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秀芬拿起茶壶盖,轻轻的刮开浮起来的茶叶末。
“既然是个懂事上进的女孩子,明天,把她带回来给我看看。“
“明天?”
茶叶末拨开了,黄秀芬并没有喝,眼光冷漠的盯着淡洋鹤。
“这个家庭的每一个人,自打从认识对象的第一天,就得跟我商量,就得听我对他们的意见,只有你,都谈到这种程度了,如果不是你爸爸告诉我的话,我都不知道要到哪天才知道我们家的浪子,在外面都做了什么!”
黄秀芬的冷漠目光,就像此时一月份的天气一样,逼得人又一股寒意。
“对于你,我在这个家的尺度已经放宽松到极限了。现在要你明天带她回来,你听清楚了?这已经是够忍耐的了。”
淡洋鹤懒得再说什么了,默默口袋里的烟,又放了下来。
“明天下午六点。”黄秀芬的脸上仍然一点笑容都没有,“年轻人最要不得的是没有时间观念,这点希望明天你别忘记,也希望你别学会。”
“行,明天下午六点,我尽量赶回来就是了,只是我不知道明天她是不是有别的事情。”
黄秀芬的脸上变得好坏,两眼直直的看着儿子。
“淡洋鹤,我要你记住,我是你的母亲,我能腾出时间来,只是为了帮助我最不懂事的一个孩子,替他看清楚这个女孩子的好坏。这个儿子是我教育出来的最失败的一个,他的很多行为都令长辈伤心,所以,我不希望这件事,因为我的疏忽,而造成责任上的错误。”
当黄秀芬真正发火的时候,她就联名带姓叫淡洋鹤。通常,碰到这种情况下,淡洋鹤最多不开嘴,但是今天,淡洋鹤却是已经是忍不住了。
“妈,我实在是不愿意顶撞你,我也是尽力想学你另外的几个孩子,努力的去顺从你,可是——妈,我只是认真的交个女朋友,到了我这个年纪,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一件事,而你却一定要把它当成一件犯罪案件一样处理。妈,你这是为什么呢》你难道要——”
“淡洋鹤!!”
黄秀芬金边眼睛后边的两道严厉目光,愤怒的盯着淡洋鹤,她还是坐的很稳,动也未动,纵然心里已经气得扭成一团,但是气到张牙舞爪的姿态,仍然无法从她的身上找到。这就是黄秀芬,一个绝对令人震服,一直以强硬的冷漠使人震服的女人。
“我再重复一遍,明天六点,你把那个女孩子带回来。”
黄秀芬站了起来,整齐洁净的发丝纹风不动。
“不带回来也可以,我不希望我对那个浪子的关心,变成一种怀恨的结果。如果你不肯带回来,我们母子俩的感情,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无法无法修复。啊采,你叫司机把车开过来,我要去公司一趟!”
淡洋鹤坐在沙发里,看着女佣阿采不敢有丝毫怠慢的拿出母亲的毛皮大衣。看着司机老陈把车看过来,看着母亲钻进车里,扬长而去。
淡洋鹤颓坐在沙发上,他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只记得母亲的车开出大门后,口袋里的香烟,已经变成烟缸的无数个烟头,一个干净的烟灰缸,四周抖落下了一圈烟尘。
“你说你的妈妈会不会看我不顺眼?”
坐在淡洋鹤他们那辆时刻发出声音的破车里,上官熏风抽着烟问。
“你只是跟她见个面,喜欢你的是他的儿子。”
“说真的,淡洋鹤,我有点害怕咯。”
“怕什么?我妈妈又不是青面獠牙的样子。”
“可是你把你的妈妈说的那么严肃的样子。”上官熏风吸掉了最后一口烟,用力的把烟头弹出车窗:“好端端的一个人,听了都会发抖。”
“趁着还没到我家门口,赶紧的再抽根烟吧。”淡洋鹤看了看上官熏风一眼:“在我妈妈眼里,没有年轻人抽烟的道理。”
“嗳,啊鹤。”上官熏风真的立马又点了一根烟:“你为什么要说,要骗你的妈妈我在贸易公司上班做事?”
淡洋鹤一手驾着方向盘,一手拿过上官熏风新点的烟,狠狠的的抽了一大口。
“说谎又不下地狱,你照我说的话说就没有错了。”
上官熏风还真没有想到淡洋鹤有这么好的家境,“大花猫”这种破车,开进那个整理得十分漂亮的花园里,实在是有些格格不入。
宽敞、豪华的大厅,只有女佣啊采,淡洋鹤左右看了看。身子往沙发上一扔。
“阿采,人呢?怎么会一个人都不在?”
“太太在楼上,二小姐托福去了——”啊采朝楼上忘了一眼,小声的说:“先生到围棋公会下棋去了,太太说晚上你的女朋友要来,叫他不用回家吃饭了。”
一股恼怒冲上了的淡洋鹤的脑子。上官熏风来了,避开父亲是为了什么?父亲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淡洋鹤那股火正想爆发,黄秀芬从楼梯口下来了,深黑色的高级丝绒旗袍,没有让人觉得那身质料的昂贵,却给人更增加几分的严肃感。
上官熏风只听淡洋鹤形容黄秀芬的严肃,但是再也没有料到这个严肃的妇人,会隐约的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害怕。黄秀芬缓缓移近的目光,犹如一个贪心的人,不肯多花点时间,准备就一注目光看清上官熏风。
“妈,爸爸呢?——”
“这位是上官小姐吗?”
根本就像是没有听到淡洋鹤的话,黄秀芬平直的声音,虽然并不冷漠,但是也没有初见的热情,对着上官熏风直接的打量。
“是的,我是上官熏风,伯母好。”
深蓝色的眼影,艳红色的唇彩,鲜红的十指指甲,几乎露光两条美腿的迷你短裙,与短裙一般长的皮外套,又搭着一双深咖啡色的长筒靴,在黄秀芬的要求里,这根本就是小太妹与女流氓的中合体。
黄秀芬没有露出任何不对劲的神色,手朝沙发上一指,一边叫唤着啊采。
“请坐,啊采,替上官熏风把手提包挂好。”
上官熏风把手提包递了过去,啊采一个没有接好,提包里的东西瞬时散落了一地,最明显的就是那只银质的打火机,在明亮的灯光下,闪亮的躺在半包烟身旁。
淡洋鹤简直恨得想要掐死啊采,才见面不到五分钟,就败露了上官熏风抽烟的事。
淡洋鹤发现黄秀芬很不容易发现的憎恨目光,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淡洋鹤还是看到了,上官熏风并没有看到,她帮着啊采拾起散落满地的东西。
“啊采,开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