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阳光衬得玻璃窗上的雨水闪闪发亮,大街上早已是人来人往。这些所有的嘈杂都吵不醒仍旧在梦乡中的人儿。
唯有枕边响个不停的手机,蓦然的把他们的耳朵叫醒。
“嗯?哦,知道……现在还早不是……十一点,嗯,发布会不是在十点么?啊——什么?!”陆盛北混沌的脑陡然间惊醒,哗的一下坐起身来,对着电话那头的顾西辰怒喊,“那你为什么还不来我家接我?”
“大哥,我早去过你家了,你不在啊。所以,你现在在哪,你自己知道么?”
诶?陆盛北听到这话,呆了一下。这才环顾了下房间的周围,这种有点粉色调调的装潢怎么会是他一个偶像的风格,所以这里是……视线慢慢往旁边移动,目光落在霸占这全部枕头以及被子的对象后,陆盛北果断狠狠地受到了惊吓。
“快来救我,我被一个不认识的女人给睡了!”陆盛北几乎是从床上跌下来,坐在地板上瑟瑟发抖的向顾西辰求救道。
“你确定你不认识睡在旁边的女人?”顾西辰在那边挑着眉质疑道,“这年头,你别是借着酒劲把人家姑娘给睡了,醒来后污蔑人家把你睡了。做偶像也要点脸好么?”
陆盛北连滚带爬的打开房间门走到客厅,咬牙切齿的对顾西辰说:“别说那些没用的。我的发布会怎么办?取消了还是……”
忽然间,顾西辰在电话那头感觉到了陆盛北的戛然而止,奇怪的问道,“怎么,想起来被你睡的女孩子是谁了?”
“不是,我现在在辛夷的家。”陆盛北愣愣的望着这熟悉的客厅发呆,然后转回身看着自己刚逃生出来的那房间,回忆起什么似的说,“我,好像把辛夷的朋友给睡了。”
“啊——?!”
十几分钟后,顾西辰黑着脸出现在了辛夷家的客厅。令他意外的倒不是陆盛北的事,而是辛夷居然不在家。
“你个小子,芮祁东一不留神你就乱来。要是被辛夷知道……吼,我都不敢想象你是怎么死的。”顾西辰懊恼的抚着额,望着不坐在沙发上也很为难的陆盛北。“你们昨晚真的……那个了?”
陆盛北揉揉自己凌乱的头发,努力的回忆了下说:“我不记得。但是我醒来的时候衣服裤子都穿得好好地。”
“啪”芮祁东顺手就拿起茶几上杂志卷成单孔望远镜的模样,打向了陆盛北的后脑勺。抓狂的说道,“那就是没有啊,笨蛋!你看电视上做那样的事情,哪个是穿着裤子的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哥从来没有让我看过那样的动作片。”陆盛北红着脸,解释说,“再说我又不是你,净想着做那样的事。”
顾西辰冷哼了几声说:“别在我面前装乖,你和芮祁东都半斤八两。”
正吵着,房间里的卢宜楠忽然醒了过来,头发乱乱的披在肩膀上,衣服也耷拉着,看着坐在客厅的两个大男人,含糊的问了一句,“现在几点了,还有早饭吃么?”
顾西辰惊讶的和陆盛北对视,然后转而笑着对还没清醒的卢宜楠说:“今天不用上班么?现在都十一点了,可以吃午饭了。”
“哦。”卢宜楠呆呆的应声,然后忽然眼神瞥向了坐在那里一脸尴尬的里陆盛北,忽然从梦游状态中清醒,支支吾吾的说,“你你你……你醒了?”
靠,这什么情况?陆盛北有丝胆怯的往沙发上靠了靠,昨晚没做什么事,她脸红什么?而且这个女人的睡相那么差,把被子全部给卷了过去,害他半夜总梦见自己在南极裸跑取暖。
“哈欠——”正想着,一个喷嚏结结实实的打了出来。陆盛北揉揉鼻子,索性起身对顾西辰说,“走了。”
顾西辰无奈的点头,继而看向卢宜楠说:“盛北他还有通告要赶,我先把他送到经纪人那里。至于宜楠你,我觉得当务之急你需要换件衣服。袖子上都是口水……”
听罢,卢宜楠当场石化。
车子急速在道路上,陆盛北喝着顾西辰给他买的热可可,终于缓过劲来,想着那个时候的卢宜楠的样子,忍不住垂头叹息。
“其实宜楠也是个不错的女孩子。”对此,顾西辰说道。“你换个对象喜欢,或许心里对辛夷的执着就没有那么强烈了。”
陆盛北不耐烦的看着开车的顾西辰,相当介意从他嘴里说出辛夷二字。但他只是动了动手指关节,问道,“你觉得辛夷是真的喜欢我哥么?”
“那你又是真的喜欢辛夷么?”
“不要拿问题回答问题,这是搪塞的表现。”
顾西辰耸耸肩,看着前方笔直平坦的大道说:“她既然会答应嫁给芮祁东,那感情是毋庸置疑的。而且,我特别肯定的是,芮祁东喜欢她喜欢的不得了。”
“哦,哪里看出来的?”陆盛北撇撇嘴,对那个“不得了”肉麻到一定地步的用词非常不屑。“又是那八年?”
“这个是当然。而且,芮祁东曾经和我说在没有辛夷的八年里,他没有一天是不梦到她的。问题在于,他梦到所有关于她的内容都是糟糕的。”
“怎么说?”
“他说,他总是梦到辛夷出了各种意外。”顾西辰脸上的表情很认真,似乎在说他自己的事情。“他在梦境里根本没办法,所以在现实中他倾尽一切给她爱,给她保护。芮祁东嘴上不说,但我想他比任何一个人都知道辛夷的软肋是什么。”
“是么?”陆盛北淡然的收回视线,看着自己的指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以为芮祁东保护不了辛夷,仅仅是因为不知道她的秘密。
顾西辰看了陆盛北若有所思的样子,继续说:“因为爱她,所以害怕。但正是因为害怕,所以更加爱她。这就是芮祁东。”
“唔?”陆盛北笑笑,双手别到脑后,再次调侃道,“你好像比辛夷还了解我哥,其实现在性取向各异真的没什么的……”
呼啦一下,车子迅速的转了个弯,地上沉积的雨水被溅起了好看的水花。就像道路上盛开的透明的花儿。
盛世集团,芮祁东已经开了好几个会了。准确的说,他从起来到现在吃中饭只喝了一口水,而这口水还是大清早在漱口的时候被顾西辰的电话给呛到时不小心吞下去的。
“芮董,您的午餐是在公司用,还是另外帮你订?”Vivi站在芮祁东的办公桌旁边,望着仰着头闭目养神的芮祁东小心翼翼的问道。
唉,头疼。芮祁东想了想后,对Vivi说,“不用了。你自己去吃吧,有事我再叫你。”
“嗯,好。”Vivi也没有再说什么,点点头走出办公室将他的门带上。
芮祁东走到沙发边,疲惫躺了下来,不知怎么地在头接触到柔软的沙发扶手后,脑后里忽然闪现昨晚做的梦的片段。那一张张碎片一样的梦境,出现的是辛夷的脸。她的身后是一片火海,她的嘴角淌着血,额角也受了伤。
“辛夷。”芮祁东唰的睁开眼,坐起身,心有余悸的拿出手机拨通了她的电话。不过是几个小时没见而已,竟会担心到这种地步。
电话嘟嘟的响了好久,那种等待的声音就像是穿越千年的伤痛,没有尽头。直到这声音久到令芮祁东觉得过了一个世纪的时候,耳朵接受到了辛夷亲切的声音。
“怎么了,祁东?”
“辛夷。”芮祁东压在心口的石头掉了下去,但是心底涌上来的那种感觉就像是死后余生一般。虽然夸张,但是他觉得此刻的心情就是这么夸张。
“呵呵,是不是想我了?”
“嗯,我现在就想见到你。”芮祁东说着就起身,拿起办公桌上的钥匙就准备外门外走。
辛夷忽然在电话那头制止道:“站在那别动,我来找你。”
芮祁东还想再说些什么,电话却早早的被辛夷给挂断了。他站在桌前,叹了口气,拿起放在桌前的相框,看着相片中的辛夷,又露出了微笑。这照片还是他从辛夷房间里拿来的,据说这是辛夷唯一一张个人照。至于原因,他没有问。
好多“为什么”,芮祁东一个都没有问。不是不想知道,而是怕知道真相后会失去她。总有些奇怪的想法占据了他想要知道的心,如果“不知道”能留她在身边,那么就都不知道好了。
“我的芮董,新鲜的饺子要吃么?”二十分钟后,辛夷居然带着午餐来到了他的办公室。“Vivi打电话给我说,你一个早上都没有吃东西了。所以我……”
芮祁东再次二话不说的上前抱住了她,脸埋在她长长的发间,闻着她发丝散发的清香,不安的心渐渐地的得到抚平。
“怎么了?饺子凉了可不好吃。”辛夷拎着打包的饺子停在半空中,感受着芮祁东怀抱带来的惴惴不安。
芮祁东深吸了一口气,松开她,看着她说:“我有时候想要是我不当董事长了,就和你到世外桃源,天天腻在一起。”
“呃,别恶心我了。一起吃饺子吧。”辛夷笑着退到了那边的沙发旁,将饺子放到了茶几上,打开盖子对还站在那里的芮祁东说,“过来吃啊。你不是还有一个多小时又要出去了么?”
芮祁东无奈的走过去,挨着她坐下,打量着她说:“今天披着头发特别漂亮。”说着,伸手撩了下她额前的刘海,却忽然被辛夷躲掉了。他眼眸一沉,拉过辛夷的手臂,紧张的问道,“额头上怎么有伤?”怎么会有伤,怎么会和梦里一样?
辛夷抽回自己的手,淡然的笑说:“昨晚不小心磕到床头柜的边角上,不要紧的。”
“你……”为什么要骗我?芮祁东皱眉,那伤痕明明就像是被什么硬物打出来的。就连伤口都还是很新鲜,可她只是粗略的处理了下。
“我没事,真的没事啊。”辛夷望着他担惊受怕的眼睛,也觉得不安了起来。拼命证明自己完好无损。
芮祁东像是被攥紧了心脏,看着辛夷说:“我不想再做恶梦了。”
“什么?”
“就今天吧,我们去登记。你搬来和我一起住。”
“登记啊,我都差点忘了我要结婚的事实了呢。”辛夷笑着吐吐舌头,对着芮祁东卖了个萌。“可是你今天不是很忙么?”
“再忙也有时间登记。等会我让顾西辰和你一起去整理你公寓里的东西,不过你的那些衣服不带也可以,我都可以帮你添置新的。”芮祁东说话的语气忽然强硬了起来,“忘了跟你说,我在市区买了一幢新房子,当做我们的新婚房。直接搬去那里就可以。”
“芮祁东,你在生气?”
“这次不准再拒绝了。”
辛夷愣在那里,她知道芮祁东或许是因为自己受伤而生气,但是不知道是什么特别的原因让他如此下定决心将自己禁锢在他的身边。
“对不起。”沉默了半响,芮祁东还是拥着她道歉。
“或许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辛夷轻叹息道,“以后不会再让自己受伤了。”
“嗯,哪怕一点点都不行。”
是的,芮祁东不想再在梦中担心受怕,也不想在现实中体验梦境的害怕。他想要辛夷好好的留在自己身边,和自己白头到老。
可辛夷就在这样近乎步步紧逼当中,忽然意识到她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等着凶手出现是当下最愚蠢的行为,这种折磨尽早结束就能尽早获得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