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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入夜时分,在京都最为繁华的烟雨酒楼内,一个极为隐密的雅间中,雪千寻若有所思片刻,就伏在几案前用婉雅清秀的小楷字体,工工整整的写下几行字:

“庆元十一年二月八日,萧宁泽突然魔性发作当街杀死了襄国琦霜郡主,后被其父萧峰及师傅叶安暗中救走。入夜,明英帝宫中密见萧峰,并在入早朝前召见相国刘成儒。

二月九日,华国早朝之时,襄国使节及襄宣王侯桓孝代表襄国国君楚襄王,向华国状告兵部尚书萧峰之子萧宁泽当街杀死襄国郡主,要求明英帝以两国邦交为重,判萧宁泽凌迟之刑,并置萧峰教子无方之罪,要求免其官职,帝下令大理寺联同刑部、京都府衙严查此事。暮色时分,萧宁泽自行去大理寺投案自首。

二月十一日,大理寺判萧宁泽当街杀人之事属实,三日后在京都热闹街口由大理寺卿亲自监斩,萧峰身为兵部尚书教子无方,官降一职,扣其俸禄三年。

二月十二日,庄亲王带华国文武百官以华国《华徽律疏》为依据,在华国祭天或举国同庆之日前,有大赦天下之例。提出正值华国皇太后八十寿诞之前夕,不宜见血光之由,跪求帝改判萧宁泽打入天牢,终生不得出。

二月十三日,庄亲王在景福宫外以死向帝进谏,帝无奈之下允其要求判萧宁泽打入天牢,天下哗然。襄国虽为愤慨,但帝心意已决。

现萧宁泽在刑部天牢关押。”

就在雪千寻刚写完以上纸笺内容之时,房门应声而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位身形略胖,笑容可掬的布衣老者,对着雪千寻恭敬作揖:“属下参见少主!”

雪千寻微微点头将手中的纸笺内容随意的递给老者,淡笑一声:“九叔,你将这个送回玉剑山庄。”

被称为“九叔”的老者恭声应答,很认真的将纸笺叠好,放入怀中,神态极为谦卑。

雪千寻眸光远眺,手摇玉扇很认真向老者问道:“九叔,这件事就这么完了?”

“少主是说——萧宁泽?”

“打入天牢,终生不得出。千寻怎么都觉得有些古怪。”

“如今华国内部暗潮汹涌,对于萧家也好,襄国或他国也罢,这算是华国明英帝处理萧宁泽这件事上最好的办法。”九叔看了一眼雪千寻,轻笑。

“我当然知道,可是我总觉得此事中透着蹊跷。”

九叔一愣又笑:“少主,萧宁泽在华国三堂会审之时,您不是亲自乔装去察看一番了吗,您也确定那人就是萧宁泽!”

“就是因为我去听了看了,才更觉得蹊跷。多年相交,我深知萧宁泽这人表面上春风拂柳,和熙怡人;实则骨子里是绝对凌厉狠绝、霸气决绝之人。别说他是魔性发作的情况下,无意间杀了襄国郡主,就算是他有意杀之,他也不会皱眉半分,何况让他为个女子去做一辈子的刑部天牢?”

“也许他是为了不给萧家着惹麻烦,才有此下策。”

“不可能,在萧宁泽眼中除了他自己,萧家之人也许只有其兄萧宁瑞还能让他心软几分,可是那日在刑堂上的人,对已死的襄国郡主都有愧疚悔恨之情,实在让我意想不到。”

“那少主的意思是?”

雪千寻叹息的摇摇头道:

“我目前也看不通透,萧宁泽之事,丰城萧老夫人因其一病不起,萧峰称病多日不上早朝,而其兄萧宁瑞为了保住他的命,多方求情后被萧峰用家法打的只剩下半条命。至于那些与萧家有过节之人,也从中得到了好处,看到了笑话。就连刘成儒都暗中为萧家下了几道绊脚石,如果说是唱戏文听曲,那这也做的行云流水,太过全套了。”

“那少主还有什么疑问?如今萧宁泽被关入天牢之中,也是庄主他老人家的意图,如果他真的死了,庄主他老人家怕还会因为多年前那件未查明之事,而感到惋惜。”九叔依然恭谨的回答。

雪千寻听罢,扬声暖笑着轻抚玉扇:

“也是,也是。当今世上,除了萧宁泽还对我脾气秉性,其他人我还真觉得无趣。他要是真为那个襄国郡主陪葬成为一堆黄土,我还真觉得心痛可惜。怎么说我们相知多年,也是‘兄弟情深’啊!如今他虽入了天牢,我也依然是有个说话之人伴着。”

看着雪千寻一脸惋惜之色,九叔用一个更灿烂的笑容来迎合他:“少主说的极是!”

雪千寻轻笑着揭开茶盖,微微吹一口气,浅尝一口香茶,片刻后似想起了什么:“下个月就是华国文武科举考试,明英帝如今向整个天下发出了广纳贤才的帖子,你回庄上后帮我问问庄主,我可不可以参加此次科举考试?”

九叔一听,立刻向雪千寻恭恭敬敬的行了个揖:“这件事,庄主前些日子已让人带话过来,说此次华国文武科举考试,少主您决不准参加!”

“为什么?”

雪千寻听罢,极为不满。

“庄主他老人家说,华国的科举考试不同他国,对每名报考之人都有严格的审查,如果少主参加考试,定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且少主您有惊才绝艳之韬略,若真被明英帝看中,楚地那些长老更会火冒三丈,更有责罚您的把柄了。您难道忘了三年前您一时兴起化名去参加襄国的文考,金榜题名状元后楚襄王非要封您官职的事,您是多不容易才从襄地逃出来的。”九叔笑吟吟道。

雪千寻一想到那时自己从襄地落荒而逃,跑回玉剑山庄时的情景,就大为扼腕,连连点头。心中暗想:“九叔说的甚是,那次之事害得我被庄山打的半死不说,还要在庄中闭门思过一年,此次要是再惹出什么麻烦来,庄山和那些老头子还不得要了我的命。我还是不去凑科举考试这个热闹的好!”

“少主英明!”九叔看着雪千寻恭道,那一双眼睛明亮得仿佛穿透他的灵魂,看清他所有思想。

天色微亮,一弯浅浅残月在淡淡的晨光中,已敛去所有星辉。在一片密林之中,一位身形颀长瘦弱的少年,正在认真的练习一套剑法。他看上去十七、八岁的年纪,略带稚嫩的脸上还有一些褐色小雀斑,除了一双灵动闪亮的明眸让人看来还算漂亮,他的长相实在是平凡无奇。

他手握长剑,非常认真的练习着剑法中的每一个招式,一遍又一遍的练习整整一夜,就连顺着面颊划下来的汗珠也顾不得擦拭,直到旭日初升之时,终于累得筋疲力尽,瘫倒在地。

“大江似练、沧波万顷、吹梅笛怨、悠霜满地……。”那少年仰望片片树叶遮蔽的天空,口中喃喃自语似乎越说越生气的大骂道:“这都是些什么狗屁招式,没事起这么好听的名字有什么用,一招比一招难练!”

“你怎么不说你刚才练的那是什么狗屁模样,每个招式都不带劲道、更没有章法;身形动作慢不说、杀招没有半点气势,白白糟蹋这么好的剑法!”一个清脆又愤怒的喝骂声响起。

那少年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形极胖,满头华发的老者,一脸怒容气呼呼的向自己走来。

看到老者恼怒样子,少年神色一变,略微带点怯意的连忙点头哈腰道:“大统领好!”

老者上去就给少年一个大耳光,怒吼道:

“好什么,都快被你气死了,还好?无煜,你不是自夸自己聪明绝顶吗?就这么一套简单的剑法你都练不会,还怎么参加五天后萧家暗卫的考试?”

被称叫的无煜的少年轻轻揉了下滚烫的右脸颊,想辩解几句又不敢大声,只得轻喃道:

“这萧家的‘行云二十一式’剑法,变化多端不说,还需要内力与剑气相辅相成,我在这么短的时间哪里能练得会啊?

老者闻言冷笑一声,反手又给了无煜一个嘴巴:

“是你说愿意当萧家影卫的,以你这三脚猫的功夫,想进入影卫军是根本不可能的,如今让你去考暗卫你再进不去的话,我劝你趁早给我回去,别在这里丢人。”

无煜一听急道:“别啊,大统领!我可是好容易求神拜佛般的得到这个机会,如果我考不进暗卫军,那我就真不能留在京都了!”

老者听罢冷哼一声,狠狠踹了一脚无煜:

“你要不想走那就赶快练剑,我可告诉你无煜,报名考萧家暗卫的人大多都是武功非凡之人,而每次比试的结果都是掺不得假的。要是你真在比试当中丢了性命,那只能怪你学艺不精,自认倒霉!”

老者说到这里,发现无煜听后仍是无所谓的样子,更加怒上心头,抬腿又要踹他,吓得无煜连连后退、告饶: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练还不行吗?真是,您的脾气怎么这么大?”

“你有胆再说一遍?”老者双目瞪圆,大吼一声。

无煜早吓得跳出几丈外,藏到树后小心地露出满是雀斑的小脸陪笑道:

“我是说我一定好好练剑,争取考个暗卫第一名,让大统领您高兴高兴,为您老儿脸上贴金。”

“你这个死样子,能考进暗卫就不算给我丢脸了,还第一名呢!”老者喝骂一声后,也忍不住笑了。

于是,整个清晨密林中,都是这一老一少相互斗嘴和讨论武功招式的声音,其中还时不时的伴有几声少年的哀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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