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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雷让走到银虎跟前,蹲下来伸指戳了戳他的后脑勺:“喂,小老虎,你不用这么丧气。”

银虎正郁闷着,也不抬头,只转了转圆耳朵表示听到了。

雷让抓了抓头发,嬉笑道:“你看,蜜糖还在昏迷,至少要睡上整晚才会醒。狄克就算陪她一起睡,也发生不了任何事情。而且……。”

雷让收了笑容,凑到银虎耳边,故意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我保证,明天狄克就不能独霸着蜜糖了。”

银虎耳朵不转了,转过脸露出一只眼睛狐疑地睨雷让,嘴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呼噜声。

雷让又嘿嘿笑了起来,蓝眼睛眯起,竖起食指摆了摆:“你耐心等到明天吧。”

林嘉一直昏睡到第二天拂晓才醒过来。她睁开眼就看到一双如天空般蔚蓝的澄澈眼睛,那双眼睛里清晰地映着自己因病弱而略显憔悴的面容。林嘉呆了呆,本还迷蒙的意识渐渐恢复清明。

狄克见她醒转,高兴得弯了眉眼,目光如水般温柔,低喃道:“你没事了,真好。”

再朴实不过的一句话,却令林嘉心头暖意融融,差点红了眼眶。都说病中的人比平时脆弱许多,她还真应了这句话。

“让你们担心了……。”林嘉的声音有点哽咽,好不容易才克制住激动的情绪,没有掉下泪来。她被金雕劫持后,真的很害怕自己再也见不到狄克他们了,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回到了他们的身边,此刻心里颇有劫后余生的感觉。这些天的经历有惊无险,宛如一场噩梦,幸好梦醒得快。

[初春,公园里,浅绿色长椅上。

围着粉红围巾的女孩,低头轻泣。

乌黑柔亮的长发松松束在脑后,额前的刘海遮住她含泪的眼睛。

走过一对相拥的恋人,奇怪地望了她一眼,低语几句,打消了坐到长椅上的念头,悄然走开。

听到了他们说的话,女孩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从粉红的毛线包包里抽出面纸,拭去了睫毛上挂着的泪珠。

抬起头,她有一双很大很黑的眼睛。

这时,走来一人,停在她面前。

一位穿着蓝色毛衣的年轻男孩,男孩放下手中的东西,慢慢走近,感受着女孩平缓温暖的呼吸,默默坐到她身旁,一言不发。

女孩荡起一丝温柔的微笑,依旧面朝阳光,丝毫看不出前一秒好像在伤心。

温软的小手伸过去,握住男孩的手:“我闻见花香了。真的是春天来了。”

男孩肯定地点点头:“是春天。花儿像你的围巾一样粉红。”

“刚才你在哪儿?”女孩儿仍旧没望向他,只是低下头。

男孩沉默着,半天才低声说:“我一直在旁边看着你。”

“那……你都看见了?为什么不出声?”还是很轻。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很害怕看见你哭……抱歉。”男孩窘迫低头,不敢看女孩,但是他握紧了女孩的手。

“你真是个……傻瓜。”

好久,女孩才咬牙嗔怪。

男孩关心地扶起女孩,抱住她柔弱的肩膀:“天还是很冷的。我们回去吧。给你……。”

说着递过女孩一直使用着手杖。心痛地看着女孩那双乌黑美丽的大眼睛——尽管那么美,却什么也看不见。

我真想让你能看见我的脸。但是,我又不愿让你看见人世的伤心。

一年后。

同样,初春,公园里,这张浅绿色长椅上。

仍旧,只有这个穿着粉红毛衣的女孩独坐。

抱着一件蓝色毛衣,小脸埋在带着恋人熟悉气息的毛衣里低声抽泣。

只不过,不再有人会像那时一样,默默坐到她身边握住她冰凉的手,轻声告诉她:“我一直在一旁看着你。”

因为,男孩走了,走之前送给女孩一件礼物——光明。

一年前,女孩不知道,男孩已经是血癌晚期,他留给女孩的是他的眼角膜。

他以为让女孩看见了美丽的世界,其实他不知道,他让女孩在见到他第一眼时,便看见了这人世间最残酷最绝望的伤心。

光明,有时竟然是黑暗。

每次一睁眼印入眼中的就是这座洁白威严的宫殿,不管白昼还是黑夜,我能眺望到的就是宫殿的墙壁。

无论何时,美丽的侍女总是恭敬顺从的跟随在我左右,照顾我所有的起居饮食,她们眼睛看着地面不敢抬头,也从不跟我说话。

我偶尔主动跟她们说话,她们的表情突然从恭敬变得恐惧,吓得连连后退,好像生怕沾染上我呼出的空气。

可是,即便眼中惊惧的光芒那么强烈,她们也紧闭着嘴唇不发出声音。

我苦笑,望着她们惨白的脸明白这是为什么。

十几年前那位宫女的惨死至今是她们每晚的噩梦,死因只不过她对我说了一句话:少主,你的武功真好。

就是这么一句由衷赞美的话、这么一句真心为我开心的话引来杀生之祸。

她的脖子被邀约宫主柔软的丝巾折断。

从此以后,这移花宫内除了两位宫主再也没人和我说话。

宫主当然很疼爱我,也很严厉,我很敬重和依赖她。

但是即便我在敬重宫主,有些话我也不可能对她说。

比如今夜,比如此刻。

我独自一人站在悠悠明月下,欣赏着夜幕下泠清飘舞的花影,侍女们都悄悄躲入黑暗,因为她们不愿意听我此时的自言自语。

“我好孤独。”

不知道我这一生是否就这样“幸福”而孤独的完结,移花宫真的如同人间仙境,锦衣、玉食、洁净、美丽。世人眼里我便是这仙境佳公子。

我知道书中有一个词大约可以形容我。

玉树临风。呵呵,美玉无暇纯净高贵,却也冰冷、却也孤苦。

很久了,我的双手除了感受过剑的冷冰冰,就是宫主手指的冰冷彻骨光洁如玉。

触觉传到心灵的全是寒冷,我不知道何谓温暖,何谓喜悦,我只懂得以宫主的赞赏为温暖,以宫主的开心为喜悦。

然而,有多少年没听过宫主的赞许、没见过宫主的笑颜了?

十年了吧。

不过,我有点欣喜,因为,我隐约感觉到公主这几天有些不同了,好几次我无意中见过她独自一人偷偷的微笑。

微笑诡异凄美甚至带点残酷,但终究她笑了,这十年来我头一次有一点喜悦,犹如即将见到久别重逢的故人那般奇异的喜悦。

不知道宫主的笑能否改变我一成不变的命运呢?

又或者,其实,我的命运早就被注定从未改变呢?

昨夜风雨拂花枝,今晨香随花满楼。从没有人有他这般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初次见过他的人也不会认为他其实双目失明。一个从未见过光明的男人怎么会知道光明呢?可他偏偏让周围的人真切体会着光明。一个从没见过花开花谢百般娇艳千番凄美的人怎生得怜花护花之意?可他偏偏懂得种花、养花、甚至护花、惜花。每一个纤纤弱女子都能从他那里得到无微不至的怜爱呵护,这种怜惜是天生的、是自然的、是纯洁的、是温暖的,有时甚至是让人惬意享受而不自觉地。他的怜惜爱护不是出于大男人主义的施舍、也不是出于****使然的故意,更不是道貌盎然伪君子的假惺惺。爱护怜惜浑然天成,丝丝扣扣真情流露。如果他爱上一个女人,那这种关怀更加小心翼翼,谨慎而又无微不至,小心谨慎到他用生命守护后,女子仍旧觉察不出。他不是自卑,而是本性崇尚自然无为,让别人自然拥有他的爱护。于是,很多红颜边懵懂不知地享受,边刻意地苦苦追求远处难以触及的幻境,忽略身边唾手可得的幸福。直到,缘尽情灭。夜来箫声孤合奏,谁人相伴和琴音。眼前虽然一片黑暗,心中却满盛阳光,从他的笑,从他的言语,从他的动作无不透着温暖,然而,却没有人能为他分担黑暗。名目人只知道他带给自己安全温馨,却不晓得他也需要名目人告诉他很多事情。白字黑字的信,青山墨水的画……很多,他看不见。于是他只好请人帮他,他只能想到最亲的几个人,兄长,兄长去后是好兄弟。花香可以闻,水甜可以尝,可是亲朋好友书写下来的字,他没办法靠自己知道。给予别人的同时从未想过索回,只有这种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无助和无奈,无论心中多么急切、多么焦虑,他也不可能成为第一个知道信中内容的人。陆小凤曾经说过很佩服他听觉的话,他只淡淡道:“没什么,这只是我的生存方式。”这句话很淡然从容,其实也很伤感无奈。春风到人间花开透]

林嘉脑中已是一片混沌,红着脸呆呆看着狄克,早忘了责备他,相反胸腔里还擂鼓般咚咚直响。以前总听人说什么美色惑人,她活了二十几年,今儿才算真正体会到这话的真谛。同样是白发美男,银虎是充满朝气又带点呆萌的阳光帅哥,而狄克嘛,按前世的说法则是成熟睿智的腹黑俊男,他们俊得各有千秋。最重要的是,他们心地都很纯良,对自己真心相待不离不弃。

这下林嘉什么缱绻的想法都没了,举起手毫不犹豫地甩了狄克一巴掌:“狄克,冷静点!快放开我!”

林嘉急忙坐起身整理好衣裙,不敢去看狄克。回想起刚才的迤逦画面,她感到自己的脸比发高烧时还要烫。忽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狄克刚才的动作并不很生疏,那他从何学来这些技巧的,该不会已经演练过了吧?林嘉因这个突生的荒谬念头,渐渐冷静下来,心里竟隐隐有些不快。

狄克见她正在呆呆出神,看起来有点不开心,还以为自己弄疼了她,忙道歉:“对不起,我醒来你平安地躺在身边,一下没控制住,忘了你身上还有伤。是不是碰到伤口了?让我看看。”林嘉摇摇头:“没有,我很好,也没有生气。”

“那你看起来很不高兴。”

林嘉低下头咬了咬唇,她还是想问清楚,不然心里老不痛快。林嘉吸了一口气,支支吾吾地问:“狄克,你怎么会接吻,我觉得你好像很有经验似的。”

狄克爽快地说:“多亏了雷让,他说要追女孩子,就得学习X技术,给我看了很多有意思的图书还有小片,让我照着学。”

一只乌鸦呱呱叫着从林嘉的头顶飞过,她抽着嘴角无语地垂头。诱哄呆萌的半兽走上YDXE之路,果然是凯恩雷让之流才做得出来的囧事。

外面忽然传来银虎气恼地低吼,随后帐篷一阵剧烈晃动。帐篷被狄克从里面拉上了拉链,银虎进不来,他一爪子划破篷布,毛茸茸的虎头从破口处钻了进去。

他一大早醒来听到帐篷里面传来奇怪的响动,还嗅到了狄克发情的气味,惊得炸了毛。狄克这个阴险的混蛋,仗着他是人形,趁着自己睡着的时候居然占林嘉的便宜!

要不是怕伤着林嘉,他恨不得将帐篷掀翻,跟狄克打一架,管他是不是首领兽呢!反正他不承认!

狄克并没有显露出任何心虚的神情,气定神闲地注视着两眼喷火的白虎,淡淡地说:“银虎,你吓着嘉了,她才刚好点,不能再受惊吓。你已经成年了,别整天咋咋呼呼的。看你把帐篷都弄坏了,是想让嘉睡野外吗?”

林嘉偷偷斜了眼狄克,心中万分鄙夷,惊吓我的人就是狄克你好不好?!我才一睁眼就被你吃了那么多豆腐……

狄克像是感应到了林嘉的心声,回头冲她咧嘴一笑,白牙炫目。林嘉忽然觉得脊背窜起凉意,赶紧低头数蚂蚁,真不愧是首领兽,气场太强大了。

银虎的眼睛瞪得溜圆,尾巴僵在半空,气得胡子不停颤抖。此时此刻他已不能用惊愕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见过无耻的人类,从没见过这么无耻的狮子!狄克倒打一耙的功夫已臻化境了啊。

“嗨,一大早的可真热闹啊!”雷让的声音适时响起:“蜜糖,我给你烧好了水,你要不要擦擦身子?”

林嘉如蒙大赦,连忙道:“要的,麻烦你了!”她必须马上中止两只兽兽幼稚的争宠戏码。

林嘉探身摸了摸银虎的一只前爪,宽慰道:“银虎,狄克没对我做什么出格的事。你听话,先出去吧。帐篷要是弄塌了,我今晚可真的只得睡野外了。”银虎冲狄克喷了一下鼻子,低头舔了舔林嘉的脸,顺从地退出帐篷。

狄克把林嘉抱出帐篷,雷让伸出手:“先让我检查一下蜜糖的伤势吧。”狄克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不情愿地看着雷让将林嘉抱走。

“雷让少校,检查之前先让我梳洗一下吧。”林嘉恳求道。这都三天了,除了昨天醒来的时候简单地用毛巾蘸水擦了把脸和手脚,她没有好好清洗过身体。昨晚发了一身汗,更是觉得全身黏糊糊的难受得紧,亏得狄克居然还亲得下去。此刻回想起来,林嘉又觉得狄克也挺二的了。

“没问题。”雷让将她抱到一块做遮挡的岩石后,那里放着两个装着温水的铁桶。

雷让从背包里翻出洗干净的毛巾和一小瓶沐浴液:“蜜糖,你的伤没好,不太方便,我来帮你吧。”

林嘉瞥了眼一脸坏笑的雷让,断然摇头:“不必了,我自己洗就行了……。”

雷让笑哈哈地挥手打断林嘉的话,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蜜糖,这不行,难道你又忘了近身守则吗?而且,照顾一名受伤还在生病的美丽女士是我作为医生的职责。”

林嘉眉心直跳,雷让的级别果然比凯恩高,凯恩至少还想在她面前装装绅士,雷让根本没皮没脸,随时随地将自己好色无赖的本色毫无保留地展示给她看。

雷让完全不在意林嘉的白眼,自顾把毛巾放进铁桶中,搓了两把后拧干,扭头笑眯眯地看着林嘉:“蜜糖,你要自己脱衣服呢,还是我帮你脱?”

狄克清冷的声音幽幽飘来:“你帮嘉脱,我就帮你脱。”

毛巾从雷让手里滑落,掉到了水桶里,溅了他一脸的水珠。雷让双手猛地抱胸,表情夸张地瞪着狄克:“你想劫我的色?我对男人,不,对所有雄性都没兴趣!!”

“我也一样。”狄克走过来,一把抓住雷让的后衣领,将他拖走:“所以我不会让你帮嘉脱衣服的。”

雷让抬头看了看天色,笑得一脸狡诈:“狄克,我亲近不了蜜糖,你也没机会了哟。”

狄克一怔,正想问个明白,身体猛然一僵,神情变得古怪。他猛地昂起头大吼一声,身体剧烈颤动,眨眼间变成了一只浑身雪白的雄狮。

雷让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看着懊恼不已的狄克,摸着下巴自夸道:“我真是个天才!特制药果然大大缩短了半兽异变排斥反应的周期。得赶紧再研制一些出来,不够用啊不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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