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我不愿意回去的地方,但又是我魂牵梦萦的地方。
那里埋葬了我青葱岁月的似水年华。
我从小就生活在海城的一个乡村,中学开始,便孤身一人来城里生活,算不上自理能力强,至少不会饿死。去江城之前,我从来没离开过海城超过一周。我熟悉这里的一切。如果不是刘倩,我可能还不会离开这里。
和陈诚在一起之后,我们经常会满城乱跑。陈诚是个有点疯的人,所以周末我们便会骑着自行车,在整个城市里飘荡。
看,前面那个小区,我记得那小区后面有座废弃的桥,桥下是个小河,虽然杂草丛生,但是每天有无数的人过去钓鱼;还有还有,那个小区门口有家地道的河间驴肉火烧,每天晚上都生意爆满!有天晚上十点,我生病了,什么也不想吃,但是我还是嚷着让陈诚去那家买驴肉火烧。
陈诚去的时候,已经关门了。没有吃到想吃的,我埋怨了他一夜。
其实,那便是我们住过的小区。
那天,我将垃圾桶边我被扔了的东西整理好,擦干了眼泪,从小区里走出来。
生活欺骗了我,他将美丽美好的一面展现给我看的时候,顺便告诉我,这一切都不属于我。
也不知道他,是否还住在这里?
小区很快从车窗外飞逝过去,连同那些故事,好像都一溜烟地飞走了。我努力地想留住那一道熟悉的风景,但是,我无能为力。是否,它就像时间,飞逝,便不再回来。就像我的那些故事?
车窗外飘逝过去的风景,依旧熟悉,好像一切都没有改变。是啊,一切都没有改变,在我走之后的半年里,一切依旧。
“我们去哪里?”方健边开车边问我。
去哪里?我只想过要来海城,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哪里。去哪里呢?我想不到要去哪里。
“我知道去哪里!”他盯着导航仪几秒钟之后突然来了主意。
随他吧!他想往哪里开,便往哪里走吧!
我闭上了眼睛,不想再看这个城市。这里有我太多的回忆,只是我不想,当我身边坐着别的男人的时候,我却沉浸在和那个男人的回忆中。
只是我怎么也无法让自己忘掉。
是啊!该如何才能忘记呢?
陈诚,你是不是欠我一个说法,欠我分手两个字。你什么也没有说就和别人走了,扔下我一人在孤单中疼痛着。你留下了这样大的一座城市让我感伤,可是你却快乐并逍遥着。
爱情,为什么要在我认真的时候,跟我说,一切都是一场游戏?
“到了!”方健喊了我一声,“你看,是这里吗?”
我睁开眼睛,慵懒地朝前方看去。熟悉的几个大字映入了我眼帘:海城大学!
怎么来到这里了!
“我记得你说过,以后每年都会来到这里。虽然我不知道今年你有没有来过,但是这一定是我第一次陪你来!”他满脸憧憬地说,“以后每年,我们都来这里度假!”
我一定是被感动,否则,为什么我的鼻子酸酸的,那么想哭?
方健,你好傻!你只知道我说每天都要来这里,可是你不知道,我说的那个我们,是我和陈诚,我最爱的那个男人!
“下车!”他将车停在了学校门口。
我推开车门,跟着他一起下车,然后朝学校走去。
走进大门,是我熟悉的林荫大道,我想很多学校都应该是以这样的风景开始的吧。
“你们学校还是挺漂亮的!”他边走边说,“大城市的学校就是不一样!”
“你在哪里上的大学?”我问。
“你猜!”他笑了笑。
“应该在江城吗?”我估摸着应该不会是江城,但是我也不知道他会在哪里上的学。
“我也在这里上的学!”
我将信将疑地盯着他。
“你骗人!”我说。
“你看那边,那是‘情人坡’!春夏之交,会有很多情侣在那边约会!”他指着左前方那一大片草地说,“再往前,种的都是西府海棠,春天花开之际,大片大片的花朵,将这片映衬的非常的美丽!”
我吃惊地看着他,难道他真的和我是校友吗?要不然,怎么会对这里这么熟悉!
“你信了吗?”他停下来看着我说。
我点点头,但是眼中却噙满了泪水。想不到一直和我走在一起的人,曾经,我们竟然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也许,我们走过同一片草地,我们路过同一家小吃店,坐在同一个座位上。
但是,那时,我不认识你,你不认识我。
但是,那时,我陪着陈诚,你陪着我不认识的人。
原来命运,这么爱开玩笑。
让我们层擦肩而过无数次的两人,拴在了一起。
更让我吃惊和沉默的是,他竟然和陈诚是同一个班级。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巧合,但是我知道,这一定是个讽刺。
本来想带着他走我曾走过的路,现在却成了他带着我走,他走过的路。
我没有跟他提起陈诚的事,我不希望他知道太多。
学校里来来往往着许多学生,看上去他们每个人都像个孩子。真好,曾经我那么年轻过!
原来光阴似箭,刹那芳华!
我们在图书馆前坐下,我想到前年,当我孤身一人站在这里的时候,写下的那篇心情:图书馆前的喷泉开了,倒很漂亮;夕阳西下,一片火红;晚来有些风,亲切而凉爽。只是,怡人不怡心罢了。
今天的喷泉也开了,和我上次来时一样。只是这次,不是我一人。
“我突然想回家了!”我看着他映满夕阳余晖的脸说。
“你家在哪里?”他很有兴趣地问。
“从这里开车,两小时就到!”我站起来说。
“带上我吗?”他问。
我点点头。
“我妈说,他去年就想见你!”我说。
“好!但是我要先去买点东西!”他恨高兴的说。
我想,我这么做,应该是对的。至少对父母来说,这该是我这个浪子的一个正确的决定吧!
我们饿着肚子,又颠簸了两个小时,天已经完全了黑了下来。但是我们的心情却依然很激动。
我的激动,是因为我知道,我父母会激动。为了我的事情,父母已经张罗了至少二十次无疾而终的相亲。
方健的激动,我就说不准了。
但是我带他回去,仅仅是因为我,一时冲动。
没错,就是一时冲动。