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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入夜的京都灯火通明,与星光相互辉映。

时逢今晚是大相国寺举办灯会的日子。街市上从华国各地或他国赶来的善男信女皆拿着许愿灯向大相国寺涌去,百姓的欢笑声,艺人们的丝竹管乐之音,商贩的叫卖声,种种声音夹杂在一起,形成喧嚣无比的声浪,显现出华国京都的繁华鼎盛。

在这樊楼灯火掩映之下,一道灰色暗光若流星般辗转飘飞、穿房过瓦,在避开人群的亭台楼阁间,急急施展轻功直奔烟雨酒楼飞去。

这灰色身影,正是萧宁瑞。

原本宁瑞正在兵部处理各种军务文书,忙得焦头烂额,在掌灯之时外面突然有人送来了一封宁泽给自己的信签,让宁瑞心下疑惑。

平日里宁泽只要知道自己来兵部后,从不打扰,这次却叫人送信过来,让宁瑞以为他又闯下什么祸事出来,连忙打开信签详看,只扫了一眼宁泽的笔墨,便飞身冲出窗口,融进暮色之中。

而信签因宁瑞忽然施展轻功飞出房间,便随风从桌上飘落在地,上面写着龙飞凤舞的一行小字:

“大哥:泽儿在烟雨酒楼天字二号雅间中有要事相商,请速来。

在烟雨酒楼天字二号雅间中,李惜菱满脸期盼地盯着窗外,就好像天下随时会掉下个谪仙般天人样的表情。而她身后五步之遥的桌椅旁,宁泽正极其郁闷的喝着酒,脸上表情是三分后悔七分懊恼,长嘘短叹的模样让人看着顿生怜惜。

“萧二公子,你说萧大哥,不,萧侍郎他何时会来啊”李惜菱难掩语声中的焦急之音,扬声轻问。

宁泽阴阳怪气的低语道:“我怎么知道,如今你父皇将边疆琐事全部交给了兵部处理。最近我爹和我大哥整日都在泡在兵部处理事务,我如何知道他何时会来?”

“喂,萧宁泽!你有没有点世家公子的礼仪之态,你最好对本公主说话时最好客气点,我可是华国堂堂公主。”李惜菱听罢回头斜了一眼宁泽:“况且你现在还有求与本公主呢!”

宁泽眸色瞬间阴冷,但马上又恢复成宁静的神色。瞟了一眼满脸娇横的李惜菱,转身不在理会她。心中却想:如果不是我有求与你,你以为小爷儿我会对你这么客气?如果不是我有求与你,会在这里陪着你这个丫头有胡闹?如果不是你身份特殊,你以为我会被你连逼带诱了这么多个时辰,还要设计让我大哥到这来?哼!你是公主我就怕你啊,李惜菱,如果不是不能杀你、不能伤你,只能先安抚你,我会在这里隐忍这么久?这口恶气,日后总有机会小爷儿我会连本带利的在你身上讨回来。

宁泽心中暗讨,突然耳边听到远处疾风劲响,立时神色大变,一把将站在窗前的李惜菱拽到身后,在她耳边低语:“公主,你先到里间躲着,一会儿我唤你时,你再出来!”说罢,用手使劲将李惜菱推进里间。

李惜菱一脸不满之色,刚要张口说什么,便被宁泽墨眸中凌厉的眼神给惊地一时说不出话来,还未等她缓过神时,就被宁泽封了她的哑穴,被宁泽推进雅间的内室。

宁泽刚用身子掩上里间的房门,窗边一道灰影便优雅利落的飘落在地,再抬头时宁泽已对上萧宁瑞那温文宁静的瞳眸。

“泽儿,你这么晚了为何还不回府?这么急着托人带信叫我来这里有何事?”宁瑞一身素衣装扮更显身形英挺,清秀温文的脸色不变,但语调中隐有一丝担忧之意。

宁瑞原本以为弟弟又是闯了什么天大的祸事才会这么急叫自己赶来,等看到宁泽后发现他秋毫无伤,而且也没有与他人起冲突之情形,心中的大石不觉轻轻放下,暗自出了一口气。

“大哥,你来了!先过来座下,我们慢慢说!”宁泽轻快地走过去拉着宁瑞衣袖,扶他坐下,那艳绝天下的俊逸容色再配上一副灿笑若花的神情,尽显乖巧恭顺。

宁瑞看着弟弟轻轻坐下,用余光轻轻一扫座上的酒菜,心中一愣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是淡雅若青莲出水。

“大哥,今日兵部事务是不是很多?早上泽儿让凌儿给你做的羹汤,你可曾喝了?泽儿今日在家里已将《论五部全书》抄写了一遍。泽儿还……。”宁泽在那里自顾自地低头说着话,手中为大哥不停地给大哥倒酒,可是眼睛却连余光都不敢扫向大哥一眼。

宁瑞貌似很认真的在听,也不搭话,只是面上含笑的看着自家弟弟,并不言语。

直等到宁泽自己都再也找不到话来说,宁瑞仍是很仔细的再听。让宁泽心中不住暗骂自己:为何平日里自己在众人面前巧若簧舌,从来都是笑傲自若,滔滔不绝。可是一到了大哥面前,越发发现日子久了,想在大哥面前说些骗人的谎话却越发难言。

宁瑞看着弟弟的囧态,心中暗自好笑,终于暖声轻问道:

“泽儿,告诉大哥!你叫大哥过来这里,倒底所为何事?”

宁泽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将心中的谎言又编排了一遍,才终于抬头对上大哥的明眸:“大哥,其实泽儿今晚叫大哥过来是有一事告诉大哥,小弟,小弟——”

不知为何,当宁瑞那色若墨潭的瞳眸正对上自己时,宁泽骗人的话又梗在嗓间,又半天说不出话来。不觉猛拍一下自己的额头,暗自无奈。

恰在此刻,从雅间的内室里,突然冲出来一位少年,几步就蹦到了宁瑞的面前,倒将宁瑞两兄弟都吓了一跳。

宁瑞打一进房,便觉察到这房里还应该有个人,可是没想到竟是个如此年青瘦弱的小少年。

这少年眉目分外清秀好看,正用手不住的指着自己的嘴巴,又对着宁泽投去恼恨的脸色,可是看向宁瑞时却是满脸笑容。

宁瑞一看便知,这少年是被宁泽点了哑穴说不出话来,便冷冷扫了一眼弟弟,可此时的宁泽根本没注意大哥,已经猛地蹦起来,对那“少年”惊叫道:“你出来干什么?我还没让你出来呢!”

“泽儿!”宁瑞轻声喝斥了一声宁泽,出手如电般点开那少年的哑穴,歉声的温道:“这位公子,是在下的弟弟莽撞,在下带小弟说声对不起。”

那少年被解开哑穴后,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宁泽后,才笑眯眯地对宁瑞道:“是我让萧宁泽,不对,是萧二公子请你过来的!”

这声音如此熟悉让宁瑞不由疑惑,不对!待仔细端详这少年的容貌之时,宁瑞心中大惊,连忙跪地恭道:“臣,兵部侍郎萧宁瑞参见惜菱公主——千岁千千岁!”

“萧大哥,不,萧侍郎平身!”

李惜菱没想到宁瑞反应会这么快,而且还如此恭敬万分,一时无措,轻咳一声后不得不拿出平日里公主的气势。

宁泽看到大哥已经猜出李惜菱的身份后,心中大悔,只得也跟着跪下。暗骂自己为何刚刚只点了这丫头的哑穴,早知如此,就应该先将她打晕再说。

如今在与大哥说任何话语,大哥都不会听,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宁瑞并没有起身,仍是恭声低道:

“臣,不知公主在此还望公主恕罪。公主乃千金玉体,如今来此不知可有侍卫跟随?而且臣不知皇上可曾知晓?”

“本公主是微服出来的,本公主只想今晚看看大相国寺的灯会,并没有告诉父皇。萧侍郎,这里没有别人,你不要左一个公主,右一个臣的叫着,听得我实在不舒服,不如从今以后,在没有外人时我叫你萧大哥,你就叫我菱儿好了。”李惜菱不顾身份一把要拉起宁瑞,笑若朝花吐蕊般开心。

“公主!”宁瑞轻唤一声,不着痕迹的避开李惜菱的手,慢慢轻身,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跪在旁边的宁泽,可这却似无意的一眼,却让宁泽周身爆寒无比。

“公主千岁!”

“叫菱儿!”

“公主千岁!”

“我再一遍,萧大哥!叫我菱儿!叫菱儿姑娘也行!”

李惜菱娇声轻吐,漂亮的大眼睛直直的盯着宁瑞使劲地看,逼得宁瑞眸光闪烁,后来被逼的无奈,只得改口轻唤了声:“菱儿——姑,姑娘!”

李惜菱当下高兴不已,笑得更加甜美。而这一幕让宁泽看到有点哭笑不得,心道这李惜菱对大哥可真是爱慕有加,如今两人一个打情骂俏,一个左躲右闪,全然忘记自己这个大活人还跪在这里呢!

宁瑞被李惜菱弄得俊脸通红,尴尬无比,一说不知如何是好,半天才言道:“不知菱儿姑娘如何与臣弟,不是,与宁泽为何在此地,可是宁泽有什么莽撞之处得罪了菱儿姑娘?”

听这话,心中寒汗直流,刚想插话突觉大哥的冷眸又扫了过来,立时将头低得更低一些,再不敢有出言说话的意图。心中暗想:不知李惜菱这小祖宗会如何回话?如果她说的话有只言片语让大哥听出错处,那自己今晚就等着家法板子上身吧。

李惜菱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个宁泽在这里呢,连忙轻咳一声后,眼珠四下转转便对宁瑞笑言:

“萧大哥多虑了,萧二公子并没有得罪菱儿。因为菱儿今日女扮男装出宫时走的匆忙忘记带银子,我又没带御前侍卫出来,在街上游玩时与买糖葫芦的小贩起了争执,恰逢萧二公子在那里路过,我与萧二公子上次在此地见过一面,便请他帮我出手解围。”

“原来如此!”

李惜菱眼睛一转又道:“萧二公子本想待我吃完饭后,护送我回宫,可是又想他自己非官非臣,怕进不得皇城半步,所以我就让萧二公子请萧大哥过来,一来等会儿我要去大相国寺看灯会,需要多些人手保护我的安全。二来等我回宫之时,还请萧大哥护送我入皇城。”

李惜菱说到这里神色自若,情态温文,半点都看不出说谎的模样,宁瑞听罢也不住点头。

只有宁泽听了李惜菱编出的瞎话,不由得张大嘴巴,愣愣地看着她,正巧看到她向自己投来得意的眸光,这才发现原来这个娇小可爱的女人,如此不简单,说起谎来比自己还厉害三分。这女人虽然说的谎话与自己所想略同,可是要在大哥面前说的这么滴水不漏,怕是自己都不可能,心中越发觉得李惜菱这女人远比自己想的要聪明得多。

宁瑞听道如今宁泽并没有错处,而且还适时的保护了公主,心中暗自高兴。而李惜菱也急忙叫宁泽起来,用身子挡住宁瑞的眸光时,用口形对宁泽自满的表达出,自己又帮了宁泽一回,让宁泽心中长叹不已。

“菱儿姑娘,今晚大相国寺的灯会人多繁杂,在下认为——”此刻宁瑞欠身进言。

“萧大哥不必再说,今晚我一定要去灯会看看,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参加过此种与百姓可乐的盛况,所以今晚我一定要去看看灯会放灯的美景。”

“萧大哥放心,我去灯会看完放灯后,就立刻回宫绝不久留,还望萧大哥可以护送我去灯会。”

李惜菱此刻拿出在众皇兄面前撒娇的情态,轻轻摇了摇宁瑞的衣襟,微厥俏唇,眼眸闪过,风姿动人。

宁瑞脸红若血,身子僵硬无比,衣服被李惜菱如此拽着,是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只能这么立着,半晌后才对宁泽说了一句:“你与我一起护送菱儿姑娘,去大相国寺看灯会。”然后,小心且轻轻抽出李惜菱拉住的衣襟。

李惜菱一看达到目的,高兴的欢叫起来,示意现在就走后,便第一个步出房门,冲下酒楼。

只留下萧家两兄弟相互对视了一眼,和不约而同的一声叹息。

宁泽抬头望了望窗外的明亮皎洁的圆月,喃喃自语道:“希望今晚不要再出什么乱事才好!”

宁瑞刚要转身下楼,耳尖的听到宁泽低语,不由停下脚步用寻问的眼神看向宁泽,把宁泽吓的身子一顿,忙陪笑道:

“我是说这位惜菱公主,心性不比皇城中那些温文静婉的公主,有些性情娇纵,看来我与大哥今晚要多多小心保护公主才是,大哥我们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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