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
“他们说只要握住你的手，就能见鬼，是不是真的？”闹闹问。
“嗯。”我随口回答，心里在思索另一件事情。
“那你让我摸摸。”她伸出手来。
我当时背依着床边，坐在铺有毛毯的地上，目视窗玻璃和外面黧黑的夜。透过窗口能看见那颗榕树的影子，随着风摇着，黑影就在我的眼前晃呀晃呀。月光打落在单薄的窗玻璃，溅落在窗前那轮镜子上，折射出不一样的荒诞色彩。
闹闹伸出手乱摸，随后牢牢地攥住我的手臂，而她整个人趴在床上，下巴搭在了我的肩膀上。随后她也顺着我的目光，去看我面前的玻璃窗，随后把目光挪到对面的镜上。
“怎么什么都没看见？”闹闹问话的时候，突然把手抽了回去，最后一脸惊异地指着窗口，“你明明是短头发，可镜子里面怎么是长发？”
我不知道她想表达的是什么，于是把目光扭向那面镜子。
月光溅落到屋子里面，以及那面镜子上。我只能隐隐约约看到我们的影子，但并没有发现自己有何异样，因为镜子投影是极其模糊的。我说，闹闹那是你的错觉。可她却一本正经地抓牢我的手臂，重新把目光投到镜上，告诉我她真的没有看错，镜子里面我的变成了一个小姑娘。
多么荒诞。
搞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我问。
“嗯。”她说。
“那恭喜你，你不是想见鬼么，现在见到了。”我说话的时候直直地注视那面镜子，在这荒诞的夜里总觉得很悚然。
闹闹一直盯着那面镜子，她随后告诉我，镜子里面的画面和我们这间屋子里不一样。我起初没有搞明白她想表达的是什么，但随后就明白了。闹闹说，镜中的我变成一个小姑娘，而且走到了镜子前面。可现实中的这间屋子里，却没有任何异样。
与其说那是一面镜子，不如说像是一幅画。
“她就站在镜子里面，看着我们。”说自己不害怕只有两种情况，一是壮胆，二是逞能。闹闹就是第二种，因而在真正遇到鬼的时候，她很害怕。其实我心里也很恐惧，虽然曾经历多那么多可怕的事情，可每当面对那些荒诞的，未知的事物时，我总是会觉得毛骨悚然，像是一种来自于身体本能的条件反应。
闹闹躲进被窝里，不敢再去看。
我牢牢地抓住她的手臂，让她去看镜子里面的小姑娘。我很郑重地告诉闹闹，这个小姑娘能出现在这间屋子里，就说明和这间宅子有很大的关系，而且极有可能曾住在这间屋子里。我越是这样讲闹闹就越是害怕，之前的骨气早已在恐惧面前土崩瓦解。
闹闹不甘情愿地坐起，勉为其难地去看镜子。
“她走出来啦……”闹闹登时紧闭双眼，恐惧。我强行扒开她的眼睛，这样确实显得很粗鲁，但我没有带尸油在身上，也是形势所迫。重新睁开眼睛的闹闹直视镜子，告诉我，她正朝我们这里走来，而且身上有很多的水。更重要的是，那些水已经结成冰，在她的腿上，甚至是身子和手臂上。而她的脸上也有一层薄薄的冰碴。闹闹重新闭上眼睛，躲进被窝里，却发出一声惊叫，“她在床上……”
闹闹的身子在不住地颤抖，那时我仍攥着她的手臂，有一股寒气就顺势游走到我身上。我目视闹闹的身边，看见床向下凹陷，像是有什么东西躺在那里。我心知肚明，那小姑娘是这间宅子里的冤魂，我相信她肯定是有冤情的，而且和宅子下面的地下冰窖有关。
“你问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要告诉我们？”我敦促闹闹。
“你为什么不自己问？”闹闹吓得就差昏过去了。
“我如果能看得见，根本就不需要你帮忙。你不是一直都想当一名出色的灵异侦探吗，现在就是你证实自己的大好机会。”我鼓励闹闹，可她仍旧没有勇气和冤魂对话。她说宁愿回到学校里当普通的学生，也不想在当什么灵异侦探了。
闻言，我很是无语。
在伟大的恐惧面前，再宏远的志气都会瞬间土崩瓦解。
半晌。
闹闹开口说，“那个女孩一直在叫我妈妈。”
妈妈？
我蹙眉思索，她不是在叫闹闹妈妈，而是在叫惠汝妈妈。我瞬间想通了什么事情，惠汝之所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一定是和这个小姑娘有关。按照惠汝现在的年龄和闹闹对小女孩的形容来看，她们的确像是一对母女。
可恨！我没有带尸油！否则一定问问她到底有何冤情！
这宅子中果然另有玄机，可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小姑娘的魂魄在房间里，身上结满冰碴，说明她的尸体一定在冰窖里。如果她真的是惠汝的女儿，那么就是白婆婆的孙女。那白婆婆为何不安葬自己的孙女反倒把她藏在冰窖里呢？
如果尸体不腐烂，那么怨灵就会阴魂不散。
“你快问问她，到底有何冤情。”我督促闹闹。
“我怕。”闹闹蜷缩在被子里，闭着眼睛，身子因围绕周身的阴寒之气而瑟瑟发抖。持续有五分钟的时间，闹闹告诉我，那小姑娘走了。而闹闹的身子也停止颤抖，恢复平静。我问闹闹，她离开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
闹闹说，她一直在叫妈妈，而且眼睛一直看着下面。
下面？会不会是指冰窖？
“房子里一定有暗门通往地窖。”我思索一阵子，随后目视闹闹，“就在白婆婆的房间里。”
“你要干什么去？”因为我下了床，走到门口，于是闹闹很紧张地问，“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闹闹也跳下床，光着脚丫跑到我身后，紧紧地攥着我的胳膊。我看着她的手问，你还嫌自己不够害怕吗？随后闹闹闪电般的地松开我的手，保持和我之间的距离。如果有人拿鬼来开玩笑，说自己不怕鬼，那是因为他没有真正见过鬼。
鬼是无形的，瞬息万变，随便一个变幻都能吓得你魂飞魄散。
“你到底要去做什么？”闹闹追问。
“到白婆婆的房间里去溜达溜达。”我故意把事情说得很轻巧，不过是想降低紧张的气氛。实质上进到白婆婆的房间里，去找地窖的入口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闻言，闹闹说她也要和我一起去。如若是以前我肯定会答应带闹闹一起去，但经历过刚刚的事情我，我就不敢轻易带她去涉嫌。如果她遇到什么事情大吵大闹，吵醒熟睡中的白婆婆或者惊扰到蓉姐，那会让我们都陷入困境。
“你到底带不带我去？”她胁迫我，“你要是不带我去，我现在就把蓉姐叫醒。”
“你真不了解我的性格，我说不带就不带。”我很坚持。
“呜呜呜呜，大侦探你发发善心，就带上我嘛。我自己在屋子里真的很害怕。”当时的闹闹穿着乳白色四角短裤和文胸，虽然还没有发育得很成熟，但却透露出一股诱人的味道。皮肤白净，双腿绷得笔直，胸部微翘，在学校里也算是尤物了。
“你就穿成这样？”我问。
“喔。”她跑到床上，套上裤子和衣服，随后回到我面前，“现在呢？”
“你要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大吵大闹，听懂没？”我望着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说。
“嗯。”她很认真地点了下头。
我们准备潜进白婆婆的房间里，一探究竟。可拉开门时，就看见惠汝坐在门口。她很认真地在偷听我们的对话，却在我打开门的一刹那，脸上来不及收起表情，极度不自然的伪装假装是刚在这里似的。她脸上堆出临时刻意模仿出的傻笑，随后在地上打滚像是个智障。但在那一刻起，我就不在觉得惠汝是智障，她极有可能是装出来的。
“惠汝你怎么会在这里？”闹闹我。
“女儿！”她扑上来抱住闹闹，“妈妈抱抱就不冷了。”
闹闹显然有些受惊，但我没有阻止惠汝。在我眼里，这是惠汝给我的暗示。她好像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告诉我，她的女儿现在就在冰窖里。
我没有去尝试戳穿她，如果真的是装疯卖傻，我想她一定有自己的原因。
“惠汝。”我走到惠汝面前，“你为什么要把婴骨藏在家里，到底藏了多少具？”
惠汝会意地伸出三根手指，显然是听懂了我的话。
这时，蓉姐推开门出现在走廊里，朝着我们这里大吼大叫，“深更半夜不睡觉，你们想死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