府的无忧郡主因为算来受到太后和皇上的宠爱,所以破例受到原该为公主的“无”字封号外,再无其他郡主公主有此殊荣,就连先帝嫡妹远嫁大漠时,也只被封了德公主。
如今探春和亲渤海,却被皇上封为“玄馨公主”,四字封号独享其二,可见皇上对贾家还是很倚重的,对于宫中的元妃想来也不该差,说不得很快便会被晋为皇贵妃,甚至尊为皇后,到时候,贾家就是真真正正的国丈府邸了。想到此,众人不觉大喜起来。
荣禧堂中,贾母看着众人齐聚一堂,仿佛看见了贾府无限荣华的未来,心中很是得意,又思及黛玉的离开,心中的怒意却又自翻腾了起来,但对寻找黛玉的心思却是淡了许多,她现在只想叫黛玉看到,即使没有她,贾府一门照样能爵禄高登,没有她,宝玉一样能尊贵显耀,荣华在身,没有她,自己一样能稳坐在这高高的荣国府老太君的宝塔尖上,到时,她要叫她哭着求着回到这府中来!
只是贾母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玄馨”取自“玄心”的谐音,玄者,黑也,玄心,也就是黑心,换言之,玉晚楼的这个册封并不是荣耀,而是十足的嘲讽,而只在玉晚楼册封探春为“玄馨公主”的这一刻起,便已经开始准备要着手除去四大家族的这颗大毒瘤。
贾母想了想,道:“如今探春被封为公主,不日便要和亲渤海国,虽是不忍骨肉分离,却也是无上的荣耀,不如大家凑个份子,摆上几桌酒席,且乐和一日,也算为公主饯行。”
王夫人听了,因笑道:“老太太的这个主意却是极好的,只这公主的饯行宴却是比不得宝丫头生日那会儿,得隆重些,不然岂不丢了脸面,而咱们自家戏班子的戏也着实听厌了,不如到外面请上个戏班子来听一听,也是好的。”
虽然王夫人有些遗憾探春不能进宫扶持元妃,但想到探春被封作公主,不日便要和亲渤海国,而天翎皇朝对外姓和亲公主的家人却是有不少的好处的,因而也自大方了起来。
贾母道:“即如此,我便出四十两银子罢,宝玉的那份子我也一并出了。”王夫人听了,因笑道:“我自然不敢跟老太太比肩的,便矮一等,只三十六两吧。”贾母闻言,因笑着点了点头。
邢夫人听了,虽然不愿,但也只能拿出三十六两银子来。贾母知道自己这两个儿媳妇都是一个比一个贪财,因此见到邢夫人脸上那微微的不豫之色,倒也没有怪罪。
而其他如李纨凤姐等年经一辈的媳妇并许多有头脸的丫鬟婆子见贾母并邢王二夫人如此慷慨,知道自己少不得也得“出血”一回,一时之间纷纷“慷慨解囊”,有二十两的、十两的,也有出一两或二两的,便连周赵姨娘都被强拉着每人给了二两银子方罢,因此没多少时候竟自凑足了六七千两的银子。
贾母听了,因笑道:“一天酒席也用不了,下剩的便入了官账罢。”凤姐听了,便自点了点头,笑道:“到底是老太太,账算得比谁都精,我还瞅着万一不够可少不得又要我把钱贴出来呢。”
贾母笑道:“你这个猴儿精的,连这点子银钱都放在眼里,赶明儿你若是见了大宗货,还不把眼珠子都滚出来!”
凤姐听了,只道:“老祖宗知道我从来都是没什么见识的,连大字都不认识一个呢,自然也远远赶不及老祖宗了,只说那软烟罗,若不是老祖宗,我也只会把它当成红帐子呢!”言罢,便自笑了起来,心中却在想着贾母所说的那“大宗货”却是什么意思。
正想着,却忽见鸳鸯走了进来,对贾母道:“老太太,才侍书过来传话,说是三姑娘……不,应该说是玄馨公主那里正闹得厉害呢。”
贾母听了,脸上微微泛起不悦之色,问道:“可是赵姨娘那个混账老婆又去找玄馨公主的麻烦了?你只去告诉侍书,让她找两个力气大的把赵姨娘那混账婆子给打回去,若是不从,便让政儿回来训那环小子一顿!”
要说这贾母果然是个厉害的,她知道以赵姨娘的性格,只打她没什么要紧,要紧的是贾环,虽然赵姨娘平时也不见得对贾环多少,但她知道那多半也有点出于“恨铁不成钢”的心态在,但却还极疼贾环的,所以若是拿贾环作要挟,却是再有用不过的。毕竟谁都知道,贾政最听她的话,她让贾政往东,贾政绝对不会往西,而且贾政打人板子却是极厉害的,不然当初宝玉被打板子的时候,她也不会那般拼命护着了。
贾母这般说着,却不知道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只道:“老太太,不是赵姨娘,却是玄馨公主听到皇上要她和亲渤海国,正在那里闹呢!”
“你说什么?!”贾母听了,却是有些惊讶,但更多的却是一股浓烈的怒意。这探春在贾母看来,虽然称不上是最有用的棋子,却该是最听话的棋子才是,怎么,这颗棋子也开始想要脱离自己的掌控了么?
“走,且去看看去!”贾母由鸳鸯扶着,又叫上了邢王二夫人并李纨凤姐二人,一行人只往秋爽斋而去。
还没进秋爽斋,便听到远远传来的一声摔碎东西并夹杂着些许哭意的声音,贾母并众人走了进去,看见满地的碎瓷,不觉怒道:“谁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言罢,目光因看向站在一旁的侍书,声色俱厉的道:“侍书,你来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