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厢房里,乔黄氏哭着断断续续地把乔玉的事情跟乔珍说了一遍。
“什么?这……。”乔珍听完真得是被惊到了,实在是不敢相信会出这样的事,章礼全醉酒后竟然强了乔玉,而且完事后还毫无担当地拂袖离去,最后让乔玉觉得受了辱上吊自杀身亡。
“珍儿,这事情千真万确啊,章礼全今儿个上门来问当年你为啥没有赴约之事,我和你爹便把这事儿跟他说了。我们觉得心中有愧,我就去厨房亲手整治了一桌酒菜留他吃饭,谁知道一片好心却给当成了驴肝肺,竟然……我的玉儿呀……都是爹和娘害了你,要是不留那畜生吃饭,也就不会有这档子事……。”
乔黄氏伤心不已地说出这话后,乔珍却蹙起了眉头,这么多年了她对当年章礼全约自己去庆红茶坊,最后却爽约,再后来便再无后文的事一直都有些耿耿于怀。尽管现在已经淡了,但始终还是想知道原因。所以听养母这样说,便追问道:“娘,当年章礼全约了我在庆红茶坊见面最后却爽约,到底是怎么起的?你今日告诉我好不好?”
“啊?这个……。”乔黄氏这才回过神来,这只顾着哭诉,一不小心把当年的事儿带出来了。这件事她和乔二奎除了觉得对不起章礼全外,其实也还觉得对不起乔珍。所以一直不肯说出来,瞒了这么多年。但今日说到这事情,也露出了口风,似乎再瞒也瞒不住了。思虑一番,乔黄氏拿帕子出来抹泪,道:“珍儿,这事情是我和你爹对不起你,但当年我们也是没法子,给乔永贵逼得……。”
于是接下来,乔黄氏吞吞吐吐地把当年的事跟乔珍备细说了一遍。说完以后,再次重复当时两口子的不得已。
乔珍听完怔怔地看着脚下那一小块地方,半天不言语。先是觉得了然,后又觉得惘然。心情十分复杂。知道了当年原来两个人是因为这样的原因错过了,并不是对彼此没有信心或者不爱,这让她心里没有了心结,只觉释然。可是,即便知道了,隔着岁月的烟云回望,难免心里还是有怅惘和一丝心酸。
“唉……。”她终于长长地叹了口气。
一旁坐着的乔黄氏说出当年的事后一直紧张地盯着乔珍,生怕她说出什么怨恨的话来。最后见她不过是长长地叹出一口气,这才将一颗提起的心放下。嗫嚅着,乔黄氏去拉乔珍的手,“你可千万不要怪我和你爹呀,这些年我们瞧着你和姑爷过得也挺好……。”
“娘,别说了,这事儿都过去了。就算我计较不也是没用不是。”乔珍打断她。
“你能这样想就好。”乔黄氏紧紧攥着乔珍的手道,复又说:“那你说,玉儿的事该怎么办好?我们要去告官么?”
乔珍心里头对乔玉的死其实觉得有愧,不管到底章礼全有没有对乔玉做出不齿的事让她上吊自杀殒命,可是章礼全这个人不是因为自己才和养父养母一家人如此接近的吗?如今乔黄氏问是否要告官,要是这事情是真,自然是要告官的。可是要是不是真的,那告了官到最后可不是要让乔家颜面扫地,乔玉的名声也全毁了,即便她死了也被安上了个恶名。再说大点儿,乔玉在名义上还是她的妹子,有了这样的名声,恐怕对自己,对信国公府也有影响吧。
“那娘,您和爹还有弟弟是怎么想的?”乔珍问。她也拿不准该怎么办所以才把这问题又抛了回去。
乔黄氏呢其实在乔珍和李弘济两口子来之前,一家人已经商量过该怎么办。就是要去告官,让章礼全吃官司。就算他是皇帝新封的侯爷,可是只要得到乔珍那边信国公府的支持,乔家不会怕他。自己的女儿死是他造成的,自然要告他。
“我和你爹,还有你弟弟都商量过了,这事情我们一定要去衙门里告他,不然我的玉儿也死得太冤了。”乔黄氏愤恨说道。
乔珍本来想开口说,要不去找到章礼全问一问再说。可是她又想到,即便是找到章礼全问了,章礼全再怎么解释这事情跟他没有关系,他也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怕也是无用。因为养父和养母绝对也不会相信。看来这事情也只有交给官府了。
要是章礼全是清白的,那么想必衙门会审问出来。要是他真做下了令人不齿的事情,衙门里也会审问出来。很明显比起乔玉的名声来说,大家更加重视的是真相。是啊,连自己也想知道真相是什么。
于是乔珍道:“既然你们都已经决定了,那明儿一早就去提刑司衙门呈上供状告他罢。”
得了乔珍这句话,乔黄氏定了心,她就怕要是自己家告身为永嘉侯的章礼全,告不下来。历来有句话叫官官相护。她怕自己家是民,告不下他这官。如今听乔珍的意思是支持乔家的,便打定了这要去告章礼全的主意。
“珍儿,只要你们信国公府站在咱家这边儿,章礼全定然会被提刑司衙门里的老爷判罪,让他以命相抵,以慰我玉儿在天之灵。”
“娘,我得提醒您一句,要是这衙门里的官儿审问出来章礼全没罪,那玉儿的名声可就全毁了,死了也不得安生,您想好了没?”
“只要不官官相护,我相信那章礼全一定有罪!”
“好吧,明儿我会让府里的管家去京师提刑司衙门给按察使打招呼,让他公平审案。”
“那好,就这么定了。明日一早我就让忠儿写了状子去京师提刑司衙门告章礼全。”
定下来这事,乔珍又陪着乔黄氏说了会儿话,安慰她且勿太过伤心之语。看看将近子时,李弘济便过来,让乔珍回府。乔二奎两口子也知道这不在丧家过夜的规矩,便把两人送出宅子,让他们回府去。
李弘济和乔珍上了马车,两口子就一起说乔玉这事情,乔珍便把乔黄氏的意思说了,说乔家一定要去提刑司衙门告章礼全,并且让信国公府帮忙之语,而自己也答应了。李弘济听完也把他从乔二奎和乔忠那里听来的话告诉了乔珍,说那两父子也是这意思,要去衙门里告章礼全。
“这事情要不见官,谁都说不清,而且也不安心。再说也唯有真相能服人,所以我也赞成他们去告章礼全了。”乔珍缓缓说道。
李弘济接话道:“这也是个理。可我担心到最后反而是你养父养母他们自取其辱。凭我对章礼全多年的了解,我觉得他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我们不相信又如何,到底乔玉上吊死了。也唯有真相能让我养父养母他们不再怀恨在心。哎,还是交给衙门吧,他们有法子弄清楚这事。”
“那我明日就派府里的管家拿我的帖子去提刑司衙门,请按察使严德明断此案,要他不偏不倚审出真相来。”
“嗯,好,就这么办。”
次日,乔忠果然写了状子去京师提刑司衙门状告永嘉侯章礼全****良家女子,以致其含恨投缳自缢殒命。按察使杜德接了状子,见是告得皇帝新封的永嘉侯格外重视,因为一早就有信国公府的一位管家到衙门里来递了贴子求见他,把李弘济的意思一说,要他不偏不倚秉公审案的意思。
所以接了乔忠递上的状子后,杜德立即派出公人拿了拘人的牌子去章家大宅传章礼全来提刑司衙门问讯。
那时,章礼全在章家大宅内正在陪自己爹娘说话,听外头小厮进来传话说,京师提刑司衙门派了公人来传他过堂,说他和一宗人命官司相牵连。乍听之下,他第一反应,是不是搞错了,所以便起身往外书房去。
到了外书房,让小厮把京师提刑司衙门的公人带进来。问到底是怎么起的。
那领头的公人便客客气气地把这官司都详细给他说了。最后说:“还请侯爷跟小人们走一趟。老爷那里才能交差。”
章礼全听完简直是震惊不已,没想到昨儿个那乔玉哭闹着说得一句话竟然成了真。难道,自己昨儿个真得对她做出了那样的事,她羞愤不已这才投缳自尽了?不会,绝不可能,他觉得自己绝对没有做出这种事情来。可是为什么,乔玉她会这么做。
想起十多年前,自己每次去乔二奎家里,见到乔珍后,那个七八岁跟着他跑的小丫头片子,仿佛还在昨日一般。可是如今,她却……
虽然昨日的乔玉让他讨厌,可要是自己真得酒后无德,对她做了不齿的事,让她含恨而亡,那自己真得是罪过大了。
既然乔家告了自己,那么他觉得自己理应去过堂,把这事情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