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我搭乘由大奥开往屯门的第一班渡轮回了“热火”。凌晨四点,阿娇和金水在隔壁帐篷睡得正酣畅,我留了张纸条,告诉他们我先回去屯门了。昨晚,阿娇说的话让我彻夜难眠,心里有股冲动,必须马上回屯门去证实这个消息。
“陈予在吗?”一进门我拉着刚起床的四喜便问。
“子雅,你这么早就回来啦!”四喜蓬头垢面的似乎还没睡醒,我抓着他的肩膀使劲摇了摇,“我问你陈予在吗?”
也许是我用劲太大,竟抓的四喜微微皱眉,“在……在卧室睡觉……”
陈予的卧房在二楼,是由原来的包间改装而成的,门好像没锁,我一掌推开,陈予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似乎被我吓的不轻,“你干什么?”
“陈予,你告诉我,香港的探亲证是不是以后都不能用了。”
“你不能温柔点吗?吓我一跳!”陈予赤着上身坐在床上,对着门口的我吼道。
“对不起,请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
陈予把身上的被子往胸口提了提,“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这么说是真的!”
陈予点点头,“我也是昨天才在网上看到的。”
我脑袋顿时一阵懵,呆呆的望着陈予,他后面再说什么我也没听清,好像是让我别太担心,他会帮我想办法。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下的楼,浑浑噩噩的进门倒床便睡,直到下午四点珊姐进来叫我开工。
“子雅,你怎么了?四喜说你从早上九点一直睡到现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珊姐厚厚的黑框眼镜下满满的担忧。
“没事,只是昨晚没睡好。”我起身靠在床沿边,珊姐用手挨了挨我额头,“没事就好,已经四点半了,快起床上班吧!”
我点了点头,挤出一丝笑容,“嗯,马上就来。”
我一瓶瓶擦着酒柜里的红酒,脑子里什么也不能想,工作赚钱以前对于我来说是最开心的事,可现在,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显得那样多余。其实想想我也未必绝无后路,只是要我离开香港,放弃这里的一切,除了不舍我还有不甘。
“热火”里嘈杂的音乐搅得我头昏,胃似乎沸腾了般阵阵发闷,快到八点的时候,我向阿梅请了假,跑到床上躺着发呆,手不禁意触碰到枕间,一席冰凉,原来是阿娇要我带给子盼的贝壳项链,阿娇说贝壳是财富的象征,希望子盼以后能够飞黄腾达。今天是礼拜六,子盼今晚不上课,我翻身起床揣上项链便朝外走去。车窗外阵阵凉风迎面而来,人仿佛也精神了不少。
也许因为今天是周末,平时安静肃穆的校门口,此时也熙熙攘攘的不断有人进出。门口的安保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刚到门口便被他拦了下来。
“小姐,非本校学生不得进入。”安保浓眉大眼,一口白牙,也许是他皮肤黑的缘故,那口白牙在昏暗的灯光下竟特别扎眼。
“不好意思,我妹妹在里面读书,我是来找她的。”
“你妹妹叫什么名字?”
“顾子盼”
“你在这儿等等,我帮你叫出来。”
“谢谢!”
男子转身进了右边的房间,透过玻璃窗,我看他正拿着电话在拨打。约摸五分钟,男子从房间里面出来。
“顾子盼不在学校……”男子悠悠的说道。
心一紧,“怎么会不在?”
“小姐,请你听我把话说完,顾子盼现在不在学校,她的室友说,她在后面的便利店里勤工俭学,你去那儿找她吧!”
来不及说谢谢,我已转身朝那里跑去,到底出了什么事?子盼为什么会背着我去打工,今天有太多事,脑子里像浆糊般无法思考。
7—11的门口,远远望去,子盼穿了件蓝色T恤,戴了个蓝色头巾,正站在收银台里给排着长龙的队伍收银买单。她动作很麻利,不到十分钟,刚刚还如长龙般的队伍,现已寥寥无几。便利店的门口有一个会说话的公仔,我刚进门,它便对我说了声欢迎光临。站在队伍的最后面,我慢慢向前移,子盼没看见我,还在埋头不停地工作。
“你好,请问……姐!你怎么来了?”我出现在她面前时,子盼惊讶的叫了起来。
“我去学校找你,门口的安保告诉我的,你怎么一声不响的跑到这儿来打工了?”眼前的子盼让我既心疼又生气。
“姐,我不是有意要瞒你的,因为我最近报了个英语补习班,每月又要多出一笔开支,本来你的工资就不高,而且……而且花店的事,我也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的?”
“上个月我回来看你时就知道了,我还知道你现在在“热火”里上班。
“可是,你这样会影响你学习的,我工资再低,但供你读书肯是够的。”
“姐,不会的,我都是每晚七点下课后才来的,上到十一点,我每月的住宿费和补习费就够了。我还计划等英语跟的上后,再去报个法语补习班呢!”子盼脸上的表情,让我想起那时她在西格校门口说自己最漂亮时那样的自信和骄傲。
“真的不影响?”子盼使劲对我点头。
便利店的生意很好,不一会,又排起了长龙,我把贝壳项链用信封包了起来,塞到她口袋里,说了句阿娇送的,子盼还想跟我说什么,可手里的活忙得她应接不暇,我告诉她下次再来看她,便匆匆离开了。
因为,为了子盼,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