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死后,她要的就是享受,她唯一的目的,就是钱,钱,更多的钱。我替他们干,忽然间,我发现自己失去了目的与意义……有时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要再做下去!”她阻止。
他抬起头:“我不是一次又一次说过不干?但是,你还劝我……你不明白……”“天……淡洋鹤!”她的心中隐隐地作疼,“——淡洋鹤,你的母亲呢?”“在马尼拉。”“什么?在马尼拉?”“她的名字在数年前名噪一时,”他淡淡地一笑,“前两年她的男人在欧洲被捕,她的行踪就飘忽不定。不过,她一直在干,继承那男人的事业……”“是谁?”上官熏风低声问,“她仍然在马尼拉?……”“她的名字叫冯三三。”“啊?”上官熏风登时一凛,“——就是被捕的冯三三?就是你的阿姨?”他闭上唇,点了点头。
“你叫我送给她手袋的那个?……”上官熏风哽咽着。“那手袋的金属手柄中,藏的全是货物。”“钻石?……”他点点头,黯然地说:“那一批货到了她手中,我跟她说,我要洗手了,她怎么都不肯,说该集团不会让我退出的。”上官熏风打了一个冷颤。
“是么?”她哑然地。“我要得到这一笔钱。”他紧紧地抓着拳头,“上官熏风,现在你明白了……”“我……”她抬着头,“我太不明白了……我……太混乱……我不知道……”“为了你与我,我必须放弃”他的手紧紧抓着她,“你知道吗?遇上你,我象在夜里见到一丝暗光,你引领我,让我知道我该走的路。”她傻住了。“你明白我,上官熏风,相信我吗?”他问。
“啊鹤……”“我一直想瞒着你,我要给你一个好的形象,”他说,“我这一次脱了手,我就跟我的过去绝缘了,我要把我的秘密永远地埋藏着……不让你知道,但……这一切,却在现在发生了……”她傻兮兮地看着他,在刚才的一杀,她迷失了。但是,现在她又看见他的眼神,那真诚的、深切的眼神。她不能跟他分开,她知道,如果跟他分开,她会寂寞地死去的。
“你……现在怎么样?”她茫然地问,“你妈……”“我不在想妈,她从来没有理会过我的死活,如果她真的理会我,她不会让我走这条路。她从没为我着想过!”他急急地说,“我在想我!我和你两个!”“你……要怎样?……”“我要把东西带去。”他咬着牙,“这最后的一次,我要脱手!”“淡洋鹤!”他俯下身,在她脚边取起那文件箱。“最后一次,为了我们,我必须有这笔钱。”他想了想,“——上官熏风,最后的一切。”“啊鹤,不行的!”她阻止着。
“上官熏风,你忘了,忘了我们的婚礼?仲田和小小莉的婚礼?”他在她耳边急切地说,“还有我们将来在海边的房子?有码头可泊游艇的房子?……”“——啊鹤,”她感动了,含着泪说,“不要,不要,我不要这些……只要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能与你在一起……”“你要一个清白的丈夫吧?嗯?”他问。她噤声了。
“所以,必须付这笔钱……”他下了决心地说,“我要自由,要洗脱自己。做你的丈夫,我必须干干净净。”“啊鹤……”她哑声问,“假如没有这笔钱……你无法脱身了么?”他摇头:“你不知道……不会知道……这组织其中的情况……”“——那么,我来。”她突然伸手,将文件箱取过。“上官熏风,不——”“我遇上你,爱上你,现在这一切全是因我而起。”她用最坚定的声音说,“——我不能旁观。”“你放心,我已经经历过多少次了,这一次,最后的一次……”他悄悄地说,“我能应付,会顺利的。”“啊鹤,”她机警地说,“我原是一个空中小姐,他们见过我,认得出是我。
你妈已经被捕,可能已有人注意你了,你绝不能这样冒险!”“我该死!一直在利用你……”“要在以前,我会恨你,”她镇定地说,“现在,啊鹤,我不会……这也是我的事。”“你……”“你记得么?”她柔声说,“——记得有一次,你跟我说,如果爱一个人,付出了就绝不应该后悔,也绝别因为自己付出什么,而想得回任何代价——你说的,那才是爱。”他用最悲惨的眼神看着她,跟着他转开脸去。
“——啊鹤。”她叫。他没有回过脸来。“啊鹤。”她轻叹,“——看着我。”他缓缓地回过头来,她看到他的唇角在抖动。他的目光内,闪着泪珠的光盈。“你为我,付出代价。我也该为你,付出代价。”她说:“绝不后悔——这才是爱。”她扑在他的身上,她用她的双臂紧紧的拥抱着他,她害怕会失会他,这一刹,她觉得是她最依恋他的时候了。
机舱里的播音筒在这时候响起:“各位旅客,十分钟之后将抵达马尼拉,当地的气温32度,天气晴朗……”上官熏风从他的怀抱中仰起头来。“到了。”她说,“啊鹤,答应我,只要一过海关,我们开始另一种新的生活。”飞机徐徐地下降。朱森走过来,向淡洋鹤对上官熏风笑笑:“——请束上安全带。”“朱森,”上官熏风仰起脸,“来,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什么事?”朱森奇怪地。“你一直认为我对啊鹤认识不够,不了解他,”上官熏风笑着靠在啊鹤的身上,说道,“——我可以告诉你,我了解他,认识他,真的,刚才才真正地认识他。”朱森笑了笑:“恭喜你们了。”“记住,来参加我们的婚礼。”淡洋鹤说。
“嗨,小小莉的仲田在前面睡着了,”朱森说,“我去叫醒他们。”朱森走到前面去。淡洋鹤低下头,轻轻在上官熏风的唇上一吻。“你了解我,”他说,“我就不再需要什么了。”他与她紧紧地靠在一起,这时候,世界是只属于他与她的……
踏下飞机,莎莉连拿着手中的文件箱,她的心头是忐忑的。一生中,这是第一次,她实在不能相信自己,竟会有这个勇力,去做这样的事情。小小莉和仲田手拉着走在前面,她拿着文件箱,在淡洋鹤的身边。天气是炎热的。马尼拉的太阳永远是这样猛烈,光芒刺眼。他们缓缓地的随着人群走向海关。“上官熏风——”他边走边回头看她,他的神色是充满担忧的。
“——我很好,”她抓着文件箱,点头道,“我会顺利的。”他的眉头皱了皱,他们走进机场。海关前挤满了人。这个海关,她已经不知道经过多少次了,但是这一次,她突然感到紧张起来。所有的旅客排成几行,逐一轮流着检查行李。排在人龙里,小小莉与仲田在前头,后面是上官熏风与淡洋鹤。海关人员是谨慎的,一一检查着,小心翼翼地翻检旅客的各种随身行李。
淡洋鹤的目光不断担心地瞥视上官熏风。前面已经轮到小小莉了,她打开化妆箱,让海关人员检查着。小小莉过去了,跟着轮到仲田。仲田打开他的旅行袋与皮箱,让他们检查。不久。仲田也过去了。上官熏风走上前去,把手上的行李放在柜面。那个海关人员打开行李,看了看里面。“你是做什么的?”那个穿制服的男人问。“空中小姐。”上官熏风回答。“哦。”那海关人员把行李合上了。上官熏风取起行李。正想走开,那男人指指上官熏风手上的箱子。
“这是什么?”他问。“文件。”上官熏风答。那人伸手,指指台面:“放上来。”上官熏风把手上的文件箱放上去。那海关人员低头打开箱盖,上官熏风瞥一眼,里面全是文件。那男人伸手翻了翻,在箱内搜索着。上官熏风看着他的神色——那边仲田与茉莉已经过了海关,立在另一端等候。身边,淡洋鹤站立着,他的神色有些紧张。“嗯。”那男人点点头,把文件箱合上。上官熏风松了一口气,正想伸手去接,那男人忽然把文件箱提在手上,用手掂量了一下。
“嗳,”他骤地开口“——等一等!”上官熏风蓦地愕住。那男人转过身去,走到一角,跟立在另一边的一个胖胖的男人耳语起来。“——上官熏风!”杜家发觉情势不对,急急上前一步。他想伸手取那文件箱,上官熏风骤地一手将那文件箱按住。“走!”她喃喃地说,“走,不论发生什么事,走,你走你的!走!”“上官熏风……”“这是我的唯一要求,唯一命令,”她强硬地,“——走,不要回头!”那边,那海关人员带着那个胖子走过来了。胖子的一双眼睛是精灵而锐利的,直瞪上官熏风,像一把火炬。“你叫什么名字?”胖子用手取起文件箱。
“上官熏风。”“你是空中小姐?”胖子跟着问,“你做这行几年了?”“好几年了。”“嘿。”胖子取起文件箱,冷冷地一笑,“你做了多少次这种交易?”“你说什么?”上官熏风一怔。“装什么蒜?”那人面色一沉,蓦地用地将文件箱的手柄一扭。二柄一断为二。文件箱的边缘出现一个小洞,那胖子把文件箱一倒,“沙沙沙”的一阵声响,闪闪发亮的物件纷纷而下。
“钻石!”立在前后的不少旅客惊叫起来。在这一闪而过的时刻中,上官熏风知道,她的运气已走到尽头。她的梦,她的希望,她的婚礼、丈夫与美满的家,全变成了泡影。“——拘捕她!”那胖子面色一沉,立即向海关人员吩咐。闪电一样地,也不知道哪儿伸出来的一副手铐,“克勒”一响,已经把上官熏风的手腕扣住。“上官熏风!”立在另一边的小小莉与仲田目瞪口呆,冲口低叫起来。“上官熏风!”淡洋鹤上前用手按住上官熏风。他看着她,她永远忘不掉他这一闪而过的表情。他的瞳孔在碎裂,他的面孔苍白的毫无人色。“他是谁?”那胖子严肃地问上官熏风。
上官熏风仰起头,望了淡洋鹤一眼。然后,她转开脸去。“不认识他,”她淡淡地告诉那个胖子,“——只是一个在飞机上遇到的人。”那胖子看看淡洋鹤。淡洋鹤此刻不断地凝视着上官熏风,上官熏风转开脸,绝不瞥他一眼。“这是什么世界?”那胖子咒骂,“这样好面好貌的小姐都干不法勾当——把她带走!”上官熏风的手铐被人一扯。她举起步。
小小莉目瞪口呆,仲田望着她,紧紧地扶着小小莉。淡洋鹤站在那儿,失魂落魄地……机场海关起了一阵骚动,一双双的眼睛,一张张愕然惊惶而意外的脸。上官熏风被带着往前走,并不回头看一眼。她被利用?被骗?还是自己自作自受?她不愿去问,也不想去自问。
她只知道自己爱过,被爱过。自己有过希望和幻想。不管成功与否,不论那一切有否实现,她知道,她爱过,而且仍然深深地在爱……“——只要在爱,无论自己付出什么,绝不应该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