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秦笙笙转过身，背对着他，到底还是将决绝的话出口：“你走吧，就当我……”
她的话并没有说完，下一秒有个烫热的身躯已经将她圈住，他的下巴搁在她的肩上，不断得重复道：“对不起……对不起……”
秦笙笙微微挣扎着，试图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却反被抱得跟紧，她只得苦笑，为他的选择道歉，何至于？此刻的她反而缓过气，平顺说：“不用道歉，跟你没关系。”
“有，如果我当时在，也许你就不会出事，也许根本就不用担心阿非被人抢走。”他的手臂越收越紧，似乎想将她揉进自己身体里：“不，阿非不会被抢走，不管任何代价都要留住他。是我不好，让你受了这么多苦，是我不好……”
想着怀中这个薄弱的身躯曾经受过的煎熬与磨难，想着自己竟也舍得丢下她，他的心便开始抽痛，那种不顾一切想要弥补的心情全变成此刻的行动，抱着她，紧紧的，带着惶恐、不安与心疼，还有决心。
秦笙笙本应有的欢喜早被惊讶所淹没，可是她却听清楚他许的诺，挣脱他的禁锢，眸中依旧是不可置信：“真的会么？任何代价？”
“任何代价。”他坚定得重复：“阿非是你的全部，你却是我的全部，我不能再失去你。”
“可是维诺……”
“所有的危机都是暂时的，我可以应付，没有关系。”
秦笙笙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可是眼泪就那么不受控制的滑落：“你知道我不能失去阿非。”
“我知道，就像我不能失去你一样。”他再次拥她入怀，轻轻道：“不要再离开我。”
对不起，请让我自私一回。趴在他的胸口，听着最有力的节奏，她在心里默默重复着他听不到的道歉。即便他已经保证，秦笙笙心里也清楚一切并没有他所说的那般简单，如果有那么容易，维诺也不会走到今日的境况。可是阿非也是她无法放弃的，无论何时，她的选择都只有一个。
…………
这一年的冬天，秦笙笙似乎和医院特别有缘，在她照顾完好友，照顾完儿子之后，再一次把自己送进去。从长眠中醒来一睁眼就见到宋亦默通红的双眼，她随即开始努力回想当时的情况，在模糊的记忆里勉强将那个时候的情形整理出来。
当时她带着阿非到附近的超市去买日用品，采购完毕，秦笙笙照样象征性得分配点东西给阿非提着，之后母子二人像往常般提着东西相互瞎扯着回家。就在那个拐了几百次的路口，平日里连个两轮的都少见，今天忽然就窜出个四轮的，直愣愣朝他们冲过来，阿非就在身边，她也来不及多想，将阿非往旁边推了一把，自己就躲不了迎头撞了上去。幸好那车子刹车及时，她虽然被撞了，却只是轻轻碰了一下，不过也让她直接往后飞了一点，脑袋砸到地上，顿失知觉。
她只能庆幸，还好出事的不是阿非，一想到阿非，她便慌张起来：“阿非呢？”
“他好好的，被秦盈盈带回家。”一说起这个，宋亦默就头痛，那孩子这次真以为秦笙笙醒不过来，哭得惊天动地，谁劝也止不住，若不是后面秦盈盈赶到，估计到现在还没完：“从你昏倒就开始哭得稀里哗啦。”
“他是该哭一哭，我可是他老妈。”秦笙笙十分欣慰，就怕这孩子看多了电视剧，以为每个被车撞到的人都醒得过来，而后就一点紧张感也没有，话说回来也是该问另一个问题：“是谁送我入院的？司机？”
他坐到床沿，仔细查看她的状态，知她不是硬撑才放下心：“司机一看你被撞就跑了，带你来的是你想不到的人。”
“谁？”秦笙笙好奇心渐起。
“段芝芝。”他沉默了一下，才吐出这个名字。
听到这个名字，秦笙笙不由得紧张起来：“那她人呢？”
“已经走了。”
“那她有没有对阿非怎么样？”
“笨丫头，我刚才都说了，秦盈盈带走阿非了，还紧张什么？好好休息。”
“可是我不知道她会对阿非说些什么……”
“不管她说什么，现在担心都太晚了不是么？”他轻声安抚，又道：“你难道不想知道我跟她说了什么？”
听罢此言，秦笙笙已经猜出大略：“维诺？”
“所以你可以放心，她威胁不了你什么。”
“你和她说什么了？”
“我只是告诉她她的威胁对我们来说不起作用。”
虽然宋亦默极力轻描淡写，秦笙笙依旧在他淡淡的口吻里听出彼时矛盾。许诺与履行都不过两个字，前者用口，后者用心。她很想询问段芝芝的反应，却也直到他不定会告诉她，遂不再多言，抬起手捉住他的大掌，轻轻扯开话题：“那你要待在这里守着我么？”
他指着自己的眼：“已经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么点时间。”
她“扑哧“一笑，道：”我见到了一只兔子。”
宋亦默咬着牙恨恨道：“你还笑，在自己家楼下买个东西，也会买到住院。幸好那辆车刹车及时，不然你现在就得哭了。”
“我怎么知道那车子会在那个地方拐过来。”秦笙笙一脸无辜：“可是我出了车祸，你好象一点也不紧张。”
宋亦默还是笑：“你不是好好的？”
他当然不会告诉她自己在电话里听到阿非哭得惊天动地时自己的六神无主，一直到医生不断声明她无碍才得到缓解，当然更不会告诉她再次失去她的恐惧直到现在还没褪去，只是反手拉住她的手轻轻贴到脸颊，用她手掌的冰冷来镇定自己的情绪。
看着他的红眼，秦笙笙心有不忍：“你要什么时候走？”
“赶人了？”
“你也不是铁打的呀。而且维诺现在也放不开。”
“公事在这里也能处理，医生说你没事，休息休息就能出院。”经历过此事，他再不要让她出现在自己可以掌控的范围之外。
她懂得他的心思，略略点头，不再相劝。
休息足一夜，秦笙笙次日便做完全部检查，确定无碍之后才收拾回家。秦盈盈早已带着阿非在家里等着，见到秦笙笙进屋，小人儿已经扑过去，稚嫩的童声不断叫唤：“妈妈，妈妈……”
数日不见，对儿子的思念泛滥成灾，一看到他便张开怀抱紧紧拥抱。宋亦默在一旁笑道：“阿非，妈妈回来了，可别再哭鼻子。”
谁知阿非的嘴巴一扁，戚戚然道：“妈妈，痛不痛，痛不痛。”
秦笙笙抱起他往身后的沙发坐下，笑道：“当然不了，你再扁嘴就成丑八怪了。”
阿非挪了挪头，继续埋进母亲怀抱中，抱得紧紧得不说话。秦笙笙明显得感觉到阿非并有之前的活泼，想来这次的阴影比上次要重得多，双重堆加，要消除恐怕得需要很长时间，在这个时候更不能让他知道自己不是她亲生儿子这件事。秦笙笙暗暗下定决心，一定不能让阿非离开她。
秦盈盈在一旁趁着他们母子俩的亲热的当儿，偷偷挪着脚步到门口，维诺的事情还没过，她可不敢在这当口在姐姐面前招摇，一来自己内疚，二来姐姐也在气头上，难保一言不对就会被骂的狗血淋头。开了门丢下句“姐，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便匆忙跑走，倘若让她旗下的员工见着，打死也不敢相信一向雷厉风行的老板娘也会有这一面。
秦笙笙也不去理会，抱着儿子絮絮叨叨说话，填饱肚子的任务自然落到宋亦默头上。不过他也乐得在这当儿伺候这一大一小，是谁说的，快乐要在轰轰烈烈中痛快感受，幸福是在细水长流中慢慢体会。
宋亦默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他是等阿非睡着之后才离开。虽然他们已经和好，但是逾矩的行为依然是两个人之间的禁区。她站在阳台上，看着宋亦默的车子成为如河车流中的一员。压抑许久的担忧之色终于被释放出来。生活渐渐得开始混乱，一厢旧事未结，新事又跳出来，压得她气都不敢大喘，住院的时候洛思妍也来看过她，除了将自己的喜帖送上之后，又告诉秦笙笙另一件事，张文坤因为追查程东力，已经被单位炒鱿鱼，但是他依旧没有放弃，还在继续，只是到如今一点起色也没有。
“你并不是在跟我抱怨，对不对？”秦笙笙在她说完的空隙忍不住打趣。
“那当然，如果抱怨，这张帖子就不会送到你手上。”洛思妍表情甜蜜，神色满足：“他没有让我失望，不会被金钱所驱。”
“但是你有没想过，他没了工作就等于断了生活来源，你养他？”
“你觉得呢？”
秦笙笙讪讪收声，如今的洛思妍并非盲目之人，她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自然有万全的打算，果然，好友继续道：“一直以来，我都低估了他，原来他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