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沁心宫吃过午饭,乔璎珞才告辞回府。二公主又是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拉着她的手恳求她多进宫来看她。她从小就进宫,在这深宫里长大,宫中的规矩繁多,皇子公主都是分开来住在自己的殿中,平日里也很少来往,她一个人该有多寂寞啊!外面的世界那么精彩,她却不能出去看一看,确实是可怜。
乔璎珞忽然想起那天双双说过下月初八是她的生日,到时候应该可以摆两桌酒请客,不如让二公主过来府里玩玩,这样她也可以开心一下。
二公主听了这个提议异常兴奋,忙点头应承,到时候只要去和太后说一声,应该可以准她出宫。
回到晋王府,刚刚走到凤暖阁门口,就看见南宫瑜从天然居那边走过来。他手里抱着一只小狗,大概出生只有月余,身子小小的,全身上下除了头顶有一撮白毛之外,其他地方都是黑油油。小狗乖巧地趴在他怀里,似乎和他很熟。
“看我拿了什么回来,是不是很可爱?”南宫瑜向献宝一样把小狗举到乔璎珞面前,“我从避暑山庄带回来的,忠伯的狗生了好几只小狗崽,这只是最可爱的,所以就给我了。”
乔璎珞退后一步,不屑地撇撇嘴,“我以为什么好东西,不过是只土狗,哪有我见过的那些洋狗漂亮!”
“什么洋狗?你是说那些外邦进贡来的番狗吗?”
“是啊!那些狗才漂亮,毛茸茸的像个雪球那种才可爱,哪像你这只,黑乎乎的,毛短短的,难看死了!”她又瞟了一眼小狗,转身走进院门。
“你喜欢那些狗啊!那我下次进宫问皇兄要一只,皇兄最喜欢我了,肯定会给我一只最漂亮的。”他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错,一直都是笑嘻嘻的,跟在她后面走了进去。
听见南宫瑜提起南宫浩,乔璎珞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如果让他知道他最敬爱的哥哥是个衣冠禽兽,居然要强占他的老婆,不知他会怎样。不过,他是个傻子,就算知道也不会懂吧!
见乔璎珞的脸色忽然沉了下来,南宫瑜有点奇怪,“你怎么又不高兴了?是不是怪我没带你去避暑山庄玩?谁要你进宫不肯带我去!”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一想到那件事就难受,偏偏他还要不停地说。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进宫去不好玩?”他还在啰嗦。
她终于忍不住发怒了,“你有完没完?以后不准在我面前提宫里的任何人和任何事,不然我永远不理你。”
“你好不讲理,母后和皇兄都住在宫里,我不提他们怎么可以?”他嘟起嘴,也有些恼怒。
“那你去向你那些妃子们提去,别来烦我!”她说着就加快脚步进到屋里,回身就想把门关上。
南宫瑜忙冲上前顶住门,嚷嚷道:“我偏不走,你敢赶我,我就告诉秀姑要你罚跪。”
一听这话她更生气了,用力把他一推,他没防备,手里的小狗一下子掉下来,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就汪汪叫了起来。
他忙抱起小狗,细心检查了一下看看有没有摔着它,然后涨红着脸说:“我好心过来看你,又送小狗给你玩,你就这样对我,以后我再也不对你好了!”
说完,他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转身飞快地冲出去。
乔璎珞叹口气,走回屋里坐下。她并不想这样对他,可是想到南宫浩的无耻就不由自主发火,自然而然迁怒到他头上。
冬儿走过来看见,忙给她沏了一杯茶,轻声说:“王妃,你不要恼王爷,他今早回来就过来找过你几次,一直在等你回来,就是想送小狗要你开心。”
她瞟了冬儿一眼没有吭声,接过茶杯喝了一口。
冬儿沉吟片刻又说:“刚才天然居的一个小丫头过来借东西时说,王爷已经知道你昨天被劫之事,他一定是担心你受惊了,才会想着法子要你开心。”
他知道了?那他为何不问她被劫时的情况?而是送只小狗来哄她,这不像一个傻子的行为啊!
“其实王爷很喜欢王妃。我来王府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王爷对一个人这么好。”冬儿留意着她的脸色,“虽然王爷的性子是有些顽皮,但是心地善良,就算对我们这些丫环也从不打骂,最多就是调皮时捉弄一下。”
今天这丫头怎么了?帮南宫瑜说那么多好话。乔璎珞忽然想知道多点他的事,就问道:“你来王府时王爷有多大了?他是在王府长大的吗?”
“我十岁时来王府,算起来有七年了。那时王爷已经十五岁了,就在府里住着,一直是秀姑照顾着。”
“他为何不住在宫中?太后不是很喜欢他吗?”
“这个奴婢就不清楚了。也许王爷大了才搬出来住吧!虽然王爷没在宫里住,但是太后经常宣王爷进宫去相聚,皇上偶尔也会带王爷出去狩猎。”
“什么?他也会去狩猎?”乔璎珞莞尔,那家伙去打猎,只怕连一只山鸡也抓不到。
“是啊!王爷最喜欢出去玩了,狩猎那么好玩的事他怎会不吵着去?有一次还差点出事呢!”
“出什么事?”她问。
冬儿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那还是早几年的事了。好像当时发现了一头鹿,人人都顾着去追鹿了,没有顾上王爷,把他一人留在原地。王爷虽然会骑马,但是骑得不好,又胆小,没能跟上大队,后来就迷路了,一个人在山上转了半天。谁知又碰见了一头熊瞎子,当时差点就没命了,还好碰巧刘统领从山上经过,才把他救下。”
“你是说刘全海?”
“是啊!他本是一名镖师,王爷感念他的救命之恩,又见他武功高强,就把他留在府里当护卫总教头。”
乔璎珞记起她出嫁那天刘全海和连子城交手,见识过他的功夫确实了得,就算单打独斗,连子城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冬儿又说:“自那以后,王爷再去哪里刘统领不是亲自跟着就是派几个武功好的人护送,说是随时都要保证王爷的安全。”
乔璎珞总算明白了,难怪成亲那天有护卫跟着,刘全海他们来得也快,应该是随时防卫着。
不过,这件事好像有点古怪,皇上明知道南宫瑜不懂武功又是弱智,怎么会不让人专门保护他,而把他一人丢下,这也太不合情理了。还有这个刘全海,似乎也不像外表那么简单只是个武夫。
冬儿见她对南宫瑜的事有兴趣,不由来了兴致,把他这些年的有趣事儿一样样说给她听。这一说就说到了娶亲的话题。
南宫瑜虽然傻,但是年纪也不小了,太后就开始张罗为他选妃子。先后把柳迎春和王曼云许给他做侧妃。两个女子都是太后知根知底的,才放心给王爷。然后他又娶了明珠。至于正妃,就必须要找个名门淑女了。虽然他是傻瓜,但是终究是太后宠爱的王爷,一道懿旨下来谁敢不从?所以乔茂昌只能乖乖地把女儿嫁过来。只是南宫瑜对柳迎春和王曼云并不喜欢,从来就不找她们玩,也很少找明珠,倒是对乔璎珞似乎特别不一样,虽然有时发脾气使性子,但是终究是最在意的。
两人在屋里说了半天,双双走了进来说道:“小姐,明妃来了。”
门外站着一身素雅装束的明珠,还未开口,眼里已经流露出关切的神情。
“姐姐。”她的目光纯净,是真的关心她,“昨儿的事实在让妹妹担心,还好姐姐平安回来。”
乔璎珞一笑,“我没事,谢谢你。”
明珠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只管说。”乔璎珞知道她的性子温婉,这样吞吞吐吐的一定顾忌什么。
明珠沉默了一下,说道:“外间传言很难听,一直都在议论姐姐被劫之事,今早太后又召见姐姐,我怕……”
原来他们都不相信自己那番说辞。不过也是情理之中,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被劫匪抢去,不可能只是劫财那么简单,只怕人人都认为她已被奸-污了。
这种话有没有传到南宫瑜耳里呢?他会明白吗?不知为何,她居然有点在乎他的感受。真是好笑,一个自己不情愿嫁的傻瓜,这个一直想逃离的地方,她怎么会有不安的感觉?反正自己是一定要离开这里,以后也不想再见到他,根本不用理会吧!
“嘴巴在人家脸上,爱说啥说啥,我不会在意的。你不必为我担心了,谢谢你。”这王府里的女人,除了自己的几个丫环就是明珠对自己最好了,她心里还是很感动。
“那就好。”明珠笑了,“那我先走了,姐姐累了半天,歇息一下吧!”
乔璎珞要冬儿送她出去,向双双问道:“你去见了连捕头吗?”
“去了,连捕头很担心你,他说想见你一面。”
“我也想见一见他。”发生了这些事,她不知道以后会怎样。那个狗皇帝这次没有得逞以后不知还会不会打主意。还有太后知道这件事只怕也不会就此罢休,一定会以为她媚惑了南宫浩,说不定就会对她下手,毕竟皇室的尊严比她的命要重要得多。她以前看的那些书告诉她,宫廷就是一个充满险恶的地方,说不定什么时候她就会不明不白地消失。
“连捕头说明晚轮到他在凤暖阁守卫,到时候会找机会见小姐一面。”双双又说。
“好,你又像上次一样,做好准备。”她是一定要和连子城商量一下,无论如何都要尽快离开这里。
吃晚饭的时候,南宫瑜一直闷闷不乐地扒着饭,没有看乔璎珞一眼。柳迎春和王曼云你一句我一句地暗讽她已经不是个清白之人。秀姑不知为何这次居然没有出声制止她们,而是在一旁默默地帮南宫瑜布菜,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也许她的心里也是和她们一样对她起疑心吧。
乔璎珞想起那天晚上她说的那句话,要她见到太后时要注意说话,到现在她都不明白她那句话的意思。太后只是阴着脸并没有对她怎样,那么她应该没有说错话。只是秀姑为何要那样说呢?她又不知道南宫浩对她做的事,也就不可能知道她是在宫里被劫持的,那么她又怎么可能会知道太后召见她的真正意图。
乔璎珞偷偷观察着她的神色,觉得自己是越来越看不懂她。
第二天晚上,双双又像上次一样给连子城他们送糖水。谁知这次那个赵护卫却不肯喝了,说是自上次连子城受罚后刘全海就整顿军纪,加重处罚力度,吓得护卫们都不敢再违规。
双双犯愁了,他不喝糖水就不会睡觉,连子城就不能进去见乔璎珞,这可怎么办?
这时连子城却微微一笑说:“王妃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时候不早了,你们还是插好门早点歇息吧!”
双双无奈,只好回屋告诉乔璎珞。她发愁地说:“小姐,这可怎么办?连捕头不是进不来了?”
“你刚才说连捕头要我们插好门?”乔璎珞问道。连子城这句话说得很奇怪,王府一向守卫森严,从未来过盗贼,他怎么突然这样说,难道其中有深意?
“是啊!我看连捕头好像一点也不着急,还笑嘻嘻的,他不会有其他办法吧?”
“没错,他今晚肯定会想法子进来,你现在去把后院的门闩拔了。”乔璎珞明白了他的意思。
“小姐,我知道了!”双双恍然大悟,喜滋滋地跑了出去。
三更十分,连子城真的从后门进来了。这时候他已经换过班了,回到住处躺了一会儿就悄悄起身过来。以他的身手和对王府各处的哨卡的熟悉程度,很轻易就摸了进来。
见到乔璎珞的第一句话就是,“那天究竟是怎么回事?”
乔璎珞知道他未必相信她编的谎言。她忽然心中一动,想试试连子城的智慧。于是装作若无其事地说:“不是说了我没事吗?不过是劫匪抢银子罢了!”
“你不必瞒我了,事情绝不是这么简单,是不是宫里有人想害你?”他的神色凝重,目光有如寒冰,可见他心中的紧张。
真是个聪明之人,就知道瞒不过他。她也想过了,唯一可以帮助她的人就只有他了,还是不要瞒他了。
她轻叹一声,将南宫浩设计骗她进宫企图非礼,然后恰好蒙面人进宫行刺把她救下带出宫,后来太后隐瞒真相编造她是在宫外被劫,继而召她进宫审问的经过说了一遍。只是略去了她服了迷-药和被蒙面人玷污之事。
“这个混蛋!”连子城一拳砸到桌子上,眼里冒出火花。他早就听说南宫浩昏庸好色,没想到他会如此荒淫无耻,连弟媳妇也不放过。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现在出了这种事,我只能找你商量一下以后怎么办?”乔璎珞蹙起眉。
“那个蒙面人是什么人?他没有对你怎样吧?”他忽然想到这个问题,有点担心地问。
乔璎珞躲开他的目光,心里有点不安,如果他知道自己深爱的女人被人玷污了,一定会气疯的。“我也不知他是什么人,他一直不让我看他的脸,也没向我说什么,只问了我的身份。他一直都很规矩,没有冒犯我。”
“这么说他应该不是坏人。”
“是啊!我想他一定和狗皇帝有深仇大恨,否则不会三番五次进宫行刺。”
连子城点点头,“那个狗皇帝自登基以来,加重赋税,广建陵墓,成天就会寻欢作乐不理朝政,朝中官员有一大半都是贪官污吏,到处收刮民财,致使民不潦生,早已引起了民愤。如今被人行刺也就不足为奇了。”
“哼!最好多点刺客去刺死他才好!”想起他那色迷迷的样子她就气愤,巴不得他早点死翘翘。
她又说:“还有太后现在对我有了不满,我怕以后她不会放过我,我想尽早离开这里。”
“嗯,是不能再耽搁了。”他也知道她目前的处境很危险,“我会好好想个周全的计划,你最近一定要小心,无论去哪里都要有人跟着,我怕这王府里都有危险。要知道明枪易挡,暗箭难防!”
这一点她也明白,太后要害她一定不会明目张胆的,毕竟要顾忌流言,还有她那个宰相叔叔。
......
过两天就是乔璎珞十七岁生日,秀姑已经开始着手准备那天的宴席。
虽然乔璎珞是王妃,但是毕竟年轻,还不能大摆筵席,只是在府里摆了一桌酒席,请了哥哥乔昊楠和二公主二公主过来聚聚。
她嫁过来后就是三朝回门时回过一次乔府,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父亲和哥哥。虽然她和他们的感情并不深,但是他们是她的亲人,还是很关心她,特别是乔昊楠,正好可以借这次生日见他一面。
另外,她的心里还有一个打算,就是想撮合哥哥乔昊楠和二公主。她问过二公主,知道她还未定亲,而她的哥哥因为考状元,也是一直不肯那么快娶亲。他们两个一个英俊潇洒,一个貌美如花,又都是她喜欢的人,真想他们能够一见钟情,然后共结连理。
之前乔璎珞早就和二公主说好日子了,在她生日的前一天,二公主过来向太后请示,说了乔璎珞邀请她赴宴之事。
太后慈爱地说:“好啊!你们年轻人去乐乐吧,难得你和她性情相投,以后也可以多走动。”
然后她向一旁的李公公说:“李才,传哀家的旨意,明儿晋王妃过生日,你要宫里的戏班去唱两曲给她祝祝寿。”
“是,太后娘娘,奴才一会儿就去办。”李公公应声道。
二公主见太后对乔璎珞如此厚爱,心里高兴,欢天喜地告辞回去。
二公主一出门,太后脸上的笑容就不见了,换上了一副冰冷的面孔。她沉思了片刻,叫宫女们都退下,只留下李公公一人。
“过生日,行啊!正好找不到机会弄她,这次我要她的生日变忌日!”太后冷笑道:“李才,你去准备好,一定要做得天衣无缝,不能让人怀疑。”
“奴才明白,请太后放心。”李公公脸上露出阴险的笑容。
“这个贱人,长得一副狐媚相,难怪皇帝会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如果再不把她除去,哀家怕皇帝又会做出蠢事。”太后捏紧拳头,“当初哀家以为她只是一个体弱多病的娇小姐,在乔府不受重视,一定会福薄命短,让她嫁给南宫瑜一来可以显示哀家对他的疼爱,二来也不怕她会利用娘家的势力来帮着南宫瑜谋算。谁知哀家居然看错她了,她那个处事不惊的样子绝不简单。”
“太后说得是,柳妃和云妃也说她在王府里非常嚣张,不像传闻中那样软弱。”
听李公公说起柳迎春和王曼云,太后想起有一些时日没有听到晋王府那边传来的消息了,“对了,曼云她们最近有没有什么情况?”
“回禀太后娘娘,前几日云妃有信来报,晋王府一切都正常。自从晋王妃被劫之后,晋王爷似乎不像以前那样时常去纠缠她了,每天就是遛鸟逗狗,间或出去避暑山庄玩玩,倒没有什么不妥。”
“那就好,你要他们盯紧点,还有以后南宫瑜出门也要派人暗中跟着,我总觉得他有点不对劲,不过又说不上来。”太后拧紧眉头,叹口气说:“迎春和曼云嫁过去那么久了,难道就一次也亲近不了他吗?就算是傻子也应该懂一点男女之事吧?”
李公公赔笑道:“这个奴才以为晋王爷也许还没开窍,奴才会让她们再试一试。”
“嗯,你要她们再去试试。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这样哀家倒也放心一些。如果是正常的男人,放着那么美的女人在身边,怎么可能次次都忍得住。”她当初把柳迎春和王曼云她们许给南宫瑜一是为了试探他是否装傻,二是为了多两个人在王府里监视他,因为她发现秀姑对南宫瑜越来越好了,她开始对秀姑起了疑心,不太相信秀姑的话了。现在,再让柳迎春她们去试探一下南宫瑜,她也可以放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