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正月的上半月，大多时间都是走亲串门。来来往往间，寒假很快就过去了。
潭定区教办主任林茂兴，对学校具体的教学业务不太关心，一般只是对各学校的总分排名情况大致了解一下。
农历正月十三，潭定区教办组织全体成员召开了新学期第一次工作例会。会上，教研室主任明树通报了上学期末初三年级统考成绩。
因为有了陆建忠的反映，林茂兴最终决定将陈卫红调动到潭定乡的一个最偏远的村校，所以，林茂兴对陈卫红的成绩特别留意了一下。这一留意不要紧，林茂兴发现陈卫红的教学成绩竟然是如此的优秀，心里有了些疑惑。
农历正月十四，潭定区教办组织召开了辖区内的校园长工作例会。
会后，林茂兴留下了陆建忠，把明树交来的潭定区初三成绩统计表递给陆建忠：“陆校长，你看了初三成绩统计表吗？你反映陈卫红老师的教学成绩很差，这是怎么回事？”
上期末陆建忠了解了全区的初三统考成绩后，就一直喜忧参半。喜的是学校的总分名次前进了一名，前十名、二十名的学生人数都有了增加，这意味着中师中专上线人数将实现零的突破，甚至还可能达到五六人，重点高中上线人数将较大幅度增加，这将是一地乡的历史性突破，甚至还将创下潭定区的升学成绩新高。忧的是陈卫红所教的两科成绩，居然名列全区第二名，如果林茂兴问起这事，怎么说？
听到林茂兴的问话，陆建忠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搬了出来：“林主任，感谢你们领导的关心，在上期的初三统考中，我们学校总分名次前进了一名，中师中专上线人数，很有可能在这个年级突破零记录，甚至可能创下潭定区的历史新高。重点高中上线人数也可能大幅度增加。这都是您领导有方，是教办领导关心帮助的结果。”
“五册末的统考，你们学校是取得了优异的成绩，祝贺你，你也确实辛苦了。你能够说说陈卫红老师的怎么回事吗？”
“计划没有变化快，这个事情变化太快了。陈老师半期考试成绩确实很差，后半期，学校领导加强了对他的督促和指导，班主任及各科任老师帮助他改变了方法，所以，成绩有了较大的提高。这里，我向林主任检讨，没有学会用动态发展的眼光来看待一个新教师。”
“你说陈卫红不受学生和家长的喜爱，前几天，你们乡政府办公室李主任、经营站曹站长，包括你们一地乡中心小学的教导主任罗明秀都给我打来电话，要求挽留陈卫红老师，这又作何解释？”
陆建忠额头开始冒汗，嚅嚅地说：“林主任，他们也来找过我。”
林茂兴冷着脸：“我知道他们来找过你，而且，还知道你给他们说，调走陈卫红是教办的决定。”
“老领导，这事让你为难了，我当时也是随口说说，不然，在他们面前我下不了台。”
“你下不了台，我就下得了台。你是知道的，曹子权的哥哥，是区公所分管教育的曹子文副区长，他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你想想，怎么把这个屁股揩干净吧！”林茂兴丢下一句话，离开了。
陆建忠惊出了一身冷汗，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
农历正月十六上午八点半左右，陈卫红就来到一地乡中心小学校，打听着找到校长办公室。
一地乡中心小学校校长代光华坐在办公室桌前，埋着头在工作笔记上写着什么。
陈卫红轻轻地敲了敲门：“代校长，在忙啊？”
代光华抬起头看了看：“你是陈卫红老师吗？”
“是的。代校长，我是陈卫红，来向你报到。”
代光华笑了笑：“欢迎你，陈老师。我现在正忙着一些事情，教职工大会九点开始，地点在五年级一班教室。你先去那边坐坐。”
“好的，代校长，你忙，我不打扰你了。”
陈卫红找到五年级一班教室，一名工人正在打扫卫生。看到陈卫红进来，友好地笑了笑。
陈卫红主动招呼道：“师傅贵姓，这么早就开始忙碌起来了啊？”
打扫卫生的工人客气地回答：“免贵，姓马。我们做后勤的，要早点来做好这些准备工作。你是新来的老师吗？原来好像没有见到过你。”
“是的，我这学期才从一地乡中学调过来，姓陈，叫陈卫红。”陈卫红说着，帮着整理桌子。
马师傅赶紧客气地劝阻：“陈老师，别客气，你先坐坐，这些活，我一个人就行。”
两人边聊边干活，不一会儿，将教室打扫干净、桌凳摆放整齐。
马师傅给陈卫红道声感谢后离去，陈卫红在后排找了个角落坐下来。
教师们陆陆续续来到会议室。陈卫红看了看，全是陌生面孔，就低头看着一带在身上的一本杂志。
突然，一个老师走到陈卫红面前：“陈老师，你调到我们学校来了啊？”
陈卫红抬头一看，是古斌。赶紧站起来，笑了笑：“古老师，你好。我本期调到潭定小学来了。”
古斌高兴地握住陈卫红的手：“好啊，这下我们学校的篮球实力大增了。”
九点十分，一地乡中心小学校新学期开学工作会正式开始，会议由校长代光华主持。
代光华微笑着对大家说：“老师们，可能假期过的还没有尽兴吧，新的学期又开始了，大家又要忙碌起来了。在这里，我首先给大家拜个上半年！”一个小幽默，引来一阵笑声。
首先是教导主任许多秀讲话。许多秀对上学期的教学成绩进行了简要分析和总结，对教学六认真的检查情况进行了通报和点评。接着，对本学期的教学工作安排进行了简要的介绍，对教学常规管理进一步明确了相关要求，特别强调必须手写教案，而且，原则上每节课的教案不得少于两页。最后，对教研活动的安排与要求，进行了布置。
教导处副主任康建平对班级常规管理、体育工作等进行了布置。少先队大队辅导员周琴对少先队活动、艺术教育等工作进行了布置和安排。一地乡中心小学校党支部书记夏文明就党建工作、教师职业道德建设等工作提出了相关要求。
最后，是代光华讲话。代光华传达了区教办开学工作会议的精神，对上学期教师工作责任心方面存在的问题及原因进行了分析，对一些典型的拖拉、违纪以及不敬业等现象进行了批评，对前面几人的工作布置和要求进行了补充和强调。
陈卫红想，怎么一直没有听到对自己的工作安排呢？虽然有些纳闷，但仍然认真倾听领导讲话并记录。
会议结束时，代光华终于说到了陈卫红的去向：“这学期，我们学校有两位代课教师辞职，一位民办教师因为违反计划生育政策被解聘。区教办给我们安排了一位年轻的新教师来充实我们的队伍，我们另外聘请了两位代课教师。经学校研究决定，调来的陈卫红老师安排到丰咀村小学，代课的田清贵、游增富两位老师，分别安排到云坝村小学和富关村小学。会后，请三位新老师，和这三个村小学的负责教师留下来，教导处两位主任给你们办理工作交接手续。”
把自己分配到一个村校去，陈卫红怀疑自己听错了，认真回想一下，代光华确实是这样说的。
散会之后，陈卫红强忍住怒气，在教室门口等着代光华，尽量挤出笑容地：“代校长，上期末，陆校长在会上宣读了一个通知，说我调动到一地乡中心校工作。可是，现在怎么把我安排到丰咀村小学去了？是不是搞错了？”
“丰咀村小学是潭定乡中心校管辖的一个校点，属于潭定乡中心校，这没有错啊。”代光华有些爱理不理人随口回应。
陈卫红有些急了：“怎么会这样，我不去。”
代光华威严地盯着陈卫红：“这是集体研究决定的，去不去随你。如果到时没有去上班，学校会按相应的纪律来处理的。”
陈卫红带着怒气，提高了声音：“怎么处理？你们已经把我安置到偏远的村校了，还能怎么样？开除我？”
代光华见年纪轻轻的陈卫红居然敢用这种口吻给自己说话，加上旁边有许多教师正在观看，觉得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也提高了声音：“不排除这种可能，学校的制度和纪律摆在那里。”
想到自己辛辛苦苦读了这么多年书，考了一个学校，有了一份工作，满以为能够为父母师长争光，能够报答家人，可是，现在却遇到这样的结果。
“代校长，你们不要欺人太甚！”带着些绝望的陈卫红悲愤交加地大声吼道。
刚开学，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被陈卫红纠缠了这许久，代光华也是一时火起，猛地一拍桌子：“欺负了你又如何？你也不看看你是谁？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陈卫红见代光华这样盛气凌人，说话这么难听，还拍着桌子冲自己发火，实在是忍无可忍，盛怒之下，也用力向桌子猛击一掌。
这一击，可把代光华等吓了一跳，随着一声巨响，一张扎实的学生课桌，从中裂成两半。
陈卫红满腔的冤屈开始发泄，左手一把抓住代光华的衣领，紧握右拳，盯着代光华，一字一顿地说：“代光华校长，你拍什么桌子，你要做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收拾我！”
陈卫红气急之下用力太大，衣领将代光华勒得喘不过气来，看到刚才陈卫红展示出来的功夫，生怕陈卫红的拳头向自己揍来，赶紧断断续续地低声说：“陈老师放手，有话好好说！”
见此情景，康建平、许多秀等领导和老师赶紧走过来，有的指责陈卫红，有的则在一旁劝说。
陈卫红依然左手抓住代光华，右手紧握拳头，双目紧盯着代光华。
教导处副主任康建平年轻气盛，想在领导面前表示一下忠诚，猛地一把抓住陈卫红的左手腕，试图将陈卫红拖开。陈卫红迅即松开抓住代光华的左手，轻抖手腕，用寸劲功夫猛地将康建平摔出几米远，跌坐在地上。随即，再次抓住代光华的依领，怒目环视一圈：“谁不怕受伤，就上来。再来一个的话，我不会再这样控制力度了。”说完，右脚一个侧踹，实木教室门应声破裂。
其他教师见状，不敢再去拉扯陈卫红。更多的老师围拢过来，纷纷进行劝说。
代光华见状，连忙低声说：“陈老师，有话慢慢说，有事好商量。先到我办公室去吧。”
确实，这事有些怨不着代光华。上期末放假时，林茂兴把代光华找去办公室：“你们学校又有一名民办教师因为超生被解聘了，现在缺老师不？”
代光华连忙叫苦：“当然缺了，这点工资，代课老师不好请，更稳定不下来。”
“那好，我给你调一个才从师范学校毕业的中师生来，你先让他去条件最艰苦的地方锻炼锻炼。”
“好啊，谢谢领导。中师生的话，要稳定得多。不过，不知这个老师的业务水平如何？中心校都还缺业务骨干。”
“年轻人，先让他下去锻炼锻炼吧。”林茂兴的一句话，决定了陈卫红的命运。
有了领导的招呼，本学期学校研究人事微调时，代光华提出来，把陈卫红安排到条件最艰苦的丰咀村小学，学校其他领导根本没人认识陈卫红，自然没有意见，一致同意了代光华的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