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飞艇之后,一道狭长的通道呈现在博晨与芙蕾娜的面前。
身后的飞艇舱门缓缓关闭,像是在催促着二人向前。
后路已封,前路未知,以博晨以往的性格自然没有止步不前之理,可是看到原本站在身旁的芙蕾娜毫无停顿地便走向了那未知的前路,博晨心中顿时充满了不安。
尽管这种感觉就连博晨自己也说不出来为什么。
二人一前一后行步于这漆黑的通道之中,就在博晨心中暗自警惕着身边发生的一切时,芙蕾娜手中的咎瓦尤斯突兀地颤动起来!在博晨反应过来之前,一道九色圣光充斥于咎瓦尤斯的剑尖,直接将闪避不及的芙蕾娜和博晨包裹在了里面。
美丽的圣光之后,一道血色烟雾弥漫在这本就狭小的地方。
芙蕾娜手中撑着咎瓦尤斯勉强后退了一步,看着眼前的巨大城池,她有一种如梦如幻的绝望之感。
博晨清醒过来之后,顿时发现原本狭小细长的空间突然变为了一片大地,更加离谱的是眼前的这个恢弘建筑。
一座空前巨大的城池出现在博晨的前方,光从城墙上那美轮美奂的浮雕就可以看出这座城池的美丽与富有。但是此时此刻,这座美丽的城市却让博晨打心底里有一种妖邪的感觉,浓郁的血腥味即使在城外也可以清晰地闻到,血液顺着门缝缓缓流出,这座外表华丽的城市如同死寂炼狱一般出现在博晨的眼前。
“博晨,你好吗?”
“谁?”
………………
芙蕾娜看着这座血色城池上所写的“佳士得”三字,握着咎瓦尤斯的手都有些轻微的颤抖。
佳士得,如今耶罗王朝的首都,也是昔日芝特克王朝的首都。
更是芙蕾娜近乎一生的噩梦之地。
在这个地方,她亲手犯下了终其一生都无法被饶恕的罪恶。
如果是平日,她绝对不会踏入这座城池半步的。
但是,这一次的她身上却有着比她的痛苦更加重要的责任。
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芙蕾娜紧握着手中惟一的依靠,缓步踏入这座噩梦之都。
…………
“芙蕾娜?不,不对………”
眼前的这个银蓝色长发女生,虽然面容上几乎与芙蕾娜长得一模一样,可是这个女人的脸上有着与芙蕾娜不同的神态。
而且她手上的剑也与芙蕾娜有着根本的不同,芙蕾娜的咎瓦尤斯是极尽奢华,而眼前的这位女子手中的不过是把断剑罢了。
银蓝色长发女子对着博晨温柔地笑了笑:“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还可以站在人前,我叫露西福斯特,是芙蕾娜的姐姐。”
“芙蕾娜的姐姐?”说实话,若是眼前这位女子将长发剪为短发的话,面容上几乎与芙蕾娜一模一样,因此博晨对于这个解释并不感到多么奇怪,但是为何这位女子出现在这里就是一个大问题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芙蕾娜去哪里了?”
露西无视了博晨的问题,而是淡淡地提起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信息:“这是一把很奇妙的剑,除了芙蕾娜的过去外,其中竟然也有你的,老好人博晨。”
博晨听到了这个已经许久没人提起的绰号后,眼神一凝,徐徐说道:“你到底是谁?”
露西依旧是无视着博晨,继续说道:“芙蕾娜是这把剑的剑主者,而你,正是这把剑的主剑者,所以你才可以使用这把剑从而安然无事。”
看着眼前这个不断顾左右而言他的女人,博晨突然开口道:“你难道是,剑之血灵?”
传闻咎瓦尤斯所斩杀的灵魂,由于咎瓦尤斯本身的地狱之门属性,这些灵魂将被永久禁锢在这把剑内。
但是那些充其量只能说是已经丧失意识的怨灵罢了。
咎瓦尤斯可以为每一个死在其剑下的人提供一个死前所在世界的虚影投射,这些便是咎瓦尤斯的界面,但是那些怨灵也会把咎瓦尤斯牢牢限制在各自的界面内无法脱身。
但是,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乏追寻自由之人。
所谓剑之血灵,就是指那些怨灵中的智慧者,他们可以突破咎瓦尤斯的界面限制,从而游荡于咎瓦尤斯内部所有的界面。
看着眼前这位女子手中的破剑,博晨再无一丝轻视之意,全身的气息涌动,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上的注意力都已经调动到了极致。
能够成功做到突破这么一把圣剑限制的无一不是身前就拥有强大实力,或是拥有着无限未来的绝世天骄,只有他们的光芒才能无视黑暗的限制去追寻自由。
这种类神学思想毫无疑问是破解这把满是神学色彩的宝剑屏障的最好说法。
以芙蕾娜的年龄来看,她的姐姐绝对不会有多大,但是她也同样拥有着突破界面屏障的奇迹之力,足以说明这个人生前的潜力是多么强大。
博晨眼神凝重地盯着露西,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露西对于博晨的戒备毫不在意,不过这一次她终于回答了博晨的问题:“在我说出我的目的前,能听我讲一个故事吗?关于一个一直被保护的小女孩的故事。”
“小女孩?”博晨看着眼前这个炼狱一般的城市,突然想到了芙蕾娜:“与芙蕾娜和咎瓦尤斯有关?”
听到博晨的猜测,露西的脸上露出赞赏的表情说道:“不愧是那里的王者,果然厉害。”
………………
芙蕾娜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来到这个出生的地方了。
其中的时间久远到芙蕾娜自己都有些不记得自己该如何继续走下去。
或者说,她如同一个迷茫的人一般晃荡在这座空旷的雄伟之城中。
她不知道去哪里,也不知道如何走。
曾经的家,也被她彻底摧毁。
所以芙蕾娜只是漫无目的地在这座城池中四处闲逛,顺便看一看这座被称为珍宝之城的城市。
轻轻抚摸着沾满暗红血迹的墙壁,感受着上面的冰凉与粘稠,芙蕾娜握紧了手中的咎瓦尤斯狠狠地向身后劈去!
无数的人带着一道触目惊心的致命伤口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向着芙蕾娜走来,原本的礼仪道德早已被他们所抛弃,他们使用最为野蛮和原始的手爪企图将这个致使他们死亡的女人撕碎。
芙蕾娜看着他们丑恶扭曲的面孔,尽管心中的歉疚如瀑布般汹涌,可是如今的她只有杀光他们才能成功完成这次任务。
为了救人,所以必须杀人。
所幸他们已经不是人了。
所幸我的灵魂早已堕入地狱业火之中。
带着嘴角渗进的咸味,芙蕾娜挥起了手中的屠刀将所有企图撕碎她的人全部杀光。
…………
“不是要讲故事吗?怎么突然就下狠手了?”
强行捏住刺过来的断剑,博晨嘲讽着言而无信的露西。
露西带着淡淡的笑意道:“在告诉你这些事以前,当然要先测试一下你的能力。”
博晨借着断剑的力道向后退了几步,顺便回道:“呵,我懂了,你是要看我的能力是吧,你都知道我的身份了,我的实力你还不知道吗?”
“的确,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但是这个世界最靠不住的就是好人了,而且那里和这里的情况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随着话音落下,露西手中的断剑化为了道道剑影,每一道影子都直逼博晨全身各处或明或暗的致命点!
昔日芝特克血炼时,王族们为了可以准确观察血炼的过程使用了记忆水晶将全程记录了下来,芝特克王朝被推翻后,这些记忆水晶辗转来到了五大道盟的手中。
其中的天骄们自然也被当时的五大盟长们仔细分析过。
而其中彗星般崛起的露西福斯特自然是其中交论的焦点之一。
五大道盟中最擅长用剑的天仙之叹盟长曾经评价过这么一句话:“恨不为己徒。”
要知道,那位盟长一生只有一个不算徒弟的徒弟。那就是现今公认的剑法第一高手,孟姜的微笑铁三角之首,皮迪亚。
由此可见,露西福斯特的剑道天赋有多么强大。
不过面对如此凌厉迅捷的剑法,博晨脸上反倒是没有任何惊慌或犹豫,随着剑影的频率博晨的身形也在不断地闪动,并且脚下缓缓向前行进,借此不断缩短这两人之间的距离。
“我老爸说过一句话,这个世界上的好人只有三种。”
“一种是遇到事情只能软弱地跪在地上大喊‘不要啊’的软蛋。”
“另一种就是为了可以维护光芒甘愿堕落的混蛋。”
“最后一种就是拥有绝对力量可以守护所有人的英雄。”
听着博晨于间隙中吐露而出的话,露西手中的断剑突然停了下来,她将断剑缓缓回拉,断裂的剑尖对准扑面而来的博晨,冷笑着说道:“有的时候,即使是英雄,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守护到的。”
博晨并没有立即回答,他此时的心神都在面前企图将她捅成烤串的断剑上,在极致的心神拉锯下,那原本快速的断剑也变得缓慢了,小心翼翼地偏过了原本断剑的刺击轨道后,博晨的身子压在露西的身上,在露西惊诧的眼神中两人快速地倒在了地上。
此时,才出现了博晨对于芙蕾娜所说之话的回答。
“那么,我就先试一试再说。”
看着压在自己身上自信的男人,被博晨压倒在地的露西带着赞赏的口气叹道:“真不愧是,被称为老好人的男人啊。”
博晨眼神一凝,但是并没有出言反驳什么,虽然他很不愿意再被人提起属于自己过去的一切,可被人知道了他也没有去诡辩什么搪塞的心思。
博晨的手爪直接抵着露西的喉咙前,身子整个趴在露西躺在地上的身体上,两人此时保持着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
不过无论是博晨还是露西,两人都对于这种略显旖旎的情景毫不在意。
良久的沉默后,露西率先开口道:“你的确很强,可是芙蕾娜内心的创伤并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弥补的。”
两人沉默了一会后,博晨出乎露西意外地笑了一下,缓缓说道:“她的内心中满是绝望,那么只要给予她希望就可以了啊。”
露西愣了一下,随即冷笑了一声,看来对于博晨口中的‘希望’颇为嗤之以鼻,说道:“希望吗?再美丽的希望也不过如同彗星一般,不过是令人感受到更深的绝望罢了。”
博晨对于露西的不屑早有预料,接着说道:“那么,从一开始,这个希望就有点愚蠢呢?”
在露西福斯特的视线中,博晨飞跃到了佳士得最为高崇的瞭望塔上,大声喊出了一句连露西这个已死之人都有些羞愧的话语。
“爸爸……妈妈………”
假如说先前的芙蕾娜还可以保持一颗冷酷的心将这些人一一屠灭的话,当她看到面前正不断向她涌来的两张脸时,不断挥舞屠刀的双手慢慢松软下来,无力的双手已经无法再握住那把噩梦之剑。
一切的抵抗在见到了这两张血浓于水的面容便化为了碎屑脱离了芙蕾娜的身体,坚强的意识只剩下软弱和无力。
对着父母提起屠刀,这是谁也无法轻易做出的事情吧
更何况是芙蕾娜这种仅仅只有玻璃心一般的女孩子。
外表坚硬,实则脆弱不堪。
沾满无数人血污的咎瓦尤斯掉落在地上,清脆的碰击地面声如同芙蕾娜那颗脆弱的玻璃心一般。
所不同的是咎瓦尤斯依旧保持着形体的完整,而芙蕾娜的内心此刻早已化为碎末。
修长的双腿跪在被鲜血侵染的地面上,靓丽的银蓝色短发似乎也失去了光泽,
芙蕾娜想起了出行前,圣乔治大人对自己的嘱托“请你拿起你手中的剑,救一救整个上帝之手。”
她答应了,于是她踏上了拯救之旅。
可是……
谁来,救救我呢?
我在面临这种绝望的时候,有人知道吗?有人关心吗?有人,看见吗?
你看,其实最深处的绝望就是我处在水深火热中时,却没有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