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子忍住笑,一本正经的说道:“好啦,我知道你在路上肯定没有准备,所以借了一个馒头,我们回来以后把钱还给包子铺就是。”
听到能还回去,令的心里才好想点,只是他没意识到,自己两个哪来的钱啊,有钱还用得着“借”馒头吃吗?就算有钱,这移动的包子铺还不知道在不在那个地方呢。
没管那么多,令休息了会,全身都是劲,重新开始赶路了,脑子里还想着刚才馒头的味道。
又走了一段路,连令都开始觉得有些奇怪,这一路上,只碰到过可以用一只手可以数清的人,而且这些人都是跟自己反方向的。难道说这梅镇有什么古怪?管他呢,去了就知道,令给自己打气。
就在距寸子说还有不到一炷香的路程时,令听到了马蹄声。回头一看,可不是嘛,尘土飞扬的,隐约可以看到很长的队伍。
车队越来越近了,在车队的前方有一个骑马的人似乎也看到了令,朝着这个方向骑了过来。
近了,那是个中年男子,浑身流露出似乎使不完的力量,双眉刚毅上扬,满脸的憨厚,在令的身边停了下来,他下马,对着令笑了笑,让令觉得很舒服。
“小兄弟,你是要去梅镇吗?”
“恩。”令点点头。
“你一个人啊?”中年男子好像有点疑惑,但是令的周围确实没第二个人。
“恩。”令又是点点头,心想:怎么了?难不成我还要告诉你有寸子跟我一起啊。
中年男子迟疑了一会,从衣服里拿出一包香囊,递给令,“小兄弟把这个放在衣服内包里,在梅镇注意安全,办完了该办的事就尽早离开,不要久留。”
“这个是?”令接过香囊。
“是叔叔送你的护身符。”中年男子笑着。
“恩。”令觉得这大叔人挺好,就把香囊揣进了内包,放好。
“怎么了?”后面的队伍也跟上了,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声音很好听,比起令在菜市场听到的那些大妈讨价还价时的声音好听多了。
“没什么,有个小兄弟要去梅镇,我给了他一包雄黄。”中年男子大声答道。
“恩,那我们也应该赶快上路了,已经快黄昏了。”
“好。”中年男子大步跨上马,对着令做了一个抱拳,“小兄弟,后会有期。”
“叔叔,后会有期。”令也学着他抱了个拳。
随着中年男子的出发,队伍立刻就再次出发了,尘土飞扬,惹得令闭上眼睛,捂住嘴巴,但是耳边传来刚才那个女子的声音,“下次相见,我会送小兄弟一样东西,后会有期。”
声音真好听,令心中再次感叹。
“后会有期。”令的心中默念。
“嘿!”寸子开口了。“没听到人家说天快黑啦,人都走远啦,别看啦赶紧赶路吧,待会黑戚戚的,咱俩哪都去不了。”
“恩!”令一下子重重点了下头,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大步的向梅县的方向继续走。
这小子被人迷倒了?寸子满心的疑问。
这梅村确实很近,精神抖擞的令只花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到了。
“这里就是……”令呆了老半天,才继续说下去。“梅村?”
“应该……是吧。”寸子也不敢确定这地方就是梅村,他记得有块石牌,但是左顾右看还是没找到。
这地方确实太荒凉了,到处都是厚厚的尘土,完全没有人走过的样子,路旁的树也长得奇形怪状,树枝都伸向外面,好像一只只触手,仿佛是要把路过的抓走。忽然一阵风吹过,透心的凉,树一下子好像都动了起来,摇摆着触手向令走来,吓得令不停的向后退。正在后退时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令的心里一个着急,手向背后一摸,是个石碑。回头一看,上面有两个字,但是他不认识。再回过头,那些树正好好的在路边呢,哪里有追过来的样子。令擦了一把汗,“寸子,你看看这是不是你找的那个牌子?”
寸子定睛一看,果然是“梅镇”二字不错,“没错,这就是我们要找的梅镇。”
“总算是没找错地儿。”令长呼一口气,向村子里面走去。这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半个太阳已经下山了,火红的天边,云朵好像在燃烧,只是燃烧到梅镇的上空时却绕了过去,梅镇的天空看起来好像有个大洞,让人觉得似乎有什么会掉下来。
令深吸了一口气,眨眨眼,继续向前走。不知道为何,总是觉得背后凉飕飕的,面前啥都没有,只有一条宽宽的路。走着走着,路旁的树变得越来越模糊了,天空也变得模模糊糊的,直到什么都没有剩下,只有这条路,好像怎么走都走不到头,令觉得时间已经过了很久。
“令!”一声大吼。
好像是寸子的声音。令一下子反应过来。
“发什么呆呢?快走哇,半天不动。”寸子心里也嘀咕着,怎么令的表现这么古怪,难道镇里真的有古怪?
“好!”令看看四周,自己确实还在原地,这是怎么回事啊?看天都快全黑了,再不走今天晚上就得在路上过夜了,想到这他立马快速向前走去,高度集中精神,防止自己再打迷糊。
才走了两步,一阵大风刮来,扬起地上厚厚的灰,令不得不闭上眼睛,遮住嘴巴。大风来得快,去得更快,眨眼间就没了。再睁开眼时,两个很粗的石柱赫然出现在他的眼前,顺着石柱看上去,一个石匾高高的挂在上面。上面的两个字相信就是“梅镇”了。
“寸子,你们镇怎么这么奇怪啊?这么多牌子。”
寸子一撇嘴,“我怎么知道啊?我出生时这玩意就在这了啊。”
“那现在我们怎么走?”令靠在了石柱上。
这小子果然啥准备都没有,寸子有点吐血的冲动,“我输给你了!往前面走,我给你指路。”
“哈,寸子,多谢啦!”令可是毫无羞愧感的,大声道谢后就开始向前走了。
令发现正对自己的那座房子很有特点,跟其他地方一样是瓦房,但是这里瓦房的屋顶,不是中间高四边低,方便让雨水留下来,反倒是中间低四边高,是类似于漏斗状,就像一个庞大的装水的容器。屋顶的四角都向外突出很长,是蜿蜒的形状。
“这是因为梅镇缺水,所以屋顶做成这种形状,方便储存露水,也可以接雨水。”寸子突然开口道。
令一下子跳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在想这个?”
“初来这的人都有这个疑问,我想你八成就是在想这个。”坐在钥匙上的小人一脸的得意。
继续往前走着,这个地方好像没人住一样,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但是没有一户人家点着灯,全都是黑洞洞的。街上一个人都没有,甚至连蚂蚁的声音都没有,依稀能听到屋子里传出一点声音,不知道是人低估的声音还是什么,呲呲的响,令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一股从内心萌发而出的害怕。
“向左拐。”
“再向左拐。”
“就是这个房子。”
“呼!”男孩的额头上都是冷汗,眼前的房子很大,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住的。只不过厚厚的足以留下脚印的灰尘告诉他,这里已经很久没人住了。
“就是这了,没有人住的,我们今晚就住在这个里面吧,梅镇的晚上很冷的,极易感染风寒,快进去吧。”寸子的语气里有一丝无奈。
“寸子啊,你怎么这么清楚,你以前住这?”说着,令轻轻推开了门。
好几道影子从眼前飞过,太黑了根本什么都看不清,一股潮湿的味道扑面而来。
“令,看看右边的柜子里有没有煤油灯。”寸子心里一震,调整好心情,说道。
令接着一点月光发现了右边靠墙的柜子,吹了一下,让他稀奇的是没有预想中灰尘四溢的情况发生,用手握住柜门的铜环,没有丝毫的生锈,很光滑。打开柜门,里面果然有一盏煤油灯,借着月光看,还有不少煤油。煤油灯的旁边还有火柴。令先前见过小贩点蜡烛,抽出一根,在墙壁上一划,火光一闪而灭,又拿出一根,也是如此,直到第五根才有火苗串起。点着了煤油灯,拿到房子中间的桌上放着,房子的全景展现了出来。
房子很大,仅仅是一楼的宽阔就是令从来没见过的。四面的墙上贴上了一种有花纹的纸,看起来很昂贵,因为令曾听到路边的小贩说,要是这辈子赚到的钱能让自己家的墙上贴上有花纹的壁纸就好了,他相信能让普通人赚一辈子钱才能用上的东西一定很贵重。天花板上没有一点蜘蛛网,很干净,桌椅和椅子上也很光亮,没有一点灰尘,似乎有人经常打扫。地上很潮,潮的好像要渗出水来,味道不是很好闻,令捂住了鼻子。
“不好意思呀,大爷,这里是有点潮,今天晚上将就一晚上哦。”寸子见令捂住了鼻子酸溜溜的说。
“没事,我适应力很强的,嘿。”令抓抓后脑勺,这地方这么潮,总不能坐地上睡吧,明早起来不是整个人都发霉了?
寸子一下子就发现了令的问题,暗想:我是不是不该把他带到这地方来啊?我怎么觉得我再给自己找麻烦?算了算了,好人做到底。
“上楼吧,二楼有客房,不知道是不是干净的,我想至少不会这么潮吧。”
“寸子,我越来越觉得你是这个房子的主人了。”令对着钥匙上的小人笑了笑。令走上楼梯,第一次这么自在的走上一个房子的二楼,挺有新鲜感,只不过,一股无名的害怕越来越深,不知来自哪里,给自己打了打气,快速走上了二楼。他忘记了拿煤油灯,算了,还有点亮,借着一楼的灯光和窗外的月光,能够看到,二楼有三间房,一左二右,银色月光的摄入让令发现,右边两间房的中间还有一扇窗,正大开着,风刮进来,冻得他直哆嗦。令赶忙走到窗前想要把窗关上。看上去是普通的木质窗户,一把抓上去,满手的灰尘是令意想不到的,桌椅可都是一尘不染啊。用力一扳,木窗纹丝不动,令拍拍手上的灰,又去扳,使上了吃奶的劲都没有让木窗关上哪怕一点点,木窗好像固定住了一般。
“想不到他们……”寸子心中一痛。
“寸子,这窗户怎么关不上啊?”小子实在是没法了才发问。
“额……可能是坏了吧。”
“哦!”
令直接就打开了靠窗的里面一个房间的门。一阵香味扑鼻而来,然而,漆黑一片,啥都看不到。令往房间里走,隐约能看见靠左边墙壁那有一张床,用手摸摸,上面还铺上了布,软软的,很舒服。一下子也没管那么多,就躺在了床上,“真舒服。”令不禁说出声来,的确,他没有睡过床,从来都是睡在地上,自然会有如此感叹。
房间的香味很好闻,他不禁连续深吸了几口,想不到,脑袋开始觉得越来越沉。如果让钥匙齿上的那位发现了,肯定会制止他的这种行为,可惜,钥匙齿上的这位正在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令的脑袋越来越沉,上眼皮子也是越来越重,没一下子就昏睡过去。
正在思考中的寸子当然没有发觉。
突然,几道黑影子,从门外闪进来,要是仔细观察,地上几条还有长长的痕迹。几道黑影子很大胆,似乎知道里面的人已经昏睡过去,一下子窜上床,向床上的人扭曲而去。
这样的动作终于被寸子发现了。
“令!”任他怎么大声呼喊,令都没有醒来的趋势,寸子急的满头大汗,没时间管这家伙怎么睡着的了。
“灵魂附体灵魂附体……”寸子不停地默念。
终于,一下子,寸子感觉一阵飞转,“自己”躺在了床上。
才睁开眼,一个触手正朝他的面孔袭过来,他一个翻身,躲过了攻击,床板并没有出现预想中轰隆一声的断裂,再一回头,触手硬生生的停在了床板前。然后快速向自己袭来。寸子一滚,滚下了床,满脸的汗,深吸一口气,才吸到一半,就屏住了呼吸。
“夜来香!”
“晚上开花放向,但是却香味含毒,令这家伙看来是吸食过多的香气,导致了昏迷。”,难怪“自己”现在不怎么灵活,原来是身体被有毒物质麻痹了。才想到这,两只触手快速伸了过来。
“妈。”
触手在离令的脸庞不到一寸时停了下来。
“令!你!”显然刚才发出声音的不是寸子。
“方方。”黑暗中一个女性的声音,有些激动,“是你吗?”
“方,是不是你?父亲知道自己错了……”另一个男子的声音有些急切。
“父亲,母亲,是我。”寸子终于说话了。
“乒乒乓”的声音,很快一个煤油灯从屋外拿进来放在了桌子上。提煤油灯进来的是一个女子,很年轻,看起来不过二十几岁,头发是盘起的,眉毛细长,眼睛修长,两个乌黑的瞳孔在灯照下发亮,充满急切的望着“令”。站在女子身旁的男子看起来也很年轻,最多不过三十,弯长的眉显示着英姿,深邃的眼睛紧盯着“令”,一脸的期待。
“儿子,真的是你吗?”女子才一开口,眼眶就噙满了泪水。
“母亲,是我。”寸子回答得很小声。
“这些年你吃苦了。”男子一脸的歉意。
女子一副想扑上去又不敢扑上去的样子,怕儿子不喜欢,在原地干着急。
“这些年你们过得好吗?”寸子不敢抬起头。
“很好,还蛮好的,不用担心我们。”男子很快的回答。
“一点都不好!儿子,每天我都想你赶快回来。”女子一下子跑上来抱住寸子。
“母亲,是我错了!”寸子终于也忍不住抱住母亲,号啕大哭起来。
男子也不禁背过身,擦掉了眼角的泪珠。
“儿子,我好想你,你这么瘦,肯定过的非常苦。”母亲握着“寸子”的胳臂说道。
寸子整个身子一怔,要是让母亲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母亲肯定伤心欲绝,觉得都是自己的错。
“寸子,放心大胆的用,我现在觉得挺好,暂时你还可以不要钥匙这里来。”耳朵里传来令的声音。
“这家伙。”寸的眼角含满了泪水。
女子以为儿子想到了这几年生活的艰辛,连忙打住口,抱了抱儿子,“母亲给你做好吃的。”
“恩。”寸子重重点了点头,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吃到母亲做的饭菜了。
母亲下楼了,父亲坐到了桌边,示意寸子也坐下。
“你母亲很想你,你也看到了。”男子轻声的说着,“家里的布置和你离开家时一模一样,连你打开的窗户你母亲也舍不得关。还有那夜来香,以前我扔了你一盆的,你母亲也从新买了一盆,放在了你的房间,你知道的,她身体不好,不能闻这个香味,但是她执意要放在你的房间,不肯扔,说扔了你就不回来了。”
寸子低着头没有说话。
“所以有些事情我知道你不好跟你母亲讲。”男子一下子把声音压低了,“你的身子里有两个灵魂这是怎么回事?”
令和寸子同时一怔,被发现了!
“儿子,你可以跟父亲讲讲,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男子很平静的问道。
沉默了好一阵,寸子开口了:
“父亲,其实我已经死了。”
话刚出口,寸子明显看到,父亲抖动了一下。
见父亲不吭声,寸子把自己被杀害,又留在了令身边的事全说了出来。
“那位小兄弟,你能现一下身吗?”男子听完长吁一口气,说道。
寸子嘴里默念着,“回去回去回去回去……”
令动动手指,确定自己回来了。
“叔叔好。”令对男子笑了笑。
扑通一声,男子一下子跪倒在地,“谢谢你帮助方方。”
令一下子慌了,赶忙把男子扶了起来,“叔叔,你说这,我也是误打误撞,你赶快站起来。这一切都是碰巧,我想要是别人也会这么做的,我只是发现寸子说自己的家乡在梅镇,我就猜想他的父母亲肯定也在这,我是带他来找你们的,想不到还真找到了。”
这下子,坐在钥匙齿上的寸子心中强烈的一震,一股热流顺着眼眶画了出来。这小子,平常傻里傻气,呆头呆脑的,想不到……
“谢谢,谢谢。”男子眼眶满是泪水,除了不断地说谢谢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令也不知道怎么办,抓着后脑勺傻笑。
“菜来喽。”
女子的声音从楼下传来,男子一下子拭去泪痕,对着令把食指放在了自己的嘴巴前,示意令不要把寸子的事告诉女子,令点点头、“伙计,先让我尝尝阿姨的手艺,马上就换你来。”
女子还未到楼上,香味便已经飘了上来,令的肚子又开始了兴奋地“吼叫”。
菜刚放在桌子上,老实说其实令都还没看清楚盘子里是什么,手就拿起筷子夹了一口塞进嘴里。
哇,这是什么啊?令真的怀疑自己吃到的还能算是人间的美味?怕是神仙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吧?夹了一筷子又一筷子。完全没有注意,女子正盯着自己笑,笑得很开心,很慈爱。
突然,令停止了动作,看了看盘子,还好还剩下一半,他拍拍胸口,还好还好。女子以为他噎着了,轻轻拍拍他的背,“慢点吃,不够妈再去做。”令感到一股暖流从背部传到全身,说不出的舒服,难道这就是母爱吗?
“寸子,该你了。”令摇一摇钥匙,然后闭上了眼睛。
转眼间,身体的控制权到了寸子的手中,寸子眨了眨眼,确定了一下,就大口扑了两口饭,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眼眶瞬间就充满了滚烫的液体。
这个味道!就是这个味道,妈妈的味道!
寸子大口大口的吃菜,低着头,泪水都滴进了饭里,他不想抬起头让母亲看到,他欠母亲太多了!
“好吃吗?方方。”女子一直盯着寸子,眼眶的泪水不停地打转。
“恩,好吃。”寸子的声音都哽咽了。
“好吃就好,好吃就好。”
男子大概是看出来了寸子不想母亲看到自己流泪,说道:
“那方方慢慢吃,吃完了就在旁边的房间休息吧,都收拾好了,明天我们再聊,现在也累了大晚上的。”
说着挽着女子的手臂下楼了,女子还一脸的舍不得,想多看儿子几眼。
他们下了楼,寸子这才把头抬起来,满脸的泪水,简直就像一个泪人。擦掉了脸上的泪水,把桌上的饭菜吃得干干静静的,寸子才起身,到了隔壁的房间,打开门,走到窗前,一下子躺在了床上。
令不知不觉发现身体又回到了自己手中。
“嘿,寸子,没睡吧?”
“恩?”
“为什么你父母叫你方方啊?”令说出了自己最大的疑问。
“我本名叫龙方,离家出走后,我的处境可以形容为方寸大乱,我也不想别人知道我的名字,所以我给自己起名寸子。”
“哦。”令应了一声就没声了。
寸子翘着腿,看着窗户,当初的情景清晰的浮现出来。
“嘭!”花瓶破碎的声音。
屋子内的两个人,一阵慌乱。
“糟了,会不会被儿子看到了?”女声听起来很着急。
“没事,儿子早晚也要面对的。”男子拍着女子的肩膀。
把花瓶弄碎的的确是方方,也就是寸子。
那是个不错的天,万里无云,吃过饭的寸子(这时的寸子才七岁)在院子里玩抛石子,一个失手,没接住的石子滚到了院子的角落里,寸子连忙跑过去,蹲下身,发现了石子的位置,但是更加吸引他的却是被石子压住的一株草,轻轻的拿开石子,那草一下子直起了身子,那草的全貌这才显现出来,嫩绿色的,弯着芽,可好看了。寸子满心欢喜的用花盆栽了起来,准备拿给父母看。
寸子开心的捧着花盆跑到父母房前,只见惊人的一幕:房间里有两条人首蛇身的东西,蛇尾非常的长,碧青色的鳞片好像还在发着冷光。他一下子吓傻了,全身颤抖,大气也不敢出,想跑却挪不动双脚。正待这时,其中的一个“妖怪”的头转了过来,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他看得很清楚,那是母亲的脸!那是慈爱的母亲的脸!那另外一个……他不敢想象,不巧这时另一张脸也转了过来,是父亲!方方紧握住花盆的手松开了,花盆一下子落在了地上。房中的两个“妖怪”立刻把脸转向了窗外,寸子撒开腿就跑,他很害怕,那两个妖怪是谁?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不敢想象,如果那么疼自己的父母是妖怪,他该怎么办。
寸子一路小跑,跑到了街上。天气很热,他整个额头都是汗,拉起袖子一擦,就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起来。
街边的包子铺的白色蒸汽很显眼,好像腾云驾雾一般,寸子很喜欢这种感觉。蒸笼传来阵阵的香味,不知不觉他就走到了包子铺旁边。
“方方,拿着。”包子铺的叔叔递了两个包子给他,怕包子汤着他,还多包了几层纸。
“叔叔,我没带钱。”他正准备把包子还给卖包子的叔叔。
“方方,这包子叔叔请你吃的,你父母经常帮我,这两个包子不算什么。”小贩赶忙推了推,寸子只好拿着,快到吃饭的时间了,肚子也有些饿了,咬了一口香喷喷的包子,真好吃,不禁想起家里可口的饭菜。
父亲母亲平常对街坊邻居小贩都很照顾,有什么事都会帮忙,刚才可能是自己看错了吧。他这么边想着边吃包子,无意间走到了家门口。看见母亲正在家里着急的踱着步子。
“母亲。”
“啊方方回来啦。”母亲看到他,一下子放松下来,“饿不饿?饭做好了,我给你盛饭。”
“恩,父亲呢?”
“出去找你了,马上就回来,我们先吃。”说着,母亲把菜和饭从厨房端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去追我了?难道刚才的事是真的?他一下子没了胃口。拿起碗吃了两口,夹了一筷子菜就放下了碗。
“方方,今天不舒服吗?没胃口?”
寸子不作声。
“是不是生病了?妈妈让黄大夫给你看看。”黄大夫是镇上医术最好的大夫,脾气有点怪,一天只看一位病人。但由于方方父母亲经常帮他忙,所以只要母亲让他来,他都会很快的来,不论什么时候。
“不用了母亲,只是有点没胃口。”他也不知道说什么。
“方方,你回来啦?吃饭怎么不等我啊?”父亲从门外走了进来,显然是因为看到了他。
“方方今天没什么胃口,待会你帮他扎几针走走穴吧,可能是最近太热了。”
“好。”
寸子一直半低着头,没有说话。
平常热闹的饭桌现在沉默了好一阵子。
过了一会,父亲终于打破了平静。
“方方,下午你……都看见了吧。”
寸子的身体明显一震,要说这个了!他的心在剧烈的跳动着。
“现在我们不说这个,方方……”母亲刚说话就被父亲的话打断了。
“方方,我们是蛇族,我们体内拥有一些蛇的血统,在达到了年龄段之后,就会蛇尾出现,但是蛇尾是可以收起来的,对我们日常的生活没有影响……”
男子没有注意到,坐在桌边的方方正在瑟瑟发抖,他很害怕,害怕变成蛇的父母。
“由于一些事我们蛇族分散了,我和你母亲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们了,我们的寿命比普通人长很多。据老人说,在你这一代可能会出现隐匿的龙的血脉……”
寸子什么都没有听清楚,他的心很乱,他才不想变成妖怪。父亲母亲竟然是妖怪,自己喜欢的父亲母亲竟然是妖怪,他到底该怎么办,要是被街坊邻居发现了怎么办,他们会来抓父母吗?顺便也把他带走?他越想越怕。
“啊!”寸子捂住耳朵,大叫一声,跑出了家门。
身后传来母亲的埋怨声:“谁让你跟孩子讲这么多的。”
“方方,回来,天黑了。”
他没有管后面的呼喊,只是拼命地跑,拼命地跑,渐渐的耳边只听得见呼呼的风声,他跑啊跑,累了就休息一下,摔倒了爬起来再跑。路上得知现在正在闹灾荒,梅镇的人也在向外跑,他跟着人流就到了令所在的镇只是没想到,这一离开家乡就是三年。
方方也成了一个游子,哪有游子不思乡的,每当他坚持不下去想要回家时,就会想起那天在窗户看到的那一幕,他不能接受父母是妖怪,他更不能接受自己也是个妖怪。好在他年纪尚小,身体在三年中一直没有什么异样。他每天都在害怕着自己一觉醒来,双脚变成了闪着绿光的蛇尾。世事难料,变化是没有来,自己却已经死了,不用再担心了。
“咯吱”门开的声音,很轻,但还是被寸子听见了。
黑暗中只能看出推门而进的人,体格比较大,那定然是父亲了,寸子判断。可是大半夜的,父亲来做什么啊?
影子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停了下来。
寸子刚想叫父亲,却发现,黑影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闪着寒光的东西,突然!那只手高高的举起。
“糟糕!”寸子来不及多想,连忙默念“灵魂附体灵魂附体灵魂附体……”可令这时是睡着的,没法和他达成共同的意愿,桥梁没搭成,寸子怎么能使用他的身体呢?眼看那闪着寒光的东西就要落下来了,寸子急的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让我进去啊!”眼前一震虚晃,寸子已经控制了令的身体,可是来不及了,那闪着寒光的东西离令的喉咙只差两寸了,那是一把刀子!刀子眼见就要刺进喉咙,鲜血即将喷发。
就在这时,男子突然一个趔趄向后退了一大步。嘴里默念着,该死的雄黄!
寸子迅速向床边一侧,打了一个打滚,站在了地上,看清了面前人的模样。
“父亲,你这是做什么?”声音顿时冷了下来。
“方方,你很可能就是龙的化身,是我们蛇族的希望,你能很好的使用他的身体,说明这具肉体适合你,我要帮你把它夺回来,我不能让你永远做一个灵魂。”男子的声音很急躁,摆好架势,准备再次冲上来。
“父亲,没想到你就是这样对待你儿子的恩人!”寸子的声音已经不带有丝毫感情,眼里露出了逼人的寒光。
“我也是为你好,快让开!”男子冲了上来。
寸子的心凉了,心中的怒意快速的上升,身体里的力量涌了上来,三年前对他说出一切的愤怒加上现在又要杀害自己唯一的朋友加上恩人。
嘴里只是轻轻说了一句,“得罪了,父亲。”
面对刺来的刀,寸子侧身一避,快速的伸出左腿,一个后摆,用力过猛的男子,刺了个空,又被寸子伸出的腿一绊,身体快速向前倒去,就在这时,寸子右手成掌,一下子劈在男子的脖子上。蛇打七寸,这个道理寸子也懂,男子一下子昏了过去,寸子赶忙伸手扶住他,看着父亲苍老了不少的面容,他不也是为了我吗?对于父亲,自己又怎么下的了狠手。
“父亲,你这是叫做儿子的如何是好呢,我只想做个普通人,就算现在做不了了,也让我做个普通魂吧,为什么要想出这种法子?他把父亲轻轻扶着,慢慢的下了楼,打开父母房间的门,把他放在了母亲的旁边,帮他盖好被子。惊醒了母亲。”
“方方,你父亲怎么了?”母亲的眼睛没有完全睁开。
“父亲在客厅的桌子上睡着了,我刚好下楼方便,看到他,就把他扶过来了,可能是太累了吧。”他不得不对母亲撒谎,母亲永远都是最善良的,他不想母亲知道父亲想做的事。
“这样啊,那你快上去睡吧。”母亲对着寸子笑着。母亲的笑是多么的温暖啊,寸子心里想着,退出房间,关上门。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默念着:“回去回去回去。”
眨眼间,寸子又坐在了钥匙齿上。寸子和令早就通过上次的打斗发现灵魂附体的时候,身体会特别强健,因此今天寸子才毅然迎上父亲,像刚才那一击,父亲今晚绝对没办法再来这个房间了。
听着令均匀的呼吸声,看来这家伙什么都不知道,睡的正香呢,寸子不禁扬起了嘴角,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嘿!”寸子睡的正香呢,昨晚太折腾了,忽然感觉有人在推他。
“别闹了,让我再睡会。”寸子翻了个身。
“嘿!寸子,起来呀。”
“谁会这个时候叫我啊?我可是在钥匙里呢。”寸子还模模糊糊的,这声音是令的啊,今天又没事,叫我干嘛啊,寸子翻了个身子继续睡,但是怎么会有人推自己啊?令是推不到自己的!而且声音的发出源好像就在自己的耳边!
寸子一下子睁开眼睛,一张脸正在自己的眼前不到十公分。
“啊!”
寸子吓的往后一蹦,这不是令吗?
“嘿,伙计,你想吓死我啊?”他拍拍胸口。
突然!他把眼睛睁得老大!使劲的眨了几下眼睛,确定这个和自己一样大的家伙是令。
“令!”他一把抓住令的手。“你怎么在这啊?”
“我也不知道呀。”令满脸的笑容,摊开双手。“我早上醒来就在这了,原来这真的不错嘛,嘿嘿。”说着,令还四处张望着,看看这翻翻那的。
寸子一下子懵了,这傻子该不会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别四处看了,快点快点,你现在闭着眼睛,心里不断的想着,灵魂附体。”他一把把令拉起来。
“好吧,我还没看欣赏完呢。”令撇撇嘴,闭着眼睛,嘴巴不断地默念着。
寸子盯着他,只见令的身体开始模糊起来,忽隐忽现的,寸子那是憋着一口气不敢出,直到看见令彻底的消失在了自己的面前。
“呼”这口气终于可以吐出来了。寸子暗道,有惊无险啊,这灵魂离体太久可就回不去了。
“哈!”一声大喊出现在寸子的耳后。
寸子吓的一蹦,一转身,发现令正在自己身后,心马上凉了下来,不好的预感在心底萌发。
“你不是回去了吗?”
“我刚才一回到身体,还来不及做什么,眼前一花就回来了。”令还是对他保持着微笑,好像根本不在乎。
“你等我一下。”寸子闭上眼睛嘴里默念着,睁开眼睛时,自己已经控制了令的身体。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令进不来我反而进得来,难道昨晚受了父亲的暗算?不可能吧?昨晚父亲被自己打晕了,没有这个机会。但是,这又是怎么回事!
“令!快点,你再试试!”
令见寸子严肃到快要抓狂的样子,也不再开玩笑,闭上眼睛默念,“附身合体……”念着念着,觉得身体越来越轻,越来越轻,然后忽的一下沉重下来。睁开眼,是天花板。但是!还不到眨几下眼睛的时间,眼前的景象又开始模糊,灵魂好像抽离了身体一般,然后一眨眼,身子一轻,自己面前又变成寸子了,准确的来说是满面愁容的寸子。
寸子急的都快把下嘴唇咬裂了!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令回不到身体了,我却能回!寸子一咬牙,没办法了,赶快去问父亲!希望他已经醒了!想到这,寸子大步冲下楼,打开父母亲房间的门,没有人?母亲应该是去做饭了。没有停顿,立刻跑向客厅。
只看见父亲出乎自己意料的坐在桌子前,气定神闲,怎么看也不像是昨晚被自己重击了的人。
“父亲,这是怎么回事!”寸子对着桌前的中年男子怒目而视。
男子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里说不出是什么神情,端起手里的茶杯喝了一口,又看了一眼他着急的样子,开口了:
“你肯相信自己拥有至少一半龙的血统吗?”
“你!”寸子正准备转头就走,可是才踏出去的右脚硬生生的缩了回来,咬紧牙关,为了令,自己不能!自己不能就这么走了!
“跟这个有关系吗?”寸子紧了紧拳头。
“当然有。”男子放下了杯子。“正是因为你拥有龙的血统,你的灵魂很强大,你使用过令的身体后,对他的身体产生了一些改变,如果我猜的不错,这幅身躯的力气增大了很多,不只是力气,或许速度,反应力,整体的素质都有很大的提高。”
寸子一下子就联想到了第一次灵魂附体的时候,自己手臂碎木棒的情景。
“正因为如此,他的身体已经有些不同,已经跟他的灵魂有些不匹配,昨晚你强行使用他的身体,令他们的差异变得更大了,他的灵魂已经不足以控制这强大的身体了,简单的来说,就是他的身体可能已经不把他的灵魂当做主人了。”
寸子的心猛地一跳!
没想到是我!
没想到是我害了令!
毫无顾虑的附身合体!
毫无私心的帮自己!把自己送回父母的身边!
想到令那阳光的笑脸,寸子的心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